黃承彥怪異的看着黃射,問道:“你小子不是才拜了鍾御史爲師嗎?”
黃射害羞道:“元常先生固然是極好的,可是先生只能教我書法。”又羨慕道:“我聽聞水鏡先生有八奇技,實在乃神仙中人,故願拜師學藝爾。”
黃承彥聽此哈哈哈大笑,黃射不明所以。
黃承彥卻說:“既然如此,那老夫亦可給你寫份薦書。只是這水鏡...”
他口中的話尚未說完,衆人只聽一聲酥軟的少女音傳入衆人耳旁。
“爹爹,我也想去找司馬伯伯玩,他家裡的那些玩意當真有趣。”
黃射只覺得有一隻黃色的精靈閃耀進了大廳,那精靈似的姑娘約十一二歲,黃色裙衫,皮膚爲小麥色,端是活力無限,俏皮可愛。少女眼睛裡似有星辰,說不出的迷人。
令黃射驚奇的是,那少女雖然膚色很黑,卻有一卷暗黃的頭髮,天藍色的瞳孔。少女的眼睛如星辰般璀璨,又如大海般浩瀚,一下就吸引住了黃射的目光。
黃承彥看到呆若木雞似的衆人,似乎早有此感。他憐愛的摸了摸少女的頭說:“這是小女阿醜,大名黃月英...”
“什麼?”黃射條件反射般的彈跳起來,驚道:“黃月英怎麼看着像個印度人?”
黃射快速從記憶中搜索,回憶起前世關於諸葛亮和黃月英的傳說。他分明記得,黃承彥遇到諸葛亮說道:“我聽說你正在擇偶。我有一位相貌醜陋的女兒,生得黃頭髮,黑皮膚,但是才能和你相匹配。”沒想到諸葛亮盡然一口允諾,並馬上將黃承彥的女兒迎娶了過來。
黃承彥若有所思,徐徐道:“印度人?老夫也不知阿醜是哪國人。阿醜的母親是從西域流亡到了大漢,她似乎出生於貴霜帝國,曾聽她說到什麼‘毒身人’。老夫經歷許多挫折和磨難,我才得以見到她。” 黃承彥略微皺眉,似乎在回憶,喃喃道:“她...是個苦命的女子。”
“毒身”在後世被普遍認爲是印度的古稱,唐初統稱“天竺”。黃射雖然不確定“毒身”是否爲印度,但“貴霜帝國”他卻是知道的。
貴霜帝國與漢朝、羅馬、安息一起,被稱爲當時的“四大強國”,甚至漢朝分裂爲三國,貴霜王朝依然存在,而且一直延續到南北朝北魏時才徹底瓦解。
黃射心裡暗歎,黃月英儘管膚色與漢人不同,可絕對算不上醜,以他後世的眼光來看,黃月英儘管五官尚未長開,可看她靈氣外溢,眸若星辰,腰肢柔軟,分明是一個美女坯子。
徐庶和石韜同樣震驚,未曾想過名士黃承彥的女兒並非漢人血統。
黃承彥似乎習慣了世俗的眼光,淡淡道:“阿醜的母親紅顏薄命,生下阿醜後,不久便死了。阿醜聰慧異常,古靈精怪,想法更是天馬行空,老夫都自愧不如。”
黃承彥一邊品茶,一邊打量黃射,說道:“那時候,老夫便下定決心,爲阿醜選擇的夫婿,必須有經天緯地之才,是當世的大丈夫,大英雄。”
黃射心想,諸葛孔明的確是曠世奇才,偉丈夫,難怪黃承彥會相中諸葛亮。又想到,黃承彥所言有實有虛,只怕這中間還有隱情。
黃射在思索的時候,黃承彥卻一直盯着他。
黃射被黃彥承盯得發毛,顫音道:“族叔不會在說我吧?”
黃承彥差點被茶水嗆到,沒想到黃射如此厚顏無恥。
黃承彥手指着黃射,怒道:“乳臭未乾的小子,尚要去水鏡莊求學的人,怎麼如此大言不慚?”
黃射不好意思道:“族叔息怒,小子開個玩笑罷了。”他見黃承彥餘怒未消,便道出心中所想,問道:“族叔可知一奇男子?”
黃承彥奇怪道:“噢?何人?”
黃射試探道:“此人複姓諸葛,名亮,字孔明 。是諸葛玄的子侄。”
黃承彥果斷搖頭道:“未曾聽說。若說諸葛氏,豫章太守諸葛玄頗有才幹,他的子侄卻不曾耳聞。”
黃射掰手指算道,如今是192年,記憶中諸葛亮是於207年和劉備隆中對的,那時諸葛亮27歲。如此算來,如今諸葛亮才11歲,與黃月英年紀相仿,如今尚未隨叔父移居遷入荊州。
黃承彥看黃射掐着手指,嘴裡不知道在嘀咕什麼,不知道他犯了什麼邪症。安撫了黃月英,讓她回屋學習後,擺出一副長輩姿態,語重心長的對衆人說道:“吾觀汝等皆非庸才,但人不可只埋頭苦幹,不問世事。否則跟那耕地梨田的黃牛和原地拉磨的騾馬有什麼區別呢?尤其是賢才,除了會做事外,還要學會積累名望。”
看到徐庶、石韜二人頻頻點頭,頗爲滿意。又看了眼似懂非懂的黃射,怒氣不爭的道:“我就知道你這黃口孺子還未懂事,不懂此真奧秘。”說罷,撫須笑道:“於是乎,劉州牧壽宴次日,老夫便將德育‘盞茶書詩’和‘拜師元常’的趣事告訴我那三五好友,讓他們儘快宣傳。射兒如今在襄陽頗有小名,老夫可是居功至偉吶。”
黃射恍然大悟,原來大喇叭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族叔黃承彥。黃承彥顯然是很懂名士的營銷、造勢之道。幫黃射宣傳名望,實在是出於一片好心。這些名望對黃射將來的發展大有好處。
黃射心裡感激,連連施禮道謝。
衆人在黃府又寒暄了片刻,黃射請黃承彥派人知會黃祖自己的行蹤,報個平安,免得家人擔心。
隨後,三人便動身前往南漳縣水鏡莊。
黃承彥目送三人策馬離去,眯眼微笑,喃喃道:“我們很快還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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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江,又稱漢水,漢江河,爲長江的支流。時人常將漢江與長江、淮河、黃河並列,合稱“江淮河漢。”
黃射、徐庶和石韜三人,此行有了目標和憧憬,沿着漢江一路猶如脫繮的野馬,激情盪漾。
黃射自幼練習箭術,眼神頗爲不錯,瞧見本來波瀾不禁的江面居然傳來陣陣蓮漪。
忽然間,迎面而來的一艘走舸停在三人不遠處。從小小的船上竟然跳下來四、五十個人,攔住了前面的去路。
黃射三人不得勒馬緩慢前行。
那四、五十人皆手持器械,有人握刀,有人扛斧,甚至還有些人拿着魚叉和鋤頭。
石韜緊張道:“壞了,我們怕是遇到江河盜賊了。”
自劉表入荊後,大力討伐宗賊、流寇,頗見成效。卻沒想到被他們三人遇到一小支江上的盜賊。
黃射看到對面人多勢衆,石韜緊張、徐庶皺眉,不禁的擔心起來。
還在思考對策時,己方三人已被盜賊團團圍住,盜賊將手中武器對準馬的要害,使得他們不能騎馬突圍。
盜賊爲首的兩個漢子皆虎背熊腰,身材壯碩。兩人都有着古銅色的肌膚,顯然是常年風吹日曬。一人個頭稍高,面有刀疤,面相兇猛;另一人個頭稍矮,頭裹綠巾,目露精光。
個頭稍矮的那人啐了一口痰在地上,抱怨道:“奶奶的,我們從揚州一路逆江而上,想找點新的發財路子,卻不曾想,半個月都沒遇到肥羊。”
個頭稍高的那人說道:“公奕莫要暴躁,這三人都騎好馬,尤其是年輕這人身後寶刀價值不菲,能換不少錢糧。”說罷,對三人道:“我等因逢戰亂不得已落草爲寇。爾等將身上錢財和馬匹留下,不傷爾等性命。”
不等黃射三人說話,個頭稍矮的那人又啐了一口痰,埋怨道:“幼平啊,不是我說你,我們是強盜啊!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酸儒,更不是吃齋唸佛的和尚,爲何你總是心慈手軟?”不理刀疤男的默然,橫刀一指黃射,說道:“快將值錢的財物交出來,你蔣欽爺爺可不是吃素的,不然我這虎頭刀,一刀砍下。你們三人就要成了六截。”
徐庶下馬拱手道:“某是潁川人士,家境貧寒,到此地遊學。身上已無多少銀錢。某觀二位都有豪傑之姿,爲何會掠奪良民?”
蔣欽哈哈大笑,說道:“什麼豪傑之姿?文人就是酸腐。你可能沒有錢,但這少年卻像世家子弟,快讓他把身上的寶貝都交出來。我看他身後的那柄刀不錯,我周泰賢弟正好缺樣上好的兵刃。”
石韜也早已下馬,客氣道:“這位英雄既然察覺此少年是世族子弟,可知他父親是誰?”
蔣欽眉頭一皺,不耐煩道:“我管他父是誰,就算是天王老子又能如何?”說罷,使了個眼色,周圍的手下便要作勢行兇。
石韜大聲道:“此人父親乃是江夏太守。他便是黃太守的愛子黃射公子!黃公子也是劉州牧親封的江夏郡尉。爾等若敢傷他分毫,荊州便無爾等容身之地!”石韜經過片刻驚慌後,立刻想到應對辦法,便是擡出江夏太守的身份,想讓賊寇知難而退。
一干盜賊沒想到這少年竟頗有來頭,不禁猶豫起來。
蔣欽卻是惱火,對衆人怒道:“只要殺了他們,誰人知曉?我等本就是想幹一票大,再折返揚州。先不說此人是否真有此背景,便是真的又如何?管他什麼江夏太守、江夏郡尉!你們不是想去投奔孫郎嗎?聽聞孫郎父親被江夏黃祖所殺,如果此人真是黃祖之子,我等提此子人頭去見,定能一舉恢復清白之身,還可從軍。只要我等建功立業,封妻廕子,指日可待!”說罷,便首當其衝,揮動虎頭刀斬殺三人。
石韜大驚失色,面如死灰,盜賊本來未必會傷他三人性命,他言語相激,本想躲過一劫,萬萬沒想到賊寇竟有投奔孫策之心!黃祖乃孫策殺父仇人,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孫策又怎麼會輕易放過黃祖的子嗣?
眼見虎頭刀劈下,徐庶順勢抽出腰間佩劍,舉劍迎向蔣欽。
徐庶曾是鄉間遊俠,粗通拳腳,擅長擊劍,不然也做不出爲友殺人之事。他看到蔣欽已起殺心,不想坐以待斃,便要奮起拼殺,殊死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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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記·黃承彥傳》:黃承彥者,高爽開列,爲沔陽名士,家有有醜女,黃頭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