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傍晚時分吳夫人的病情又緩了許多,加上飽餐一頓有了力氣甚至能夠下牀到處走動了,只是一臉一身的傷痕卻不便出來見客,但這等明顯的好轉樂得吳知府兩口子走路都輕飄飄。
晚上吳知府大擺家宴爲我接風,幾輪酒喝下來讓我頭疼異常,最後還是讓大力丸給扛回房間,至於席間都見過誰吵吵鬧一大半都忘掉了,不過好像是些吳知府的親朋,到沒有外人。
當第二天早上來到吳夫人房內的時候,我的頭還有些漲痛,眼前的少婦已不似昨天那麼不堪,她羞羞答答躺在牀上,見我問好她道:“見過趙神醫,昨天多虧趙神醫妙手施救,小女感激不盡,神醫的恩情永記在心。”
腦袋有些發漲,我揉了揉額頭,問吳夫人道:“夫人太客氣了不知道夫人還有哪裡感覺不適,小民好根據病情再行配藥施治。”
吳夫人突然像想起某事,“哎呀,你看我這記性,吳榮囑咐我的話竟然忘了,我應該稱呼你聲趙兄弟纔對。哪裡不適麼?就是偶爾感覺還是有些癢,但已能忍受住了,相信經趙兄弟再次治療很快會痊癒,你的醫術冠絕天下呀。”
看來昨天的治療很對症,這種藥一般需連服三天,在地球人羣中驗證有效率接近百分百,但這裡人從來沒有用過西藥,對這些化學物品敏感度很大,一片藥下去就好的差不多了,不過若要痊癒說不得今天還得再吃一片,至於明天用不用再吃就看情況而言。
門外傳來吵吵鬧鬧聲,吳夫人眉頭一皺,吩咐丫環出去看看何人吵鬧,不久丫環回來稟報道:“回夫人,是那幾位之前給您治病的大夫,他們想進來向趙神醫討教治病的方法,下人怕打擾神醫給您治病所以便攔住了他們。”
吳夫人恨恨地道:“那些傢伙沒有本事還眼紅別人,把他們攆走,看到他們我就生氣,本來沒病也讓他們氣出病來。”
我側耳細聽,外面有個聲音道:“神醫?我纔不信呢,昨天上午他進房不到兩盞茶的功夫就能把吳夫人的病治好了?我看多半是之前我們用的藥起了作用,讓這小子白撿了便宜,若說是他的治療功勞,他可曾用過半副藥嗎?治病不用藥者在下從來沒有聽說過!而且他還對我們避而不見,連個病情病因都不肯講或者是根本就講不明白,算什麼醫生!”
另外兩位醫生附合道:“是啊,是啊,我看他多半是個庸醫,什麼神醫剖腹取子,只是鄉民訛傳而已,只怕他連藥方子都未必開得出來,只是懂些民間土方法而已,這刻被吳知府‘請’來,迫不得已胡亂治療,卻不曾想揀了我們的便宜,真是氣人,這事說出去太丟臉了,各位都是醫界聖手、名流,對這樣的人我們要堅決抵制!”
“諸位,你們也不要這樣說趙醫生,我看他不是欺世瞞人的那種庸醫,也許他真有高明之處也說不得,我們去請吳知府應允觀他施治便是,有吳知府出面想他也不便拒絕吧?”說話的這個聲音很熟悉,正是昨天提到清除血中毒疾的醫生緒良,看來他爲人不壞。
這羣醫生不給他們點厲害瞧瞧只怕把我當騙子了,不殺殺他們的威風我如何混下去,既然昨天已經搞的神神秘秘,今天不妨再演一場戲,我攔住要出去攆他們的丫環,回頭道:“夫人……”
“呃……”
“大嫂,小弟初來乍到如果得罪了這些人只怕以後會有些吃不開,他們既然想討教就讓他們討教吧,小弟治病的方法沒有什麼秘密可言,說出來大家共同參考一下也甚好。”
吳夫人大爲感動和佩服,“趙兄弟,你果然和那些庸醫不同,他們巴不得自己的手藝永遠沒有外人知曉,你卻是心地善良不與人計較得失,就算我們家老爺我也從來沒有這麼欽佩過,你……”
我沒想到隨口說說會得到吳夫人這般看重,“呵呵,大嫂言重了,今天的治療有點複雜,我們還是趕緊進行吧。”
吳夫人微微閉上眼道:“請趙兄弟儘管吩咐,需要什麼配合我定會盡力。”
今天肯定不能灌藥了,就算還是喝一片藥麪兒我也要弄得高明一些,不然怎麼顯得出我神醫的本領,顯不出我神醫的本領外面那些人會服嗎,他們想知道我怎麼開方子配藥,那我就讓他們看,讓他們學,只是不知道他們看了學了敢不敢用。
行了一禮我道:“大嫂,我先出去配藥了。”
吳夫人一愣睜開眼:“要出去配藥嗎,我以爲就這樣治療……”
我笑道:“今天的治療和昨天不同,今天是以鞏固爲主,所以要配以藥物相佐,請大嫂稍等片刻。”
吳夫人點了點頭:“麻煩趙兄弟了。”
我突然發現自己蠻有撒謊的天賦,這等話說出來居然臉不紅心不跳,出了吳夫人房間一堆名醫在外面等候,我對衆人道:“各位,大家還是回前廳吧,在這裡吵吵鬧鬧會影響夫人休息,小弟要去前廳開方配藥,感興趣的朋友請前去等候。”
衆人聽我這麼說知道我是肯將醫術示人,便一轟而散各自去前廳,玲瓏一直跟在我身後,她被我的話嚇了一跳,我的底細她知道的最多,我什麼時候會寫她們這裡的字了,名醫們都走了,她悄悄湊近我道:“老爺,你要開單抓藥可會寫我們這裡的字嗎?”
我低聲道:“當然不會,不是還有你這名小助理嗎,開藥方其實只是蒙他們,你胡亂幫我開個方子不怕配的亂七八糟,讓他們看的莫名其妙就算想學也不敢自己施用,咱們抓些藥回來亂搞一通然後偷偷把藥片喂吳夫人吃了就算收工,讓這些神醫想破頭也不知道是什麼道理,他們越是想不通便會越覺得神秘,自然不敢小看我的醫術了。”
玲瓏差點笑出聲:“老爺,你好壞。”
童稚的聲音聽起來真是讓人無比受用,這等妙齡少女在地球上真是少有,一句‘你好壞’差點沒把我的骨頭化掉,我定了定神道:“我是壞了點,不過也是爲了給咱們三人裝裝面子,不然讓他們看穿咱們只是憑點藥片治病顯得有些無能。”
玲瓏柳眉微翹:“我都聽你的,你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不過你要付我工錢哦,我可不能白幫忙,不然回家我爹非罵我貪玩不可。”
我道:“小意思,我救了吳夫人吳知府怎麼地也要表示一下,到時候我把診金分你一半。”
玲瓏大喜道:“真的?你可不準騙人。”
“騙人是小狗。”
玲瓏受到金錢的鼓舞后做事更是麻利了許多,兩人到了大堂往方桌前一座,我咳嗽一聲道:“玲瓏啊,你給吳夫人開張藥單子吧,跟了我這麼久這種小病應該沒有問題。”
玲瓏乖巧地道:“遵老爺命,不過請老爺在後面指點着玲瓏,萬一玲瓏哪裡開的不對您儘管開口喝斥。”
我道:“我哪能不給你把關啊,這是給吳夫人看病,你以爲是小事,開吧,我看着呢。”
立刻有下人過來筆墨侍候,玲瓏小嘴微微上翹,一股得意的小女孩子神色表露無遺,嘩嘩幾筆下去不一會兒一張藥方出來了,玲瓏見我不吭聲不待那幾位名醫湊過來就交給下人拿去照單抓藥,急得幾位醫生又伸脖子又跺腳。
其實我也根本無法吭聲,她寫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一字也看不懂,反正又不是真給吳夫人喝這些,管它呢。
下人拿了藥方就出大廳去帳房先支錢然後準備去藥鋪抓藥,這裡科技落後當然不可能有西藥,也是一些中藥材與大龍國古代無二般,只是中醫的技術比大龍國古代還要落後許多。
玲瓏見那些醫生大眼瞪小眼似乎很不爽,她暗暗偷笑提筆唰唰又開了一張,又一名下人上前拿了藥方準備去抓藥,上張藥方已經吸引走一批醫生,這張藥方又把兩位神醫給吸引走了,他們在帳房外截住下人仔細看過藥方後幾位神醫大驚失色,紛紛跑回來衝我吹鬍子瞪眼。
“趙大夫,你開什麼玩笑,你的助手明明把藥方開錯了你怎麼不出聲修正,這單子要是讓吳夫人照方吃下去,不把人吃死纔怪呢,要是這樣能治好病,以後我們便倒着走路!”
我靠,我要的是莫名其妙亂七八糟,玲瓏不是給我開了劑毒藥吧,我不解地看向玲瓏,玲瓏卻面無表情地對神醫們道:“你們懂什麼,我家老爺的高明之處就在這裡,在你手裡是殺人的藥方,可在他手裡就是治病的良藥,這就是差距明白不?你們若能治療吳夫人的病,那就你們來好了,若是沒有把握不懂就不要亂講。”
一羣自以爲高高在上的醫生讓小玲瓏訓的一句話也說不上來,最後還是緒良恭恭敬敬行了一禮上前對我道:“趙醫生,在下有事不明,吳夫人的病因到底何在,爲何我們幾人看了幾天都沒有找出真正的病因,趙醫生可否相告,在下感激不盡。”
我對緒良沒有壞印象,便如實道:“吳夫人應該是過敏。”
“過敏?”包括緒良在內的幾位醫生都是一頭霧水,他們知道血中有毒疾卻不知道‘過敏’這個字眼,本來打算從醫藥理論上與我辯解一番,這刻連名詞都搞不懂,還辯解個屁啊。
我解釋道:“當人吃下、摸到或吸入某種物質的時候,身體會產生過度的反應。在正常的情況下,人體會製造抗體用來保護身體不受疾病的侵害,但過敏者的身體卻會將正常無害的物質誤認爲是有害的東西,產生抗體,這種過敏性反應會導致一些身體問題,而這些問題通常是不會發生在正常人身上的。就如同吳夫人,在下認爲她可能是對身邊某物產了過敏反應,這種過敏反應比較常見,我們又將其命名爲‘特應性’或者‘速髮型變應性’過敏,這種過敏發病快,症狀異常明顯,找出病症要治療自然就事半功倍了。”
蒙了,神醫們全蒙了,他們中不乏是真有實才的名醫,但在地球幾千年文明的積累對比下卻顯得一無是處,還有人想再詳問,可上面的名詞卻已經讓他們大爲頭疼,就怕問了再出來些更深奧的東西那難堪就更大了。
緒良再次深深行禮道:“趙神醫,在下受教了,還盼趙醫神有時間能多指導在下一二,謝謝趙神醫。”
我還禮道:“客氣,緒良兄太客氣了,大家有時間在一起交流一下也是應該。”
藥不久抓了回來,堆在大廳裡大包小包一大堆,玲瓏不待我吱聲就吩咐大力丸找了個藥輾子把藥輾碎,大力丸力氣大,這兩天飯食檔次又極高,把藥輾子使的飛快,看得一羣醫生連連稱好,這兩個助手,一個嬌俏玲瓏能寫會畫還會開方,另一個力大無比憨厚忠實,神醫果真是神醫,普通醫生上哪裡找這樣的助手。
鼓搗半上午終於熬出半碗湯來,至此那些醫生的學習過程便算結束,衆人依次行禮告辭離去,先前那種以爲自己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神態全沒有了,現在只有恭敬和欽佩。
這藥方他們是記下了,輾藥熬藥的過程他們也全學會了,可下次若碰上這樣的病,他們照樣是不敢給人家治,藥方上雖然沒有劇毒藥物,可有幾種藥是嚴禁配伍,趙神醫的助手說了,在他們手裡就是殺人的藥方,自己若是治不好病人的病便也罷了,若是把人治死那可毀了一世英名,所以這種方法他們是萬萬不敢用,但有這樣的病症只需來請趙神醫出馬即可。
熬出來的半碗湯半滴也沒有用上,名醫們走後全讓玲瓏給倒在地溝裡,做足戲震住他們後我們也不再磨洋工,把抗過敏藥片拿水化開拿去給吳夫人喝了。
傍晚時分吳夫人派人來告知,她的奇癢症全部消失了,只待身上的傷長好後便算痊癒,吃過午飯又來吳府等消息的醫生們聽到這個結果再無半分懷疑之心,縱使他們內心底還對我有些瞧不起,畢竟我的年紀與這些大鬍子比確實嫩了點,但他們也不會再把那種不屑表現在外表,那樣容易受人善忌的把柄。
吳知府這幾天爲了給夫人治病根本沒有心情理公事,昨天得知夫人已無大礙後便迅速恢復了辦公,今天忙了一天回來得知夫人已經半分不癢喜得立刻來客房找我。
“趙兄弟,你真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哪,說,你想讓我怎麼感謝你。”吳知府很真誠地道。
我道:“吳大哥客氣了,爲大嫂做這點小事是小弟應盡的義務再說我不是還麻煩你幫我找人了嗎。”
吳知府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趙老弟不要跟我客氣,幫你找人這可不一定是百分百成功的事兒,我會盡力而爲,但對你的謝意我是半分不敢打折,來人哪,把給趙神醫的錢擡進來。”
吳知府一聲喊外面進來兩名家丁,擡着一袋子鐵幣進了客房,吳知府道:“這是做大哥的一點心意,你剛剛從山裡出來,手頭肯定缺它們,別跟我客氣,不然我跟你急,今晚小弟還要設宴相請,當然亂七八糟的人咱們是不要了,就是三司司長坐陪,我家夫人也會出席,大家自己人互相認識一下飲酒暢談。”
我對於喝酒真的是不感興趣,但卻又不好撫了吳知府的面子,只能苦着臉答應了,地上這一大袋子鐵幣是怎麼推也推不掉,吳知府扔下錢一拍屁勝就走人,這一袋子鐵幣的診金實在太高了,沒有三千枚也有兩千多,只怕這些錢能把半個飛魚縣城給買下來,一個知府的收入能這麼大嗎,真是有些駭人聽聞,雙城國到底是富有還是貧窮?
吳知府前腳剛走玲瓏和大力丸就從屏風後衝出來,二人也不跟我搭話圍着那袋鐵幣團團轉,眼睛裡全是火焰,我現在是明白了,他倆純粹是個小財迷,這刻見到這麼多的鐵幣自然是半步都挪不動。
對於金錢這等物品我早已經失去了興趣,即便是在這顆陌生的星球也勾不起我多少慾望,我唯一的心願就是找到其她七女然後安全的返回地球,就算這是一堆鑽石擺在眼前我也不會爲之心動。
瞅了一眼正一枚枚數數的玲瓏和大力丸,我道:“二位既然這麼喜歡就一人一半分了吧,玲瓏,我這也算沒有食言,對得起你開的那兩張藥方了吧。”
玲瓏和大力丸有些不敢相信,大力丸不喜多言只知道樂的嘿嘿笑,讓他與張二傻做對難兄難弟倒是挺像,玲瓏則驚喜地道:“老爺,你真的要把這袋錢給我們倆分了嗎?”
我道:“有必要騙你們嗎,不過留一點給瓦哈妮,前些時間咱們吃人家住人家的,現在有錢了當然要回報一下。”
玲瓏道:“我明白了,就當公款,但是我和大力丸哥佔大頭對不對?”
我道:“你倆看着分配吧,有我吃有我住的就行,我去準備一下今晚赴宴,你們慢慢叔。”
今晚的宴席確實比較清淡,一共就六個人,吳知府夫妻兩人,再加上司法司、工農司、軍政司三位司長,介紹完畢我特別留意了一番司法司司長蔡華,這個與蔡寶兒一姓的傢伙肥頭大耳,看起來就不是個好人,我與狗師爺的恩怨估計他已經知曉,表面上對我客客氣氣,不知道肚子裡是不是在罵我。
吳夫人不愧是相門之女,宴席上談吐得當落落大方,與普通人家的妻子自有一番不同,偶爾插一兩句言也是一語中的絕不亂扯,這場晚宴是在友好和睦的氣氛下結末的,與蔡華之間倒是沒有起任何矛盾衝突,也許他知道了此刻我是吳知府夫妻倆的救命菩薩,對我自然有所顧忌。
軍政司的司長叫馬永良,單看外表就知道是豪爽之人,我本來就是一個兵,與他一番交談下來甚是投機,酒宴結末兩人已經成了好朋友,馬司長手下有兩名千戶,童千戶是一位,另有一位於千戶也是名大將,兩人各領十名百戶長防衛着飛鷹府的安全。
交了位朋友心頭自然有些高興,但吳知府卻道七女的下落還沒有任何消息,這令我又有些沮喪起來,回吳府客房的路上擡頭看看天上的兩輪明瞭,不知此刻她們七人在做什麼,會不會也在望着明月思念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