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震耳欲聾,聽的人心驚膽戰。
現在還是下午,夕陽高掛,晚霞佈滿天空,林江洛手中的動作一頓,眼底頓時生出一道驚恐來。
這山裡,竟然有狼羣。
而且看樣子,那狼羣一定是受到襲擊了。
林子裡,有不少小動物在腳邊飛竄,像是遇到了洪荒猛獸。
林江洛心中一緊,加快手中的動作將上官雲卿的傷勢包紮好,然後找了根藤條,將上官雲卿的一條手臂綁在了身上,然後拖着已經中毒陷入昏迷的上官雲卿,一步一步的向着下山的路走去。
只是,林江洛的力量畢竟有限,只走了不少兩里路,就感覺到了地面的震動聲。
“嗷嗚……”
一聲聲狼羣的慘叫,從身後傳來,林江洛一回頭間,看到了狼羣從山下涌了上來,像是逃難般的向着她和上官雲卿的方向衝了過來。
此時,上官雲卿因爲被處理好了傷勢解了毒,緩緩睜開了雙眼。
但是因爲剛纔失血過多,已經虛弱至極,就連手指都微微冰冷。
“洛兒,快走!”
林江洛皺眉:“你之前沒有丟下我,我當然也不會丟下你!”
她看了一眼旁邊樹冠茂密的大樹,直接利用藤條將上官雲卿虛弱的身體吊了上去。
等準備完了,狼羣也接近了。
林江洛心頭一涼。
一驚來不及了嗎?
她站在原地,手腳有些僵硬,看着對面那一大羣狼飛快的奔向自己,身體彷彿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只是,她驟然發現,兩頭差點兒就要撞在她身上的狼,驟然被人射中了腦袋,跌落在地上,狼血溫熱,直接噴濺在了她的臉上,林江洛呆愣在原地,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你沒事吧!”
一道明亮的聲音從狼羣后面傳來,一匹馬在狼羣之中,毫不退縮的衝了進來。
林江洛一擡頭,雙眼頓時有些酸澀。
對面騎在馬上的人還是她的熟人。
陵玉珏拉住馬繮,看到狼羣之中的林江洛,他吃驚之餘露出一抹不敢相信的神色來,他翻身跳下馬,將林江洛抱在懷裡。
“洛兒,是你?”
林江洛渾身的血液總算是重新流動起來,陵玉珏看到狼羣已經逃走了,頓時也沒有了繼續追的意思。
他身後,跟着十幾個渾身鮮血,馬背上揹着狼屍體的屬下。
那些人一個個蓬頭垢面,看上去好多天沒有洗過澡了。
就連一向喜歡乾淨個陵玉珏也是,看上去過的不是很好。
“是我,師兄,郡王呢?”
陵玉珏一聽,擡起頭看着她:“你這小沒良心的,見到師兄不問師兄好不好,竟然第一時間去問寂滄瀾!”
林江洛沒有說話,指着在樹上的上官雲卿道:“現在不是說那些的時候,快去把上官大人救下來!”
陵玉珏擡起頭,明顯對上次上官雲卿的所作所爲心有餘悸。
“救他做什麼?”
林江洛眯起眸子:“難道大哥還沒有收到皇城的消息嗎?”
“什麼消息?”
“我被悄悄的送給南越的大皇子做妾,在外面傳聞,我已經死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林江洛滿眼都是冷色。
陵玉珏心頭一顫,驟然變了臉色:“洛兒,你是說,父皇已經和南越聯手了?目的是要除掉我和郡王?”
林江洛不確定,“我也不清楚,但若不是上官大哥救了我,這會兒我應該已經到了南越國皇宮了!”
陵玉珏聽到林江洛的話,氣的手中長劍狠狠的砍在一旁的數木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跡。
這幾個月的時間,陵玉珏的內力明顯見長。
因爲剛纔的折騰,上官雲卿已經再次昏迷,但這次,有人小心的將他放在了馬背上。
“咱們回去!”
陵玉珏一揮手,讓林江洛坐在馬背上,一行人極快的向着來的方向跑去,一路上陵玉珏沒有提再寂滄瀾一個字。
沒人說,林江洛也不好再在路上聊這件事,心情有些緊張的等待着。
天漸漸黑下來的時候,衆人才到達目的地。
前方,出現了一個十分幽深的山谷,山谷之中建立着稀稀拉拉的營帳,中間環繞着一個大火堆,將周圍照的十分明亮。
林江洛皺了皺眉,一雙眸子裡劃過一道詫異之色。
“師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邊關不是有十幾萬兵馬嗎,加上無名城的軍隊,至少有二十幾萬,可是下面也就只有幾千吧!”
陵玉珏緊抿着雙脣,沒有說話,一雙眸子裡冷意十足。
“不錯,洛兒,你看到的,便是如今潼關剩下的所有人了!”
這些人,每個人身上,都沾染着濃濃的血腥氣息,像是從屍體堆裡面爬出來的一樣。
衆人的神情有些木訥,周圍的人各幹各的,沒有說一句話。
看上去整個山谷,也就只有陵玉珏最爲清醒了。
“郡王呢?”
“不知道,我和他走散了,我帶着殘留下來的衆人在這山谷之中隱藏了起來,今日出去,是爲了找吃的!”
林江洛無言以對,心中酸楚。
“糧食呢?”
“什麼糧食?”
“京城我帶着人準備了大批的糧食,不是應該送來了嗎,還有鄭家的人押送的!”
陵玉珏苦笑:“你送的糧食,我應該知道被誰搶走了,是寂君樓帶着人乾的,聽說和他在一起的,還有云若兩家的人,你應該知道的,那個雲雨薰和若菱紗!”
林江洛點了點頭,這兩個人都是她的敵人。
若菱紗身爲落家的傳人,手裡一定隱藏着一些保護她的暗衛之類的人,想要做到這些,很容易。
只是,不知道寂木那些暗影衛怎麼樣了。
她緊咬着脣,自己以爲暗中做這種事情沒人知道,但她怎麼忘記了,掌控皇朝最大的存在,便是當朝皇上。
他想知道什麼,很容易。
再加上自己的父母還留在皇城,林江洛很不放心,她害怕老皇帝會下令斬草除根,畢竟她的母親舅舅大哥,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
“師兄,你有沒有給皇城送信?”
陵玉珏點點頭:“送了三封,結果沒有一個人回來過,這麼長時間過去,恐怕不會再有援軍了!”
“是南越國和西月聯手了嗎?”
陵玉珏微微詫異:“洛兒怎麼知道?”
“因爲只有一個南越國的話,完全不會是郡王的對手,能讓郡王和師兄你一同慘敗,對方的兵力,應該完全可以碾壓萬陵國,至少會在咱們一倍以上。”
陵玉珏無奈的笑了笑,摸了摸林江洛的頭。
林江洛不清楚這些人爲何都喜歡摸她的頭髮,她只能無奈忍着。
“洛兒對我和郡王倒是很有信心,不過你說的對,對方的兵力至少在我們一倍以上,而且,他們還斷了我們的糧草,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會死了這麼多人。
“我去西月的軍營看過了,現在剩下的士兵,也就只有兩萬人馬!”
“是嗎?”
林江洛仔細的回想了一下,因爲看到的地方不算太多,但她是從營帳的大小和距離猜測出來的,應該不會和這個數字相差太遠!“
“二十幾萬兵馬和敵國聯手攻打我們,最終只剩下兩萬,還真是可笑!”
陵玉珏大笑了起來,笑容之中有些悽楚。
他向來在宮中養尊處優,從未接受過這樣燦烈的戰事,如今一役,感受頗深。
林江洛等着他笑完了,坐在火堆前,靜靜的看着跳動的火焰。
“師兄知道郡王的蹤跡嗎?”
“哦,你想他了?”
陵玉珏帶着幾分調笑,火光映在他有些蒼白的臉上,散發着絲絲暖意。
林江洛點點頭:“她是我夫君,我不想守寡!”
陵玉珏笑道:“他怎麼捨得讓你守寡呢,就算是再慘,也會活着回來的!”
林江洛的心,微微縮緊了。
她剛纔的話,本就是一種試探,聽到陵玉珏無意間說出的那句話,只覺得一陣陣疼痛在心口襲來。
林江洛站起身,面上沒有絲毫表情。
“師兄,我去看看上官大哥的傷勢!”
陵玉珏沒有阻攔,讓人給林江洛準備了一個帳篷休息,外面不斷的有人巡邏把手,但每晚還是會損失一兩名將士。
今夜,輪到陵玉珏親自守夜。
他雖然身爲皇子和將領,但他知道這些人的心如今已經沉的比谷底還要深,若是再沒有一點兒希望,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身邊帶着的幾千將士都會崩潰。
誰也不會想到,在半個月前的那場戰事到底有多燦烈。
對方五十萬大軍,和萬陵國的二十來萬大軍交織在一起,彷彿絞肉機般,將所有的血肉都埋沒在了這片土地之中。
陵玉珏只要一閉上眼,彷彿還能看到當日燦烈的廝殺,眼前一片血紅的色彩。
鼻尖的腥味彷彿永遠都不會散開,他站在林江洛那間帳篷的外面,靜靜的出了神。
若不是寂滄瀾當機立斷,帶着小部分的人引開了追兵,恐怕他們,也不會安靜的待在這裡。
那絕對,是一場全軍覆沒的戰爭。
誰也沒有想到,那個女皇所在的西月國,會有這般強大的戰鬥力量,每個陣法和布兵,都和寂滄瀾相差無幾。
雖然最終寂滄瀾勝利了,但卻剩的極爲燦烈,就連寂滄瀾這個主帥,如今都下落不明。
陵玉珏正在沉思之際,忽然間在旁邊發出了一道銳利的風聲。
“啊!”
慘叫聲從他身邊的將士口中發出,一支顫巍巍的箭矢,正中在他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