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香擔心十幾歲的隴的,在幾千裡之外的金陵沒人照顧,所以奢香想找個親人,去金陵照顧隴的。奢香思來想去,隴的身邊的親人,除了自己只剩下,二爺吉武的兒子,先君長靄翠的堂弟,隴的的堂叔魯肯了。
於是奢香便把這個決定,告訴給了俄琪,並讓俄琪把魯肯叫來。可是,俄琪卻勸奢香:“夫人,您還記得當年魯肯和魏傑密謀,殺君長奪權之事嗎?”
“奢香明白你的意思!”奢香看看俄琪接着說,“不過奢香當年說過,若魯肯不念親情,隴的已經死了。”
“可……”
“去叫他吧!”
俄琪犟不過奢香,便服從奢香的命令叫魯肯去了。
幾經輾轉,魯肯到了大方城,來到奢香面前。
這一天奢香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家宴,除了奢香和隴的周圍沒有一個人。
奢香見魯肯來了,便示意隴的把隴的拉過來。奢香見隴的拉住了魯肯,便恭敬的請魯肯入席。魯肯見奢香與魯肯如此熱情,便入席就坐了。
幾人寒暄一番,開始了正題。
“魯肯,今天沒外人,阿嫂爲當年的事向你賠罪!”奢香給魯肯倒了杯酒:“當年,先君長在拜將臺責打二爺,奢香本可以爲二爺求情,可阿嫂沒給二爺求情,這是阿嫂的錯。後來,罰你爲先君長守靈,也是阿嫂的錯!”
奢香話音剛過未落之際,魯肯突然朝奢香跪下了:“阿嫂!這都是魯肯的錯,要賠罪也是魯肯向你賠罪。魯肯知道若不是阿嫂向着魯肯,魯肯也活不到今天!”
魯肯話音剛過,奢香就扶魯肯起來:“快起來魯肯,只要你不恨阿嫂就行!”
奢香扶魯肯坐下後,奢香又示意隴的給魯肯夾菜、倒酒!魯肯很是慌張,一再拒絕。
奢香示意魯肯放心,讓魯肯坐下:“你是水西勇敢的將領,又是君長的阿叔。將來隴的肯定要仰仗你這個阿叔,阿嫂希望將來你像二爺一樣,做隴的的好阿叔,做水西的新二爺。”
奢香說完,魯肯又朝奢香跪下:“阿嫂,魯肯這些年明白一個道理,如果沒有水西,也就沒有魯肯。魯肯今天當着阿嫂發誓,今後絕不背叛水西,只要水西有事,魯肯必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奢香聽了此話,又把魯肯扶起來坐下:“阿嫂現在就有件事,想託付給你。”
“請阿嫂吩咐!”
“阿嫂要送隴的去金陵讀書,可隴的只有十幾歲,而金陵距水西幾千裡,阿嫂不放心隴的沒人照顧……”
奢香還沒說完,魯肯便接話了:“阿嫂,魯肯願意去金陵,照顧君長。”
奢香看看魯肯:“你不要誤會,阿嫂不是逼你,你若是不願意,阿嫂再找別人。”
“阿嫂,魯肯心甘情願。於公來講,照顧君長魯肯的職責。於私來說,我是君長的阿叔,理應照顧君長。再說魯肯剛剛發過誓,只要水西有事,魯肯必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奢香見魯肯這樣說,也不說什麼了。隨後,他們三人便接着進行家宴。
……
而後奢香從原先魏傑部落,找了個有影響力的人,替換魯肯掌管原先魏傑的部落,把隴的去金陵讀書的事具折飛報金陵。
金陵的朱元璋接到奢香的奏摺後,喜上眉梢,立即批覆,並給國子監官員下詔:善爲訓教,不辜負求學之心!
傅友德聽到奢香讓隴的來金陵求學的事,喜憂參半!喜得是奢香沒捲入,李善長、馬騰一案的風波中,憂的是隴的到金陵後的生死。
朱元璋批了奢香讓隴的來金陵求學的奏摺後,放下了對奢香的疑心,不再擔心奢香回設法救馬掌櫃了,所以朱元璋果斷下令,將李善長一家、馬騰一家斬首!
行刑那天金陵下着小雨,血水和雨水混爲一體在地上流淌,真真是血流成河。
魯肯、隴的離開貴州宣慰府不久,奢香得知馬掌櫃一家的死訊,便獨自一人,躲在隱蔽的角落,爲馬掌櫃一家焚香祭奠!
隴的到金陵後,朱元璋便把隴的安排到國子監讀書。教隴的讀書的老師,便是教朱元璋之孫,太子朱標次子朱允炆的方孝孺。
隴的進入國子監後,與朱允炆很投緣,兩人很快成了朋友。並且太子朱標對隴的也很關懷,經常賞賜隴的東西,詢問隴的在金陵生活,有哪些不適應的地方等等。
而隴的因爲自幼喪父,所以隴的便在心底將關心照顧他的太子朱標,當成了自己的“阿爸”,對太子朱標很是親切。不過隴的此時還不知道,不久以後,他對朱標的情感以及和朱允炆之間的友情,幫了他大忙!
……
馬掌櫃一家已死,馬家所有生意也被查封,可馬掌櫃一事,給貴州宣慰府帶來的負面影響還在。
一天奢香正在批閱各部呈上的摺子。奢香發現各部送來的摺子都在說一件事:自從馬掌櫃在貴州宣慰府的生意被查封后,來貴州宣慰府的商人、書生、匠人,農事好手等中原漢人,九成以上都離開了。
奢香知道這件事後便叫來劉淑珍、俄琪等人到各部走訪。奢香走訪後得知,中原漢人之所以離開,是因爲他們誤認爲,馬掌櫃一家與西南彝家做生意,犯了“貴中華,賤夷狄”的忌諱,才被官府斬殺的。所以那些中原人都離開了。
奢香得知原因後,不知該怎麼辦,但就在奢香焦急的時候,奢香想到了一個辦法。
奢香快速找到唐興,把自己的計劃給唐興說了。唐興得知奢香的計劃後,二話不說便答應了。
隨後,奢香讓各部土司,發動各部百姓,宣傳中原“唐宋二賢”中的唐興,十天後要在大方城講學。
通過各部百姓的宣傳,還留在貴州宣慰府的少數漢人,都知道了唐興十天後要來大方城講學的事。
指揮使楊文和同知韓觀也知道了這個消息,於是他們便定下一個計劃。
而正要離開西南的馮儒等幾個書生,也聽到了這件事,但他們並不相信。
馮儒說:“唐興和宋濂兩人學問頗高,人稱“唐宋二賢”。如今唐興來大方城講學,和彝家人來往,就不怕落一個跟馬掌櫃一樣的下場嗎?”
另一個書生接話道:“據傳唐興離開中原來大方城已近十年。如果此傳言是真,那他爲什麼在大方城十年卻不出事?”
旁邊的書生又說:“我看這樣吧,我等先不走了,十天後去大方城看看,一切就都清楚了。”
這個書生說完,馮儒等人點頭稱是。
眨眼間,十天的期限到了。
馮儒等幾個書生,喬裝改扮來到大方城後,發現大方城裡擠滿了彝家人與漢家人。他們擠入人羣中,看到鬍鬚皆白的唐興正在講學,而聽講的學生正是漢學堂裡的彝家孩子。
“後學馮儒拜見唐先生!”馮儒在人羣中恭敬的問唐興:“先生,您在此地講學就不怕被殺頭嗎!”
“這話什麼意思?”
“先生,後學聽聞馬掌櫃一家因爲和彝家做生意,對西南諸夷平等視之,犯了自古“貴中華、賤夷狄”的忌諱。所以官府才殺了馬掌櫃一家,查封了馬家所有生意。”
馮儒話音落下,周圍的漢人也勸唐興離開。
彝人聽了這些話不幹了:“既然你們瞧不上彝人,那就滾回你們中原!”
接着彝家人都在高喊:“滾回去……”
漢人也不示弱,跟彝家人爭論起來。
就在漢人和彝家爭論最激烈的時候,有人高喊:“夫人到!”
衆人停止爭論,循着聲音看去。只見奢香帶着劉淑珍、俄琪、景耿、各部土司,走到唐興跟前以學生禮拜見唐興。
周圍的漢人書生,見奢香以學生禮拜見唐興,很是驚奇!
奢香看看馮儒,朝馮儒作揖道:“你叫什麼名字?”
馮儒諾諾的說:“馮儒!”
“馮儒,奢香有個問題想跟你請教!”
“請教不敢當,夫人請說就是!”
“你剛剛說馬掌櫃一家因爲和彝家做生意,對西南諸夷平等視之,犯了“貴中華、賤夷狄”的忌諱,所以官府殺了馬掌櫃一家,查封了馬家所有生意,是嗎?”
“是!”
“那麼奢香再請問,唐師傅在彝家講學,是否也犯了“貴中華、賤夷狄”的忌諱?”
“是!”
奢香聽了這話把唐興請到前面,對衆人道:“既然唐師傅犯了忌諱,可唐師傅在大方城已近十年,官府爲什麼不抓走唐師傅,像馬掌櫃一家那樣,砍了唐師傅腦袋?”
衆人聽了這話,面面相覷,什麼也說不出。
此時唐興突然接話:“如果中原漢人來彝家,真犯忌諱的話,唐興在大方城十年,又怎會安然無恙呢?”
唐興話音剛落,人羣中傳來一聲大喊:“同知韓大人到!”
衆人循着聲音看去,只見貴州都指揮使司同知韓觀,身後跟着兩隊整齊劃一的親兵,朝這邊走來!
馮儒等人見官府的人來了,便勸唐興快跑。
唐興雖然沒有跑,可也有些慌張了:“夫人,這是怎麼回事?”
“奢香也不知道!”
韓觀和一隊親兵,走到奢香跟前,朝奢香作揖道:“夫人,韓觀不請自來,還請夫人見諒!”
奢香慌亂間迴應:“不知韓大人來大方城有何貴幹?”
“夫人不必害怕,韓觀奉指揮使楊大人之命,特來助夫人一臂之力!”
說着,韓觀朝人羣走去。奢香聽了汗管的話,就像丈二的和尚,完全不懂韓觀什麼意思。她想要叫住韓觀問個究竟,可此時她看到韓觀已經和衆人說話了,便沒打斷韓觀。
韓觀道:“諸位!本官名叫韓觀,現任貴州都指揮使司同知。馬掌櫃一家之所以被殺,馬家生意之所以被查封,是因爲馬掌櫃向朝廷重臣行賄,觸犯朝廷律法,不是因爲馬掌櫃和彝家做生意,對彝家人平等視之被殺的。所以只要諸位不觸犯朝廷律法,便可與彝家往來,與西南各部往來,官府絕不找你們的麻煩!”
馮儒聽了此話便問:“此話當真!”
韓觀變得斬釘截鐵:“本官若是撒謊,陛下就會砍了本官的腦袋,所以本官爲了自己的腦袋,也不敢撒謊欺騙諸位!”
馮儒等人見韓觀如此承諾,便不再追問放心離開了。馮儒等人離開後,奢香、唐興驚奇的看者韓觀!
奢香疑惑的問:“韓大人,您這是……”
韓觀道:“夫人,楊大人得知,自馬掌櫃一事後,中原商人、匠人、書生、農事好手,因爲害怕像馬掌櫃一家那樣被殺,都離開西南返回了中原。楊大人清楚,沒有這些中原人,西南依然貧弱。楊大人正苦於想不到辦法讓中原人重返西南的時候。便聽到唐宋二賢中的唐興要在大方城講學,所以楊大人才想到借唐興講學一事,向衆人宣佈官府的態度,解除中原漢人的後顧之憂,讓那些離開的中原人返回西南。”
奢香聽完,朝韓觀隆重致謝:“奢香替百萬彝家人,謝過楊大人、韓大人!”
……
不久以後,中原人再無後顧之憂,紛紛進入西南。中原人帶來的屯田、耕作、醫藥、水利等技術,被西南各族學會,因地制宜的在西南廣泛引用,使西南得以逐漸繁榮。
……
某天深夜,奢香面容憔悴,輕輕咳嗽着,正在看各部呈上來的摺子,可俄琪突然跑過來,給奢香說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