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韓觀得知奢香修的路被大雨沖毀後,又派人慰問,再次給了些銀子。銀子雖少但奢香很是感激。
俄琪到烏撒後來到被沖毀的路段,對易溪部土司納家進行了明察暗訪,弄明白了道路被沖毀的真相。
烏撒易溪部土司納家的確以次充好,偷工減料,可是易溪部百姓,卻很欣賞納家的做法。
原來實撲撥給納家修路銀子後,納家用次料修路,將餘下的銀子,發給本部落百姓。他知道用次料修成的路,必然損毀的快。道路損毀後實撲就會撥款修繕,若修繕的時候,再讓本部百姓用次料充好料,把剩下的銀子發給易溪部百姓。日子久了,修繕的路又會快速損毀,實撲又要撥款修繕……
如此循環往復,易溪部百姓既能在修繕時拿到工錢,又能分到每次修繕剩下的銀子,易溪部百姓就會有個長期“額外收入”,所以易溪部百姓們很欣賞納家的做法。
俄琪查到真相後,迅速返回水西,把真相跟奢香詳細訴說一遍。不過俄琪查到的並不是全部的真相,他只是把自己他查到的東西告訴給了奢香。
得知“真相”的奢香,心中暗罵,以部落百姓的名義貪污,比自己貪了更可怕,便決定殺納家“揚刀立威”。
奢香再讓俄琪去烏撒面見實撲,將納家的所做所爲告知實撲,並要實撲殺納家“揚刀立威”!
俄琪見了實撲,將納家做的一切,全部告訴給了實撲。實撲擔心俄琪冤枉納家,還找來納家跟俄琪對質。
一番對質之下,納家招認了俄琪查到的事,但隱瞞了俄琪沒查到的事。
納家雖沒招認全部真相,但招出的真相,已夠砍頭的了。而實撲是個嫉惡如仇的人,加上有奢香的建議,所以實撲決定砍了納家的腦袋。
而易溪部百姓得知實撲要砍納家的腦袋,便交出銀子爲納家求情,要實撲放了納家。
但實撲一時心軟就把納家關了起來。
不過後來實撲發現一個秘密,百姓上交的銀子只是被納家貪污的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不翼而飛。
實撲又去審訊納家,納家毫不猶豫的說出了全部真相。
原來納家從梅白老一事中想到,梅白老被殺很大程度上是因爲他橫行鄉里,無惡不作。所以納家再貪污時,改變了策略。他把貪污的部分錢財,以各種形式分給本部百姓,本部百姓便會說他的好,才能降低被查的可能。此次納家便是將貪污的修路錢,拿出三分之一發給本部百姓,另外三分之二裝進了自己的腰包。
實撲要納家交出髒銀,納家痛快的告訴實撲,髒銀在他家裡。實撲便組織人力,去納家府上搜查,可搜查的過程中卻出了件怪事。
納家的家人神秘消失,易溪部百姓說納家的家人,很早就不見了,誰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走的,更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最後實撲沒搜到被納家貪走的銀子。
實撲又到大牢裡審問納家,可納家已碰壁而亡了。之後就再沒人知道,被納家貪走的銀子去了哪兒,成了個永久的謎團。
納家貪走的銀子沒追回,原本捉襟見肘的修路款便更短缺了。所以實撲便讓俄琪返回大方城,將此事告訴奢香,讓奢香想辦法找銀子。
奢香也不是萬能的,破土動工時奢香除了留下日常開支的銀子外,基本上拿出了所有銀子。奢香原想着等下次收了稅,再投銀子,這樣堅持個三五年路就修通了。
可是奢香沒料到,會出納家這樣的事。如果奢香再把日常開支的看家銀拿出來,貴州宣慰府也就不攻自破了。
但奢香考慮再三,決定把看家的銀子拿出來,卻遭到大家反對。無奈的奢香只得宣佈,有多少銀子,就先修多少,剩下的以後再修。
而就在奢香犯愁的時候,一個文質彬彬的中原商人,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來到大方城要見奢香。
守衛見他是漢人,便把他攔下了。但這個商人卻氣定神閒,把一塊刻着“飛騰之所”四個字的腰牌給了守衛,要守衛將腰牌拿給奢香。
……
幾經輾轉,刻着“飛騰之所”四個字的腰牌,到了奢香手上。奢香見了“飛騰之所”腰牌,想到了飛騰之所的馬掌櫃。
奢香很是興奮,親自去迎商人,恭恭敬敬的把商人請進大方城,親自招待他。
兩人寒暄完畢,開始了正題。
商人道:“夫人!您曾救過我們少奶奶,少奶奶爲感謝夫人的救命之恩,請夫人明日到大方城外一敘。”
奢香看看手裡的腰牌,問道:“奢香雖認識馬掌櫃,可從沒見過少奶奶,又怎會對她有救命之恩?”
“夫人,您的確救過我們少奶奶。”
奢香聽了這話,疑問更大了:“敢問少奶奶怎麼稱呼?”
商人聽了哈哈一笑:“明日夫人見了我們少奶奶,一切都清楚了。”
商人說完便離開了,可奢香仍不明白,這個飛騰之所的少奶奶到底是誰。
轉眼到了第二天,奢香騎着飛越峰,帶了幾個護衛,直奔大方城外。
奢香到了大方城外,先前給她送信的商人,已在恭候她了。商人與奢香寒暄後,便讓奢香留下護衛,帶奢香繼續向前走。
沒一會兒,商人把奢香帶到一個林子裡。奢香見林子裡停了一輛馬車。馬車頂上有幾片落葉但沒有人。
商人恭敬的說:“夫人!我們少奶奶就在前面。”
商人說完留下奢香獨自離開了。商人離開後,奢香下馬拉着馬繮繩朝馬車走去。
奢香來到馬車前,掀開車上的簾子,可馬車上除了幾個上了鎖的箱子,並沒有別的東西。
奢香放下簾子朝四周看去,可什麼也看不到,就在奢香苦苦尋找的時候,奢香後方響起一聲尖細的口哨聲。
口哨聲剛落未落之際,飛越峰便掙脫奢香,循着聲源飛奔而去。奢香見飛越峰跑了,就去追飛越峰去了。
奢香沒追出幾步,便看到飛越峰馱着一個男人過來了。奢香定睛看看馬上的男人,只見他個子不高,身材嬌小,長得眉清目秀,有點女人的樣子。
此時那男人在馬上,朝奢香大喊:“夫人,幾年不見,別來無恙否?”
奢香一驚,這是個女人的聲音很耳熟,之前肯定見過這個人,但現在想不起來了。
飛越峰跑進一些,奢香終於看清這人的臉後,又吃了一驚。這個人竟然是飛越峰之前的主人,當年被梅宅馬隊追殺不慎落水的孫祺!
奢香震驚孫祺不僅沒死,還成了“飛騰之所”的少奶奶!
飛越峰馱着孫祺跑到奢香跟前,孫祺便下馬拜謝奢香當年的救命之恩。
奢香甚至激動,一把扶起孫祺,各種興奮溢於言表。
孫祺還活着,奢香當然高興,不過奢香更想知道,孫祺落水後又經歷了什麼。
奢香看看孫祺疑惑的問:“能給我說說,落水以後的事嗎?”
孫祺想了想:“落水以後……”
原來孫祺落水以後,並沒有死,只是被洶涌的水流推搡着,撞在了水中的石頭上,頭和身體受了傷,在水中昏迷過去。後來被水流衝到下游,被一個彝家老漢救上了岸。
孫祺醒來後,本想去找奢香,可因身體虛弱,便在那位彝家老漢家裡養傷。孫祺養好傷,辭別彝家老漢,便去找奢香去了。孫祺來到與奢香分別的地方,並沒有找到奢香。經過打聽,孫祺才知道,奢香和博裡處置過梅白老,已離開了易溪部,至於奢香去了哪兒,誰也不知道。
孫祺沒打聽到奢香的下落,也沒去找奢香,更沒待在西南,而是去了漢人居住的中原。
孫祺一路北上,到了湖廣,恰巧趕上湖廣發大水,田地被淹,房屋沖毀,百姓流離失所。
“飛騰之所”的馬掌櫃,在二龍山辭別奢香後也一路北上,幾乎和孫祺同時到湖廣,也趕上了湖廣發大水。
一個太陽剛剛升起的早晨,孫祺和馬掌櫃一左一右同時到了災民集中的地方。
一老一少兩個災民攔住孫祺,求孫祺給點施捨。而“飛騰之所”的馬掌櫃,恰在此時到了孫祺身邊。
孫祺見年齡偏大的災民,衣服破爛,渾身髒兮兮的,臉色發白,盡是褶子,嘴脣乾裂,身體瘦弱,兩眼無神,拄着一根樹枝,顫顫巍巍的求着孫祺。孫祺又看了看旁邊的年輕災民。這個災民身體說不上魁梧,但也算健壯,雖然衣服破爛,渾身髒兮兮的,但他面色紅潤,兩眼囧囧有神。
他們兩人雖然都在求孫祺,但孫祺立即斷定,有一個人在冒充災民,想通過“祈求”的方式,不勞而獲。
孫祺掏出最後半個餅子,看看眼前這一老一少兩個災民,就把半個餅子,扔在地上。隨後孫祺將餅子從地上撿起來,給了兩個災民。
馬掌櫃身邊的夥計們氣不過,想出面阻止奢香,卻被馬掌櫃攔下了。馬掌櫃還示意夥計們接着看,不能打擾孫祺。
馬掌櫃見年輕的災民,看着佔有泥土的餅子,一臉厭惡的樣子。而年老的災民搶過孫祺手中,帶泥土的餅子,狼吞虎嚥的吃起來。沒一會兒那個年輕的災民,就悄悄走開了。
年輕災民走後,孫祺與年老災民寒暄幾句就要離開。孫祺沒走幾步,就被馬掌櫃叫住了:“姑娘!請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