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並沒有什麼神色上的變化,功聚雙耳使他不用貼在門上也能聽的輕輕楚楚,在外人看來他只不過站在門口發了會呆。
屋內聽的見說話聲的只有兩人,廳上太吵了,不然色子和尚可以通過屋內的呼吸聲判斷出是幾個人。
一男一女,似乎正在談一筆生意。那個女人要拖那個男人運一批貴重物品,似乎是金銀之類。女人還說賭場的黃爺心太黑,這筆生意抽的太多,諸如此類的話。他們說的比這還要簡單,這是是色子和尚自己整理出的思路。
“小子,你是香客來的吧?”和尚正專心聽着屋內的對話,身旁走過來一位花枝招展的婦女。“我說,香客來的夥計怎麼都這麼沒個眼力勁呢?我們姑娘這桌酒席都訂了半天了,你還有空這發呆?”這位碎嘴的中年婦女自顧自的嘮叨着,屋內聽到了吵鬧聲也停止了交談。這位婦女接過了和尚手裡的食盒,“我們姑娘啊不見外人,也省的你歸置了,錢我找你們老闆結,你回吧。”
“這,我能上個茅房嗎?回去掌櫃的又得催着幹活了。”中年婦女滿臉的嫌棄,“去吧去吧,後院呢,上完直接奔後門出去吧。”
搞定,一路上誰也沒發現這個小夥計帽子底下的光頭。來在後院,藉着找茅廁的緣由把後院轉了個遍。色子和尚不認爲花道嫦會在後院,因爲他剛纔聽到說話的那個女人就是花道嫦。如果沒有那個中年婦女搗亂,他也不會選擇進去,花道嫦既然找得到小刀,也就會知道小刀身邊都有些什麼人。
將後院都摸清楚,色子和尚覺得他還會再來到這裡。從後門離開,回到酒樓,換回自己的衣服,順道與那位夥計道了個別。那個好心的夥計還在打聽和尚有沒有找到師弟,被色子和尚隨意的敷衍過去。
色子和尚回到他和小刀的小院,小刀不在,那麼他去哪了?
在哪裡跌倒就要在哪裡爬起來。小刀來到了他差一點就跌倒的地方,那間賭場後院的書房。小刀比第一次來的時候還要小心,他在忌憚那柄要命的刀。小刀不是第一次冒險,確是第一次見到那麼奇怪的刀法。說是刀法,其實每次揮刀都是在與小刀纏鬥,真正的殺機確是直刺咽喉的那一刀。這更像是劍法。
不同於上次,這次是白天。小刀相信只要他看清了那個拿刀的人,他能夠全身而退,這是多年混跡於江湖的一種自信。
小刀是幸運的,沒有碰到那個人,這或許對那個拿刀的人來說也是幸運的。
在書房裡翻找,書房的書很多、很雜。有些是賭場人員的調動以及每天的流水賬。還有江湖名人的出身傳記,江湖逸事。小刀真正上心的是一本流水賬。記得東西頗爲繁雜,買進的木炭,乾柴,食鹽應有盡有。而在最後,是黃米一萬斤,白米五萬斤。
不同於別的,這兩筆有去向,是爲府衙帶購。
小刀有些氣餒,自從到了這裡就是圍着賭場與府衙轉。唯一的一次出城,跟蹤馬車也只是等到了幾具屍體。現在又要去府衙看看了,小刀想着要不要將那個有故事的人帶出來?或許他會給我提供更多關於那個敢於劫奪朝廷黃金的黑衣組織。
小刀是個喜歡冒險、敢於冒險的人。但冒險不代表着盲目行動,他爲再探王府做着準備。其實也沒什麼好準備的,他只不過是在等色子和尚。色子和尚沒有跟他說,但他卻知道色子和尚一定是在跟蹤花道嫦。他們已經有了一種默契,這是一種沒法言明的感覺,似乎他對色子和尚無條件的放心。
色子和尚沒有讓他多等就回到了他們的這間院子。他和小刀講了事情的經過,事無鉅細,包括那個有趣的小夥計。小刀聽着,沒有插一句嘴。直到色子和尚說完,小刀遞給他一杯水。他想聽聽色子和尚的看法,“很重大的發現,說說你的看法吧,我們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這一路都是以小刀爲主,突然的有些不適應。“我們應該從花道嫦下手,最好知道她最近忙的這筆買賣是什麼,不然就把她抓起來,去問她的那個合作伙伴。”
這個方法簡單粗暴,但是很有效。花道嫦是個狡猾的狐狸,通過這些天小刀沒有發現他的蹤跡就可以看得出。那麼現在是一個如何選擇的問題了。是繼續到府衙漫無目的的查詢,還是暴力對待花道嫦?
如果是往常的小刀很可能會選擇前者,但現在小刀的耐心已磨去了很多。
要想從花道嫦下手,第一個難題就是要找到她。這種人不會永遠待在同一個地方。小刀想起了一羣人,他們無處不在,是城裡的地頭蛇。
這是這座城的人市,賣的不是人,是力氣。任何地方都可以看到這樣的人市,以此謀生的多是一些窮苦之人。不要小瞧了這些人,他們彼此之間會是一張複雜的情報網,只要使用得當一定能夠找到花道嫦。
小刀要找的是這裡的地頭蛇。他進了人市中唯一的一家酒館,所有賣力氣的人賺到了錢都會在這裡消費一番,即使是一個煮雞蛋。這便是約定俗成的規矩,每個行業都有出面解決問題的人,這種人被稱作罩子。
這是罩子開的一家酒館,交保護費的方式便是到這裡買東西。不同於其他地方強制的保護費,這裡公平的買賣似乎賓主盡歡。
小刀只要了一壺水,自己面前的桌上倒了滿滿的一碗,一雙竹筷子橫在碗口上。約摸一盞茶的功夫,小刀見到了他想要見的人,一個乾瘦的老者。
這位蓄着山羊鬍須的乾瘦老者,便是這些窮苦人的罩子。小刀並不急於打探花道嫦的去處,而是與這位老者閒聊了起來。
老人姓薛,人稱掌櫃,他也確實是一名掌櫃。他在三十幾年前便是這行的罩子,處理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幫這些賣力氣的人要賬。每每大戶人家裝修庭院都會在這裡臨時的招募很多人,工程結束便是要賬。這些樸實的勞力們便要受到家奴院工的刁難。
辛苦出力的工錢,多數都到了管家的腰包裡,這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薛掌櫃的出現打破了這個局面,他是唯一一個爲這幫窮苦人出頭的人。
這便是這位薛掌櫃,小刀對他產生了欽佩之情。可小刀也沒有忘記來到這裡的目的,“晚輩要跟您打聽一個人。”“誰?”
“花道嫦,他就躲在城裡。”
小刀走了,明天他還會來,這是他們約好的,明天便會有消息。
色子和尚也沒閒着,在小刀見到了薛掌櫃的時候他已經找到了此地丐幫的堂口。丐幫絕對稱的上江湖第一大幫,它有十萬幫衆。換做其他幫派一定會讓朝廷不安,可朝廷的兵馬並不將十萬條打狗棍放在眼裡。
色子和尚不虛此行,此地的堂主答應幫忙。丐幫的堂口是一處豪宅,對比於普通的乞丐窩這自然算是一處豪宅。不能說是雕樑畫棟,至少是一塵不染,一應器物具全。
憨憨的表情,加上出家人的身份,使得色子和尚的話很有說服力。此地堂主要留色子和尚在此住宿,被和尚費力的拒絕掉了。退而求其次,堂主要留色子和尚用飯。有求與人,色子和尚沒法繼續拒絕。
酒席是費了心的,一桌南北素菜。酒席宴上,賓主盡歡。色子和尚沒有因爲酒席而忘了小刀,一刻鐘的時間便離開了這裡。(古時一刻鐘爲二十分鐘)同樣的,色子和尚也是明天來這等消息。
接下來色子和尚與小刀只有耐心的等待,在此期間他們有一個好去處,酒樓。被稱的上酒樓的肯定會區別於普通的小酒肆。香客來,迎出來的又是那個熱心的小夥計。兩人選了一個能看的見青樓的一個雅座,隨意的點了四個素菜,小刀不在乎葷素只要有酒。
除了必要的交談他們關注最多的自然是這座青樓,現在正值未時,出入青樓的人比這間香客來還要多。小刀去過青樓,那是在晚上,正值燈紅酒綠之時。他沒有想到這個時辰會有如此多的客人,壓下心中的好奇,在找到花道嫦之前至少不要輕舉妄動,天知道花道嫦和這間青樓是什麼關係。
沒有等到第二天,傍晚的時候薛掌櫃傳來消息,花道嫦就在這間青樓內,似乎是受了些輕傷,所以她沒有離開。這令小刀他們哭笑不得,他們把花道嫦想的太複雜了。但至少還能夠證明花道嫦並不在她的巔峰狀態,這會令小刀他們的機會大增。
天完全黑了下來,青樓比白天的人還要熱鬧。小刀獨自一人進了青樓,色子和尚去了後院。在角落裡有一張空桌,小刀坐了下來。沒有人讓小刀點菜,一桌酒席,兩個陪酒的姑娘。小刀認爲這是這間青樓的特色,沒做他想。
大廳上多是一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和行走於關內關外的參客。他們同樣是帶有危險的職業,所以他們懂得及時行樂。
二樓,同樣的地字二號房,屋內又是的一男一女。只聽一聲男人的聲音,“好一個請君入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