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魏大人扭回頭,臉上已然是鐵青一片。“你們是鐵了心的想要處處與我做對嗎?”他口中所說的“你們”,不單單包括宋大人,同樣也包括太原府的知府大人。
宋大人笑了笑。儘管事實如此,可他卻依舊不能夠在人前承認。那麼做,只會是受人以“同僚不和”的口舌。
“魏大人說哪裡的話?而今這太原府的百姓受帶人脅迫,我等爲官之人又怎能眼看其深陷於此?若是魏大人您執意放箭,不顧百姓死活,宋某與府尹大人怕也只能是將此間之事如實的上奏朝廷了!”一番話說的不卑不亢,但卻是威脅的意味十足。
“好、好、好!”魏大人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也不知是真的在爲對方叫好,還是已被逼的無話可說。不過,看其面上那並不怎麼愉快的表情來,想來應該是後者居多吧!
魏大人說道:“如此,此間的事情就交由宋大人處置,本官情願做一個木偶,在此聽之任之。”
他這一手以退爲進,用的甚是巧妙。而今,歹人們劫持了太原府的普通百姓,稍微的處理不當,必定會受人口舌。而事情一但傳進朝廷的耳中,輕則是要受幾句上官的數落,重則甚至回因此而惹禍上身。畢竟,皇帝就要來了!
而魏大人這一句話,將這燙手的“山芋”扔給了素來與自己不和的同僚身上,自己便是“進可攻、退可守”了。最不濟,也不用肩負起“視百姓性命爲草芥”的罪名。
“老狐狸!”第一次,宋大人感覺到了自己與這些官場老人之間的差距。有心不接吧,此事對他的關係又是十分的重大。而一旦自己接手,倘若出了差錯又必定會被魏大人抓住把柄,藉此來找自己的麻煩。這思來想去之間,不免就愣在了原地。而在這段等待的時光中,周圍的一雙雙眼睛也已經齊刷刷的挪動到了宋大人的身上。
“怎麼?爲百姓辦事,宋大人竟也有如此之多的顧慮嗎?”見對方半天不曾言語,魏大人終於是忍不住言語相激。而他即便不這般做,宋大人的心中也已經有了自己的選擇!
“既然魏大人吩咐下官,那我也就卻之不恭了!”身穿一襲儒衣的宋公子跨前幾步,剛好與魏大人的位置平齊。而其始終握着摺扇的那條手臂,還似有意似無意的碰了碰對方,惹得魏大人滿臉的嫌棄之色。
“你最好能夠快些的想出辦法,時間可是不等人的啊!”魏大人說這話,腳底下一個滑動,與宋公子拉開了一定的距離。他的手上,還不斷的擦拭着被對方接觸過的地方,就像是想要拭去對方在自己身上所留下的氣息一般。
這連番的無聲碰撞之下,周身盡顯儒雅之態的宋公子,徹底取代了魏大人的位置,暫時接替了這幾百人的指揮權。
“對面哪個主事?且上前一步,與本官答話!”宋公子離着客棧的門口不足十步,可他卻依舊要高聲的喊喝。
不出意外,走出客棧與宋公子談判的人,正是商隊的陳管事。“閣下可做的了主?”
宋公子認得他,藉着周圍火把所發出的光亮,他已將陳管事的面貌瞧了個一清二楚。其實,若非此處被困的是陳管事一行人,他也就沒有必要急慌慌的趕到這裡了。更沒有必要爲此而頂撞魏大人!
“只要你們保證百姓的安全,本官一切都可以滿足你們!”宋公子說這話,還有意的扭回頭瞧了一眼魏大人。而周圍圍攏的衆軍也跟隨這他的目光,將自己的視線挪動到了魏大人處。
“哼!”此舉,換來的是魏大人的再一次冷哼。今夜,他似乎已經是被其吃定了一般。這令魏大人的心底很是不舒服!
宋公子扭回頭,再次與陳管事談起了條件。“你看到了吧,魏大人也已經同意了我的提議。只要你們保證百姓的安全,我也可以保證你們的安全!”宋公子自覺,有必要將自己與魏大人綁在一條船上。而恰恰在此時,宋公子無論說什麼,魏大人都已無法做出反駁。除非他想要被迫的承擔起一切的責任!
“好!只要你給我們備二十匹快馬,並且讓我們平安的出城,我就同意放人。”陳管事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好、一切都照你說的辦!”因爲心中始終打着自己的小算盤,宋公子根本連討價還價的程序都省了。
但是,就在兩方將要皆大歡喜的時候,反對的聲音卻又一次的響起了。而不出意外的,此處敢於反對宋公子決定的人,也你就只有魏大人了!
“你們必須先行將人質放開,而後才能夠放你們出城!”
“不行!”手中的人質是他們唯一的底牌,陳管事自然不會天真的將之輕易交給官府。“少來這套!要麼按照我說的做,要麼大家就誰也別想好!”
不單陳管事一方不同意,就連宋大人的心中也在暗罵其“多事”!
“魏大人!”宋公子不曾與陳管事一行討價還價,轉而卻是安撫起了身爲自己同僚的魏大人。此舉,就連陳管事也猜不透其中的緣故。他自問,並未與這個年輕的宋大人有任何的交情。
宋公子說道:“魏大人,現在不是討價還價的時候,一切應該以大局爲重!”
大局!兩個不一樣的人,心中依爲重的,會是同一個大局嗎?
對此魏大人深感不以爲然。“依着宋大人的意思,與這些個私鹽販子妥協就是順應大局嗎?”
“下官以爲,當務之急是應該先救出對方手中的百姓。這纔是此時的大局。”宋公子絲毫不讓,兩人雙目的對視下,就彷彿是要擦出火光一般。
“好!宋大人既然心中已有定計,本官也就不加干預了。不過,倘若是今日不曾留住這些歹人,又未曾將百姓救下的話,宋大人可休怪本官在吏部參你一本了!”
時間不大,二十匹快馬已經被牽到了客棧的門口。這些個,馬匹,都是客棧被查封時店中所存放的馬匹。真可謂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了”!
二十隻馬匹,稱之爲馬羣也是毫不爲過,而馬羣之中最爲扎眼的,當屬領頭的那兩批黑馬。
“乖乖!這麼好的馬,就這麼便宜這些私鹽販子了!”魏大人是個懂馬之人,也同樣是個愛馬之人。此刻他心底深深的後悔,“要是早點發現這些查封的東西中又這樣的寶貝,我早就將其扣下了!”魏大人愛馬,已經近乎於癡迷的狀態。
“一會兒我就回去看看,今天查封的東西里面,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什麼寶貝!”心中打定主意,魏大人就已經不再關心這些私鹽販子的死活了!
這兩匹馬,就是小刀與謝姑娘的馬匹!
小刀也算得上是一個懂馬的人,在加上他捨得花錢,所以才能夠在來往的商隊中掏到這樣的良駒。
這二十幾匹馬,馬鞍、繮繩尚且佩戴完好,可見是在被官府查收之後,便沒有人經管過它們。不過,這也倒爲陳管事一行人省去了許多的麻煩。
爲防萬一,它們都是兩人共乘一騎。六名客棧的夥計,十四名商隊衆人,剛好將這十匹馬分掉。而餘下的十匹自然是留帶它們出城以後換乘之用。天知道官府會不會在城外追殺他們!
“讓官兵都退下,不準跟隨。我們出了城之後,自然會將人放回的!”
望着馬隊遠去,宋公子的心終於是徹底的放下了。至少,他這幾年的所有努力並沒有因爲今夜的事情而白費。
擡起手,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水。而後,宋公子再一次“撲啦”一聲打開終年不離手的摺扇,在胸前搖晃起來。這是他在得意時,最喜歡做的動作!
得意的表情沒有持續多久,便被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打斷。
“宋大人倒是好興致啊!只怕這些個歹人在殺了人質之後,宋大人就要受這包庇之罪了吧!”魏大人終日裡所想的,就是找一個合理的藉口出去宋公子這個眼中釘。一旦他得償所願,太原知府便再一次的孤掌難鳴。這太原城,就又是他一家的天下了。而這,也就是太原知府能夠容忍宋公子的原因!
往常,魏大人如這般的冷嘲熱諷,宋公子都會冷語回激。而今日,宋公子卻失去了往日的興趣,只是微微擡頭瞧了對方一眼,便又繼續思索這自己的事情。
自己的挑釁沒有得到迴應,這如一拳擊於棉花上的錯力感,令魏大人好不難受。“哼!”無奈,他只能是再次的冷哼一聲,來緩解被對方無視掉的尷尬。
“哎!找遍了太原府也沒能夠找到,希望在大同府能夠有些收穫吧!“目前,這是宋大人心中唯一的期望,也是他爲什麼甘願得罪魏大人也要將這些人放出去的原因!
“哼!什麼東西?”兩人分開以後,魏大人的心中依舊是憤恨難消。“來人!”隨即,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開始吩咐身旁的兵丁。
“大人!”
“去派幾個機靈的跟上這些人,想辦法將那兩匹好馬給我弄回來!”原來,魏大人始終都沒有放棄打這些馬的注意。
“大人,哪兩匹嗎算是好馬呀?”
魏大人說道:“我讓你找幾個機靈的,又沒說讓你去!”顯然,這個兵丁並不符合“機靈”的標準。可說不定,這還會是一件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