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小刀腳步的不斷後退,他雙腿的每次邁動間,必然會將地面上掉落的兵刃,乃至石塊踢向正在揮掌向自己打來的焦老頭。然而,焦老頭的這一掌氣勢太強了!以至於,在他前衝的身體前,已形成了一道無形的氣浪,阻止這小刀所踢出的這些“暗器”的接近。
極力掙扎的小刀,依舊無法阻止對方的腳步,反而是讓對方逐漸的拉近了距離。隨着焦老頭的跑動,他掌上所帶動的罡風逐漸的增強,已經到了十分可怕的地步。
腦筋正在極速思考的小刀,非但不曾尋找到辦法,反而還因爲分神,而一腳絆在了一具死屍身上。雖然他已盡全力的穩住身形,不讓自己摔倒,但卻也難免會因此一個趔趄。而正是因爲受了這具死屍的阻擋,身後的焦老頭才能夠毫不費力的追上小刀。而後,小刀甚至感覺到自己被這陣掌風吹的遍體生寒,周身的毛孔都在急劇的收縮。
無論處在多麼被動的境地,都不要放棄反抗!這句話,同樣是當初那個老乞丐教給小刀的!所以,即便明知自己不敵對方,小刀也是毅然決然的揮出了雙掌,用以護住自己的前心。
剛猛的掌風臨近,吹得小刀雙目都難以睜開。
“閃開!”耳畔的一聲低呼,對於小刀來說無異於是天籟之音。甚至於,無論是他的內心還是身體上,都是感到渾然一鬆。
一雙乾瘦的手掌,突然間搭在了小刀的肩頭。緊接着,對方五指如勾,牢牢的抓住了小刀肩頭的衣衫,手臂用力之間,已然是將小刀遠遠的拋出。而這位突然出現之人,腳下一個邁動,便代替了小刀原來的位置,迎上了焦老頭這全力的一掌。
四掌相擊之下,並沒有想象中的碰撞聲發出。不過,通過在他兩人周身盤旋的罡風,也足以看出兩人掌間的恐怖之處。此時,若是有哪個不長眼的人接近他們二人的身前,定然要被他們兩人內力相擊所產生的氣浪所“吹”碎!
“噗!”兩人同時噴出一口鮮血。而不同的是,焦老頭的身子則順勢癱軟了下去。反觀對方,雖然身體也是一個趔趄,但至少他還依舊能夠站立住身形。
“曲前輩!”被重重拋到地面上的小刀,在站起身後邊立刻向着兩人交戰的位置跑去。而這位突然間出手相助的人,就是與小刀有過一面之緣的黑市頭領,曲老頭!看來,今夜的這場亂鬥,黑市中人也不甘寂寞的參與了其中。
跑到跟前的小刀,想要攙扶受傷的曲老頭,但卻被其擺手攔住。而後,曲老頭再一次噴出一口鮮血,才覺得臟腑之間好受了一些。至少,他現在有力氣開口說話了!
“你還是太年輕了!”曲老頭所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對小刀今日的作爲做出了評價。而且,通過他話語中所表達出的情緒來看,顯然是對小刀今日的表現不甚滿意。
“前輩教訓的是!”對方救了自己,小刀則不好與其爭辯什麼。況且,曲老頭對小刀的評價已經算是很中肯了!“前輩也是爲得逍遙樓而來?”小刀隨後問道。雖然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但他卻依舊想要聽對方親口說出。或許,這二者之間會有些許的差別也說不定!
曲老頭回答道:“我確實是爲了逍遙樓而來!不過,我是來幫他們的!”果然,曲老頭此來的目的,與小刀心中的猜測真的是大有出入。曲老頭接着解釋道:“我黑市與逍遙樓,本就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出了這麼大的事,我自然要幫上一把。小刀,之前我與你說的話,都是有着些許的保留,現在,你有什麼想知道的,我一定都告訴你!”
小刀問道:“黑市之前與靈獸閣的恩怨,難道不是逍遙樓挑起的嗎?”
曲老頭搖搖頭。“小刀,這也就是我爲什麼會說你太年輕了!”曲老頭說道:“你的年輕,不單是體現在功夫上,同樣也體現在你對事情的分析上。”
正如曲老頭所說,今夜,無論是在任何的事情方面,小刀都已被打擊的體無完膚。與這些老一輩的江湖人相比,他還是太過的稚嫩。無論江湖中人對小刀時多麼的推崇,但也難以扭轉他今日失敗的事實。
曲老頭接着說道:“我與蜀王,也就是所謂的逍遙樓主兩人之間早就相識,只不過外人不曾知曉而已。兩年前,他就察覺到,逍遙樓中已被旁人滲透。只不過,當時他並不知道對方是誰,也不知道對方究竟都在逍遙樓中安插了些什麼人。所以,他只能是找到我,希望我能夠通過黑市中所掌握的江湖動向,來查到這個隱藏在背後的對手。”
“至於靈獸閣偷襲我黑市的事情,也同樣是杜荷等人策劃的。所爲的,也不過是挑唆我們與逍遙樓的關係而已。不過,如果他們知道了我與逍遙樓主的關係,也就不會有這麼天真的想法了!”
小刀聞聽,二次裡問道:“靈獸閣也是杜荷的人?”
“當然!”曲老頭說道:“杜荷這些年在逍遙樓中安插了相當多的人手,甚至於,逍遙樓中半數以上的人,實際上都聽命於杜荷。前不久加入逍遙樓的靈獸閣也不例外!”
小刀眼中所見到的杜先生,永遠都是那般的溫文爾雅。雖然通曉江湖大事,卻有從不參與其中的恩怨。對待江湖同道的態度,也向來是有求必應。所以,江湖上的人無論年歲幾何,都會稱呼他一聲“杜先生”。然而,可能是這層僞善的外衣披的太久的原因,才使得這突然間的爆發,來的是如此劇烈。
“曲前輩可知道杜先生在什麼地方?”小刀問道。現如今,小刀十分想要見到這個老朋友!他有太多的疑惑,都只有在杜先生的身上才能夠找到答案!
今夜,除了小刀之外,還有許多人要在杜先生的身上尋找答案。就像是徐俊!
自打杜先生出現的那一刻起,徐俊便徹底的輪爲了一個看客。這種所有事情都不受自己掌握呢感覺,當然是令徐俊很不好受。萬幸的是,蜀王始終都在他的身邊!徐俊的這位王叔,再次爲徐俊上了一課。同時也給對面的杜荷師徒二人上了一課!
此時的蜀王,根本就沒有如臨大敵的覺悟。在邱先生剛剛現身之時,蜀王的確出現了瞬間的驚愣。也正是這一絲驚愣的表情出現,才令他們這對師徒徹底的放下了心。“看起來,蜀王並未想到今夜的這一切!”他們師徒二人同時在心中想到。
沒有想到,便無法提前做出準備。也就預示着,他們今晚的計劃已經成功了!
可隨後,蜀王那張堅毅的臉龐上,驚愣的神情一閃而過,取而帶之的是一抹從容之色。然而,這短暫的一個表情轉換,卻令對面的師徒二人再一次將心懸起。“他爲何突然間又變得如此淡定?”無論是邱先生還是杜荷,心中都同時生起了這樣的疑問。
杜荷說道:“樓主,事到如今,你爲何還要這樣的強做鎮定呢?”
“像你這樣的人,永遠也不懂的坦然面對有多麼的重要!”就像蜀王自己所說的這般,他正在坦然的面對着目前的處境。
“的確!”對於蜀王所說的話,杜荷並未否認。“若論起這一點,我師徒二人皆不如你!可是,我們卻也絕不會讓自己落到這樣的失敗境地!”在杜荷的眼中,蜀王現如今已經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畢竟,杜先生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原本與逍遙樓勢同水火的黑市中人,已悄然的摸上了山頂。
“能和我說說這是爲什麼嗎?”蜀王說道。
“我們在...”杜荷剛一開口,便被蜀王打斷了話語。“我對你沒有興趣,我要問的是邱先生!”
“呵!呵!”杜先生的口中發出了陣陣的冷笑。任誰被對方公然的無視,心中多少都會有些不舒服。即便是向來喜怒不行於色的杜先生,也忍不住的冷笑着迴應。
“好!蜀王今日有什麼話,我今日必定是知無不言!”邱先生說道。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我這逍遙樓對你不好嗎?”蜀王問道。
想要將對方死心塌地的與自己捆綁到一處,首要的便是滿足對方的利益。若是無法滿足對方的利益,那麼就要給讓對方看到跟隨自己能夠得到的未來。若是連一個美好的未來都無法給對方,那麼久只能是與對方談交情了!然而,看似牢靠的交情實則卻是奇薄如紙!
蜀王自問,這三個方面他都能夠滿足邱先生!
首先在錢財方面,逍遙樓從不缺錢。而且,蜀王是個公平的人!
平等,永遠也沒有公平來的實在!逍遙樓創建之初,蜀王便已經極力的展現出了他公平的一面。
那時,蜀王並未想天底下多數的“東家”那般,處處的計算“利益分配”。因爲蜀王知道,他的“買賣”纔剛剛起步,他需要去籠絡住身旁所有的人,而不是處處都擺着一副老闆的姿態。所以,在逍遙樓建成之初,蜀王只負責大把的花錢,以至於他所得到的財富,甚至要比邱先生還少的多!
至於逍遙樓的未來,自然是反叛朝廷,助蜀王登上大寶。到那時,邱先生少不得要做個“丞相”之位。這一點,作爲蜀王的心腹,邱先生自然是一清二楚。甚至於邱先生之所以會入獄,也是因爲在幫助蜀王聯絡各地官員時而被朝廷發現的。
至於他二人的交情!邱先生能夠在入獄十幾年間都未曾透露絲毫關於逍遙樓的秘密來看,他兩人之間的交情不可謂不厚。
然而正是這個在蜀王身邊已經能夠得到一切自己所需的人,竟然會走上與蜀王對立的道路。這纔是蜀王想不通的,也是他想要問的!
蜀王說道:“我自問待你不薄,卻不成想你也會離我而去!”
“你是一個好東家!”邱先生說道。看起來,他們兩人都更喜歡以生意人的身份自居。或者說,逍遙樓所要做的謀反之事,在他們的心中也不過是一樁生意而已!只不過,這樁生意的本錢是千萬條人命。而他們將來所得到的回報,卻是整個天下!
“不過”邱先生突然間話鋒一轉,說道:“假設我可以再一次選擇的話,我也依舊會這麼做的!”
“爲什麼?”蜀王問道。
“因爲我十年前的入獄!”邱先生對蜀王的疑問做出瞭解釋。“我入獄之後,你無法救我出來,這我可以不怪你!然而,我家中的妻小無依無靠,你卻始終未曾伸出援手,以至於她們母女走投無路,淪落江湖之中不知去向。”
“王爺,你也是一個乏子無嗣之人,應該明白我那唯一的女兒所對我的重要性吧!”說至動情之處,邱先生那深陷的眼窩中,已忍不住流淌出了濤濤的淚水。
情緒稍作穩定之後,邱先生接着對蜀王說起。而這中間,蜀王始終都未曾插話。因爲蜀王知道,在對方情緒不穩定時,任何的解釋都是蒼白的。
邱先生夾着說道:“若非是杜荷向我提起,我也不知你會如此絕情,對我的家人如此的不管不顧。想你我雖無兄弟之名,但卻有兄弟之情。到頭來,你竟眼睜睜的看着我妻女遭逢朝廷毒手...”邱先生越說越激動,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
園中沉默了許久,直到邱先生收止住了哭泣,蜀王這纔開口說道:“邱先生,想要聽聽我所知道的一切嗎?”
“老師,時間不多,別與他們廢話了!”還未等邱先生答應,他身邊的杜荷便開口勸說自己的老師。
“杜荷!”見狀,蜀王滿含深意的說道:“難道說,你還有什麼怕讓你老師聽到的東西嗎?”
“哼!”被人戳破了心事的杜荷,口中發出了一聲冷哼。“我有什麼好怕的!只不過是不想讓你繼續的拖延時間而已!”
“讓他說!”邱先生說道:“我們的時間有得是!”自覺時間充裕的邱先生與他的弟子杜荷,兩人誰都未曾想到,以曲老頭爲首的黑市中人,已經悄然的摸到了山頂。若非是蜀王有話尚未說完,他們早就已變成兩具死屍了!
蜀王說道:“當年你被捕入獄,我就怕朝廷會牽連到你的家人,所以便派人前去,想要接她們母子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而我派去得人,正是你的這個好徒弟,杜荷!”
聽完,邱老頭猛然間扭回頭,雙目瞪視着杜荷。
“老師,當時弟子晚了一步,所以並未發現師孃與師妹二人的下落!”杜荷解釋道。
“他當時也是這麼告訴我的!”蜀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