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院中,一支響箭高射入雲。響箭掛動勁風,發出尖銳的哨聲,徹底將今夜原本就熱鬧的青石鎮,推上了另一個喧鬧的巔峰。
雪亮的刀鋒被收回院中,面具人的屍體也因失去了支撐,而癱軟在門前。院門打開,死屍順勢倒向院內的方向。院內之人,擡起左腳,在鞋底上擦了擦刀身所帶的血跡,而後,踏着面具人的屍體出了小院。
一個、兩色、三個……
十幾個男子,依次邁出了院門。當所有人都離開後,面具男子的屍體,已被衆人踐踏的殘破不堪。他就如同一個被榨乾了鮮血的皮囊,等待着天明時分,承受烈日的暴曬。
隨着十幾個男子的加入,戰局變得更爲混亂。那兩個被黑衣人包圍的男子,也得到了短暫的喘息。
“你們沒事吧?”
“沒事!”
短暫的一番對話之後,今夜的這場屠殺,便開始向着青石鎮的四周蔓延。越來越多的院門,被院中之人無情的踢開。一個個手持鋼刀的大漢,隨後而出,他們一身紅衣打扮,左側的肩頭處扎着一根紫色飄帶。
大漢們面色陰沉,且一言不發,只顧揮舞手中的鋼刀。凡是與他們穿着不同之人,都會受到他們刻意的“照拂”!
“凌風、凌雲!”一個同樣持刀的男子,向着方纔被圍攻的那兩個大漢喊道。
“給!”那個殺死麪具人的男子,分別遞給了凌風、凌雲二人一個包裹,裡面放着他們目前所需要的東西。包裹中有兩件紅袍,還有兩條紫色的飄帶。這些,足以讓他們不至於在混戰中傷在自己人的刀下。
“可是閣主到了?”凌風、凌雲兩兄弟問道。他們粗略的將紅袍披在身上、紫色的飄帶系在肩頭後,纔想起向面前的男子詢問今夜的具體計劃。
持刀的男子說道:“即便是閣主已經來了,他也不會這麼早的現身。”
“哈、哈、哈……”街上的一聲大笑,不但是打斷了這三人的對話,甚至就連鎮中的喊殺之聲,也被平白的壓低了幾分。
“今日,你確是猜錯了!”一名男子的聲音,宛若洪鐘一般,直透衆人的心神。那些身穿紅衣、肩扎紫色飄帶的大漢,在聽到這宛若洪鐘的聲音後,變的更加亢奮。而反觀那些身着黑衣的黑市之人,在聽到了這聲男子的聲音後,便是如同聽到了死神的召喚一般,戰力也隨之大打折扣。
“恭迎閣主!”交談中的三個大漢,向着三個方向躬身作揖。閣主的聲音飄忽,使他們不知其會從何處而來,只得是如此行禮。
“罷了!今夜之事,能夠如此順利的進行,你二人功不可沒。”閣主依舊以他那宛若洪鐘的聲音說道。
“謝閣主!”街上正躬身施禮的三人,各自心中都十分清楚。“閣主能夠如此說,便是對我等三人的做爲非常之滿意!”心中雖然得意,可面上依舊是一副恭敬的深情,絲毫不敢沾沾自喜。
在這些紅衣人心中如同神一般的閣主,終於在衆人的期盼下,現出了他的真容。
這位閣主,身材偏瘦。上身穿一件粗布麻衣,下身是一條肥腿長褲,袖口與褲腿處高高挽起。還有一雙堪堪能夠穿在腳上的破舊草鞋,組成了他全身的行頭。
“您這是?”
街上的三人,互相對望了一眼,而後又重新恭敬的垂下了頭。
這位閣主笑道:“小隱於野,大隱於世!我這身裝扮,就連柴任都不曾看出我的身份。”
他就是那個被柴任打暈在院中的“看房”之人!
三人齊聲附和道:“閣主智慮高遠,我等不及。”三人毫不吝嗇自己恭維的話語。不論他們的話語中有幾成是真、幾成是假,單是能夠聽到別人稱讚的話語,就足以讓這位閣主高興了!
“哈、哈、哈……”這一聲大笑,足以說明他對三人的話語很是受用。閣主說道:“好了!儘快將這些小魚、小蝦解決掉,我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是!”三人答應一聲,轉身而去。有了這三人的加入,戰鬥會越發的輕鬆。
這位閣主揹負着雙手,雙眼微眯的打量着鎮中四周。即便是今夜的行動順利,可這也不能夠讓他產生絲毫的輕視之心。唯有如此,纔是他如今能夠依舊屹立在江湖中的根本!
青石鎮上唯一的一家酒樓,現已被紅衣人團團圍住,那位閣主,被紅衣人簇擁着來到酒樓門前。他相信,客棧之中定然還有活人,而且還會是黑市的重要首腦。
…………
繁華熱鬧的街道,不會因爲時間的不同,而產絲毫的冷淡。亦如此時,午夜的京城依舊處於喧囂之中。
燈會還在繼續,有人來、亦有人離開,使得深夜的街道上行人穿梭不息。一個身影,被完完全全包裹在黑袍之下。這人低着頭,即便是白天,也無法看清他的面龐。他走的很急,連帶得身披的黑袍,都產生了“撲啦啦”的聲響。
“嘭!”低着頭快步急馳的身影,撞上了一個無辜的行人,那是一個腳步同樣飛快的青年男子。男子原本在低頭思索,根本未曾注意前方的路。況且,這名男子在聽到他身旁同伴的聲音時,將頭扭了過去。正巧,黑袍人便趁着這湊巧之極的一瞬間,撞上了這個男子。
“你沒事吧?”青年男子問道。男子後退了兩步便穩住了身形, 他非但沒有因此惱怒,並且還上前將倒地的黑衣人攙起,詢問對方是否受傷。
“不礙事!”黑衣人聲音低沉的回答道。而後,他便掙脫了男子攙扶自己的手臂,快步向着街道的盡頭走去。
青年男子望着對方的背影,心底暗暗升起一絲不安的情緒。
“怎麼了?小刀!”一旁的和尚問道。
青年男子正是小刀!他二人從平陽巷中出來,特意在燈會中兜了一個圈子,纔打算趕回徐俊處。如此這般,是怕給徐俊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小刀搖了搖頭,沒有回答色子和尚的話,他還在尋找引起他內心不安的東西。色子和尚看出了他在思考,便沒有繼續詢問,而是站在他身旁,安靜的等待。
“你這是去哪啊?”
離着小刀他們不遠處,兩個男子在路上不期而遇,互相之間簡單的聊了幾句。
另一個男子說道:“我剛下了值,正準備回去呢!”
方纔問話的男子在次說道:“現如今你在衙門口謀了個職位,可得多提攜提攜我們這幫兄弟啊!,”
男子客氣道:“我就是一個看牢門的。除非是要去探監,不然我能幫上什麼忙啊!”
“探監!”小刀的雙眼爲之一亮。旁邊兩人無意的對話,卻是解開了小刀心中的迷惑。方纔與他相撞的那個黑衣人一開口,小刀便覺得他的聲音耳熟,可自始至終,小刀也未曾想起在何處聽過對方的聲音。直到那二人提起了“探監”之後,小刀才忽然想起。“方纔的聲音,不就是天牢中那個想吃切糕的老人嗎?他怎麼會出現在天牢外?”
“怎麼了?”見得小刀站在當街、自言自語,和尚這纔再次問道。
“跟我來!”小刀說道。
和尚不問緣由,跟在小刀的身後快步而行。他們所去的方向,正是那個黑袍人所離開的方向。按照目前一個速度,不需片刻就能夠趕上對方。
小刀帶着色子和尚,兩人由方纔相撞的地方,一路追至街尾,卻意外的失去了對方的蹤跡。京城的道路橫、縱相交,且四外相通,一旦失去對方的行蹤,便再也難尋。
“你看!”色子和尚伸手一指,出言提醒小刀。
小刀順着色子和尚手指的方向,望去!舉目可見的,是一輛馬車。他們正處在十字路口,而馬車,則是在他們左手邊的不遠處,剛剛起步前行。和尚的意思很明顯,“那個黑袍人不可能如此快的失去蹤跡,他定然是躲在了什麼地方。那麼,這輛馬車就有可能是爲了他而準備的!”
無論是否真去色子和尚所想,小刀都必須立刻前去探個究竟,因爲馬車就要離開了!
蒙古馬照比其他的馬匹矮了很大一塊,脖短胸寬,鬃毛略長,但其優點卻在於耐力十足,加之步伐靈活。如今拉車的,便是一匹正宗的蒙古馬。
駕車的馬伕晃動手中的長杆馬鞭,一個巨大的鞭花隨之在空中炸響。這匹蒙古馬在聽到了馬伕的“指令”後,四蹄邁動如風,向前狂奔而去。“架!”馬伕還嫌速度不足,連連揮動馬鞭抽打在蒙古馬的臀部,催促其前行。
車後的小刀,同樣在全力的奔跑,企圖在短時間內追趕上馬車。色子和尚緊隨其後,肥大的僧袍迎風而展,就如同盛開了的花朵一般。
如此這般,非但不曾將其追上,反而還大有被甩開的架勢。駕車之人對京中的地形爛熟於胸,專撿夜間人少的道路而行。三兩個轉彎之後,便已接近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