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中,滿是腳步踩在樹葉、草枝上的“沙沙”聲,以及衣襟掛動所產生的“呼呼”風聲。兩者毫無規律的交錯而發,形成了這片林中獨有的旋律。這旋律雖不優美,卻如同古箏彈奏的“十面埋伏”一般,扣人心絃,充滿肅殺之氣。
花道嫦三人快步而行,即便是這麼緊張的時刻,讀書人依舊如先前那般,跟在花道嫦二人的身後。從他的姿態,以及呼吸的節奏來看,他顯然是保有很大的餘力。
可惜,即便他們能夠聽到遠處那如金戈鐵馬般的“旋律”,卻依舊無法看到是哪支玉手,撩動了林中之人的心絃。
十三匹“餓狼”,用他們的鮮血澆灌了這一方土壤。就在這方圓十幾丈之內,鋪滿了鮮血,以及斷臂殘骸。十三匹餓狼無一完整,這也許就是這場暴雨過後,天地間留下的第一抹痕跡吧!只不過這痕跡中滿是悲壯,令旁人無不爲之痛心。
“哈哈哈……”如此悲情的時刻,居然也有人笑得出來?
可偏偏就有人笑了出來!“讀書人”不單笑了,而且還笑得前仰後合。他蹲在一處沒有鮮血的地方,周圍都是齊膝高的荒草。因爲大笑,使得讀書人的肩膀伴隨着笑聲而劇烈抽動。原本幹潔的衣服,也因爲他身體的扭動而掛滿了草葉上的水珠。水珠打溼了他的整個外衣,他也毫不介意,只是專心的笑着。
“他這是?”司徒星月不解。
不單是她,就連花道嫦也不知其所以然,而只得無奈的搖搖頭。
“哈哈……我們被騙了!”讀書人一邊笑着,一邊說道。
“你是指?”花道嫦問道。
“就是他們啊!”讀書人站起身,點指着地上的十三具死屍。他的笑聲已漸漸收住,絲毫不影響其正常的交流。“這些人絕不會是湊巧遇到了仇家,況且又是在這無跡可尋的樹林深處。”
花道嫦認爲他說的有幾分道理,至少花道嫦不會無緣無故的跑到密林深處。
“那你說的我們上當了又是指的什麼呢?”花道嫦問道。
“當然還是指他們!”讀書人說道:“在破廟中時,他們說只是爲了賞金而來。起初,我也未曾懷疑過他們的話,因爲就連我也看到了你們的懸賞。可如今他們被殺死在這密林之中滅口,就說明他們的身上一定是揹負着什麼秘密。而且他們死亡的時間又如此的湊巧,正是在圍攻你失敗後,這就不得不讓我覺得他們所揹負的秘密與你們有關了!”
“你究竟是什麼人?”花道嫦問道。在他的心中,十三匹“餓狼”的死,遠沒有面前這個讀書人的真實身份重要。
“呵呵!”讀書人輕笑一聲,說道:“你大可以把我當做一個同路之人!至於我的真實身份嘛!絕對沒有這十三匹‘餓狼’對你來說重要”
“可你總該和我說出你的目的吧!”花道嫦說道:“若是你直意不肯的話,我沒辦法在繼續於你同行下去。”
讀書人點點頭,說道:“能夠令花大公子做出如此的讓步,也算是一大快事。也罷!我就和你們說說我此行的目的。”
“洗耳恭聽!”
“我想我們還是邊走邊聊吧!這裡充斥着令我討厭的血腥味。”也不管花道嫦二人是否同意,讀書人便當先向着他們方纔來時的方向走去。
“我與那些個殺手的目的想同,也是爲了白玉佛像而來。”讀書人見花道嫦二人跟上了自己的腳步,於是便按照約定,說起了他此行的目的。“可我有一點與他們不同!這些人只是想着喊打喊殺,爲的不是圖名,表示圖利。”
“你不爲名利,爲的又是什麼呢?”花道嫦問道。
“我只是爲了白玉佛像!”讀書人說道:“據傳,白玉佛像是給當今的皇帝賀壽之用,乃是難得一見的玉中極品。如此的寶物,若非是此番丟失,尋常之人豈能夠有機會得見?”
“你只是爲了見一見這尊白玉佛像?”
“若是有可能的話,我也會不知不覺的將其藏起來。”讀書人絲毫不掩飾他貪婪的一面。“如此寶物,若得機會,自然是要長久把玩的好!”
“哈哈哈……”這一次,輪到花道嫦放聲大笑了。
“你笑什麼?”讀書人問道。對於方纔他的笑聲,花道嫦不明其意。而如今花道嫦一陣狂笑,也同樣令他摸不清頭腦。
“我在笑你!”花道嫦說道:“你這番話,也就騙一騙不明事理的小孩子吧!令滿江湖爲之瘋狂的白玉佛像,你又豈會是隻爲看上一眼?”
“我說過了,若有機會我便會據爲己有!”
“少來這套!”花道嫦說道:“既然如此,那你爲什麼不動手啊?反而是幫了我們,又與我們一路同行呢?”
“首先,我並不是一個殺手,沒必要像殺手一樣的行事。”讀書人說道:“其次,白玉佛像根本不在你們身上!或者說,你們根本就未曾得到白玉佛像!”
花道嫦心中暗驚,但表面上扔是一副鎮定的模樣。“閣下又是從何處得到這個判斷的呢?”花道嫦說話時口中含笑,外人絕不會看出他是在撒謊。
“因爲在廟中時,你們已經沒有了退路,卻依舊未將白玉佛像拿出。甚至都未想過拿白玉佛像與那十三匹餓狼談判,可見你們根本就未曾得到白玉佛像。”
“好!說的好!”花道嫦爲其道了一聲好。而後說道:“白玉佛像確是不在我們這,現在你可以走了吧!”對於這個身份不明,且武功高強之人,還是不與之同行爲妙。
讀書人聽過之後搖了搖頭,說道:“雖然你們不曾找到白玉佛像,卻定然是其中的知情人。跟着你們,我會更容易找到佛像。況且,你們也需要我!”
“我們需要你?”
“是的!”讀書人手指着花道嫦二人,品頭論足的說道:“花大公子,你的輕功極好,可惜其他方面就差一些了。而這位姑娘,通過你手中兩柄短劍的重量,以及你揮劍的角度方面可以看出,你的腕力明顯不足,加之內力根基也很淺薄。僅憑你們二人對付可能隨後而至的殺手,我並不覺得是個好選擇!”
花道嫦與司徒星月兩人捫心自問,自己確實是如同對方所說的一般。
“如此,你們便需要我了!而且,我也需要跟着你們,才更有可能找到白玉佛像。咱們之間相互合作,啓不好過獨自面對那些爲了懸賞而來的殺手!”讀書人說道。
在這一刻,花道嫦的心底多少還是有一些動搖的!若單單是他自己的話,他並不懼怕那些殺手。若是真打不過,大可以一走了之。但如今帶着司徒星月,就不是那麼簡單能夠辦到的了。
最終,花道嫦還是決定接受讀書人的提議。“既然你想要與我們同行,至少也應該拿出一絲誠意來吧!”
“哈哈!”讀書人笑道:“我自然是誠意十足啊!”
“先告訴我們你叫什麼吧!”
“雲子釗!”讀書人說道。方纔他還不願意透露姓名,可在兩相選擇合作之後,確是立刻開誠佈公。
“哪裡人士?”花道嫦還要問的更詳細一些。
“荊州人士!我家祖上一直都是作鏢師的,就在荊州的四海鏢局!”雲子釗將自己介紹的更爲詳細。
提到鏢局,花道嫦本能的想起了在客棧中死去的那些鏢師。花道嫦心想:“這個雲子釗會不會與那些鏢師有什麼關係?”
人的本能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就像這一次,花道嫦心中的猜測竟然如此準確!
這個雲子釗確實是爲了白玉佛像而來,但他另外一個目的,便要察出洛陽會友鏢局那些鏢師的真正死因。
習武之人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就是堅決不能夠讓自己的孩子跟自家人習武,至少年少開蒙時是如此!其一是因爲自家大人下不去狠心,二者是因爲孩子不會像對待老師時那樣的聽話。這個雲子釗也是如此!他自幼便被送至洛陽,拜在了會友鏢局的掌櫃門下學武,每年也只有兩個月會被接回家中與親人團聚。如此這般,一直持續到他十五歲那年。
等他回家後,他父親便將家傳的七節鋼鞭傳授給了他。有了洛陽學藝的這十幾年所打下的根基,再學其他的武藝時,自然是進步飛快。
前番,他正在師傅家中小住時,聽到了鏢師失蹤,並且很可能已經遇害的事情,這才主動外出查找。而後幾經輾轉,他才知道那些鏢師運送的是白玉佛像。故而追尋花道嫦的腳步至此,纔出現了破廟中的那一幕。
花道嫦心中想到,口中便已問道:“你家中既然是走鏢爲生,可曾聽說過洛陽的會友鏢局?”
“當然!”這一問可謂是正中下懷。雲子釗說道:“我就是爲了會友鏢局的那些失蹤的鏢師而來。”
“他們不是失蹤,而是已經死了!”
…………
聽過了花道嫦的敘述,雲子釗沒有任何的悲傷之情,有的只是深深的思考。
“你們可曾查出那個黑衣女子的身份?”
花道嫦搖搖頭。“還沒有!”茫茫人海,找一個不知姓名的黑衣女子,又啓示那麼容易的?
“既然你要和我們合作,可是有什麼好主意?”花道嫦與司徒星月對視一眼,而後,依舊是由花道嫦問道。
“我知道那個在黑市中,將人命案嫁禍給你們的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