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兒在跑。
周圍是飛掠而過的金色,由於入夜了的原因,多少變成了土黃。一面面雕飾精美的牆壁,乍看去完全沒有差別,向着前後兩個方向單調地延伸,把這裡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迷宮。
風兒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迷了路,因爲周圍的景物就像沒變一樣,可以說一直在原地打轉,也可以說從東門一直跑到了西門…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附近沒有人。
終於…甩掉了麼……
風兒停下來,手拄着身邊最近的一個金色圓柱,大口大口地喘。
該死…那個混蛋到底要幹什麼?!那種藥…那種藥……
膝蓋忽地一軟…風兒眼睜睜地看到,自己的身體癱軟下去,然後整個人“拍”到了地上。
額頭很疼,不知流血了沒有……
“啊呀!”有人叫了出來,聽起來對自己很是關切。
可風兒聽到這個聲音,臉色都變了。
“您摔疼了麼?”
風兒不應,掙扎着要爬起來,卻被那人的手摟住了腰,然後被很自然地抱了起來,像抱女人一般輕鬆。
“我帶您去休息吧。”紅簫柔順的發垂到風兒胸口,頭也謙卑地低下,柔媚的眼睛正對上風兒驚恐的目光。
“把我放下!”
“那可不行,”紅簫很認真地搖搖頭,“您現在走不動的。”
風兒的手,忽然難耐地抓住了他的衣襟,緊接着又鬆開了,然後再抓住,手不停地抖,後背被汗水沁得透溼。
紅簫笑了:“看來,藥效快到了。”
風兒狠狠地咬着自己的脣,儘量剋制住變得急促的呼吸聲,卻難以控制自己的身體變得越來越燙。
“啊,您是不是很難受呢?”紅簫不知是裝的,還是真的不懂。
“不用…你管。”嘴裡這樣說着,手卻胡亂地在對方的胸前抓夠。
紅簫低下頭,在風兒乾裂的脣上輕輕吻了一下:“您要是不介意的話,這裡…也是可以的。”
風兒喘得更厲害,卻倔強地把他的頭推開了。
“唉…您這是何苦呢?”紅簫輕輕蹲下身,把他放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視線裡,是一片渾圓的黃。從這裡看去,極高的、圓形的屋頂,如同大大的穹隆,扣下來,扣下來…好像就要砸到自己身上了……
天旋地轉。
風兒猛地伸出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同時閉上了眼睛。
紅簫只是在一邊靜靜地看着。
他在等。
在等着藥效完全發揮出來,那樣可以省很多力氣。
風兒的身體痛苦地蜷曲成了一團,指甲狠狠地劃在地板上,發出沙沙的響動,像害了病的貓。
“您不要勉強自己了,”紅簫似乎很心疼,“您就讓我…”
“滾……”
紅簫只有繼續等。
很快,他就滿意地看到,風兒的眼睛漸漸失了神,被額頭淌下來的汗水和血水漬得通紅,像發情的野獸。
紅簫憂傷地笑了,似乎很不忍:“那麼,我來救您吧。”
風兒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抽搐般地喘息着,茫然地大睜着眼,看着那好看的手從上空落下來,落到自己的胸口,然後撥開了本就鬆散的衣襟。
“對不起…要委屈您了。”紅簫輕輕地伏下身,“不需要真的和我做,我只是,安慰一下您而已。”
風兒嗚咽了一聲,像笑又像哭。
紅簫光滑的手,繼續在他的身上滑動:“受了傷的您,實在不應該晉階的…可惜我的主人,非要借用您的力量……沒有辦法,我也只好這麼做了。”
風兒的腦海裡劃過一道閃電。
晉階…他的意思是……
“沒錯,”紅簫似乎知道風兒在想什麼,很溫柔地開始瞭解釋,“被打回少年形態而失去了大部分力量的您,是不是已經忘記了晉階的感覺呢?”
晉階的感覺……
一種恐怖,忽然瀰漫了上來,將所有意識吞噬。
那種感覺是經歷過一次,就永遠不會想再經歷一次的……
像被包裹在一個厚厚的繭裡,不能呼吸,不能動彈…四肢被迫蜷曲,扭曲,在黑暗裡靜靜等待……然後在某個剎那,某個既期待又恐懼的剎那,繭從內部爆裂開來,整個身體被一股巨力炸成粉碎……
活下來的孩子,可以升入下一個階位,並且,長大。
魔的晉階,和生存本身一樣,充滿了絕望與刺激。
可是…可是對於受傷的魔族來說,對於原本擁有很高階位、卻因外力被打回低階的人來說,再次晉階就成了一種禁忌。
雖然生存的機率和普通同族一樣,然而,有一點卻是無可避免的。
晉階之後,會失去全部的意識和自我,淪爲毀滅這種直覺的奴隸。
風兒的聲音變得沙啞:“你從一開始…就打算利用我。”
“嗯,”紅簫承認得很痛快,神情卻很悲傷,“我受命試探您極限的時候,就在爲今天做準備了。”
風兒慘笑:“那時你接受的,就是這個祭司的命令吧…”
紅簫點頭,目光更加溫柔起來:“我們不說話了,好不好?”
風兒居然也答應得很痛快:“好。”
紅簫大大地吃了一驚。
當風兒猛地把自己推開,然後一躍而起,以極快的速度向走廊的盡頭飛奔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