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啊，你這個孩子要強，我先前覺得你想要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所以就沒有過多的關心。”賀彥羣是這樣解釋他這兩年來，對黎采薇的漠不關心。
黎采薇呵呵冷笑了兩聲，她心裡無比地清楚，自從姑姑去世，還有黎家倒勢，這個姑父就再也跟自己沒有什麼關係。他們黎家的人都指望不得，哪裡還能再去找一個外姓人？
再加上，之前還是一大家子的時候，這個姑父就是十分不起眼。大家明裡暗裡就是對他有所看不起，他是入贅的嘛，多少自己心理上有不小的壓力。
黎采薇沒有作聲，她等着賀彥羣怎麼將自己的話全部圓起來。
“聽文揚說，你現在在wi集團供職？”賀彥羣將責任往自己兒子身上推。
“是了。”這個聽說，真是扯得有點遠。黎采薇在wi集團還沒有上到一週的班兒，又不是他們的正式員工，wi集團裡能有幾個人認識她？！
這個謊說的有點過分，黎采薇也好脾氣地不拆穿。
“這咱們家的孩子，在別人家裡工作，傳出去多難聽。”賀彥羣笑了笑，覺得黎采薇還是像之前小孩子的時候一樣，聽長輩的話，是個乖乖女。“正好，咱們家公司這裡，有個不錯的職位，那就回來吧？”
“行啊。”對於不喜歡的人，黎采薇是多餘的字都不捨得說，她沒有太多的欣喜，這一切都是在霍越川的意料之中，有什麼好驚喜的。
“既然是工作嘛，那這兩天等你有時間了，就來辦個入職的手續，可以正式上班了。”賀彥羣還沒有想到，這一切會這麼的簡單和輕易！看來，黎采薇真是個比較好說話的主兒！
那與wi集團之間的合作，簡直就是勢在必得！
“姑父，那是什麼職位呢？”黎采薇還是問了，她就不信，別人都是被霍越川牽着鼻子走！
“設計部的總監，待遇和相關的，你等到了公司再討論。”
果然是如霍越川所說，黎采薇掛了電話，長長地舒了口氣。至今爲止，她的一切，都是在按照別人規劃的路線往前走。
利用，與被利用。
賀彥羣對她突然拋出如此誘·人的條件，當然是有事相求，而且多半是與霍越川有關。
而霍越川呢？
他肯對自己好，是舊情難忘？還是因爲自己是團團的親生母親？
做女人。她可以有好多身份。
曾經是黎爸爸捧在手心中的小公主，如今稱她爲女兒的，都已經不在身邊了。
爲人女，她只有將黎家所有的債務全部壓·在自己的身上，一力承擔！父債子還，這是天經地義！
父親母親還有黎家的家訓，她都當做是耳邊風，與霍越川嚐盡恩愛之事，婚前就生下團團。若是黎爸爸和黎媽媽知道，他們心中又是什麼感想？
她愧對黎家……
爲人母，缺失了與團團兩年的相處時光，以致她現在開不了口。她對團團有愧！
爲人妻，她雖未嫁給霍越川過，但是在她的心目中，那與是否結婚，有什麼本質的區別麼？她曾經的賣酒爲生，取悅他人，又如何是合格？！
黎采薇苦讀一·夜。早起腦子混亂的一團糟。她的幾個身份，都不能做到令自己滿意！
現在做女人有多麼的難！
事事都不能如意，設計部就設計部，只要給她一個跳板，她必定竭盡全力！
換了一套淡綠色的套裝，黎采薇對着鏡子將自己的狀態調整着，提着鞋子下了樓。“早上好。”
“寒窗苦讀的人也起這麼早。”霍越川帶着倆孩子已經晨跑回來，洗過澡的頭髮還濡在額頭上。“有什麼成效嗎？”
“似懂非懂。”黎采薇衝他微笑着，然後勾住他的脖子。“越川，謝謝你。”
“……什麼？”大清早的道謝，這算是什麼節奏？霍越川只想跟她分享這山林中早上的空氣有多麼的清新，踩在青青雜草地上慢跑的感覺如此愜意，既能鍛鍊身體，又能有美的享受。
“謝謝你改變我的人生。”黎采薇故意往人生大道理上說，她想把嘴脣湊上去，又想起自己已經抹了口紅。“這個親親等到有空再進行，總之，你明白的。”
非親非故，能到這一點，已經很不錯了。黎采薇又到臥室裡，跟正在換衣服的夏兒打招呼。“團團，媽媽去上班了哦！”
夏兒十分乖巧地對着媽媽揮手，她仰着小臉，示意媽媽要加油！
“這麼快就入職？”霍越川正在餐桌前站着，快速地將煎蛋切成好幾小塊兒，再用同樣的手法去切培根。
“不是，我先去解決一些事。”黎采薇站在玄關處換鞋，她挺直腰背，這天生的氣質，立即就凸顯出來。“在wi集團的最後一天，雖然是分公司，但是也要有始有終啊。”
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不就是去跟霍渝舟告別麼？
霍越川心知肚明，但是沒有說出來，看破不說破，也是人生的一大哲學！他端着餐盤。另一手端着牛奶，走到玄關。“稍等。”
“嗯？”黎采薇已拿上包，正要出去的，聽到霍越川喊她，便回頭。
“張嘴，啊。”霍越川用叉子叉起一塊煎蛋，親自喂她。“早上不吃飯，不是好榜樣。”
“哦。”黎采薇咬着那塊煎蛋，不大不小正合適，一口的分量。不錯，還按照她的口味，加了一點點的番茄醬和黑胡椒。
味道不錯，林嬸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的棒！
喂完一個煎蛋之後，霍越川稍微擡了下下巴。“奶，自己喝一些。”
“好。”黎采薇看了眼時間，其實還早，她完全可以做回到餐桌，好好地吃一頓早餐。但是……霍越川百年不遇地這麼柔情似水。黎采薇當然不能錯過機會！
一大塊三明治，一個煎蛋，幾塊培根加一杯牛奶……
黎采薇飯量也不小，她眼見着這早餐就是要吃不停啊，因爲團團已經抱着水果沙拉的透明碗兒過來，身後的小滿還捏着幾個巧克力棒……
“謝謝各位，我真的吃飽了！”黎采薇覺得這陣勢鬧得有點大，她是去離職的，又不是去任職！要不要這樣歡送！
霍越川好笑地看着她逃一樣地跑開，轉過身將倆孩子攔住。“好了孩子們，咱們不鬧了啊。今天爸爸仍舊在家裡陪你們，咱們開動吧！”
夏兒動作麻利地攀上霍越川的腿，媽媽走了她還有點小傷感，但是爸爸在家，更加好啊！
“叔叔……我也可以叫你爸爸嗎？”小滿聽着剛纔他的話，心中一種久違的衝動，令他這樣問道。“奶奶說，我爸爸去了天上！但是我覺得叔叔比爸爸還要好。”
“當然可以。”霍越川摸着小滿的小腦袋，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噢耶！小公主，你聽到了嗎？！我也有爸爸了耶！”小滿歡呼着轉圈兒，高興的不得了！
林嬸正端着做好的蔬菜沙拉，她聽到小滿這樣胡說八道，立即訓斥道。“這怎麼行！小滿，不許亂叫，得叫霍叔叔！”
霍越川一手拉着一個孩子回到餐桌前，黎采薇沒有想錯，他是一個標準的家庭主義者。“林嬸，孩子嘛，不用太嚴苛。”
小滿一會兒看着霍越川，一會兒又轉頭回去看林嬸，他好矛盾。
糾結了大約一頓早餐的時間，小滿終於想通了！他做了一個偉大的決定！“以後我……我就叫您霍爸爸，行嗎？！”
中和了兩個大人的意見，小滿覺得，自己真是太機智了！
黎采薇到分公司的時候，時間還早。她就是想趁着沒多少人的時候，將自己的東西整理好拿走，免得引起不必要的口舌。令她無比意外的是，她進到辦公室，發現自己格子間上竟趴着一個人。
“霍渝舟。”黎采薇踹了椅子一腳，他有毛病吧，大清早的不好好睡覺，跑這兒來，是加班？！“你幹什麼呀！”
霍渝舟迷迷糊糊地睜着眼，他還沒搞清楚狀況一樣，嗷地一聲，還怒了。“你幹什麼！”
“……”黎采薇見他沒戴帽子了，腦門上那一塊兒被剃掉的頭髮還沒長出來，還有紗布貼着，她怎麼都硬不起心來。“挪個地兒，我要收拾東西。”
霍渝舟長腿一支，划着椅子，一下子就晃悠到旁邊的格子間，腦袋重重地磕到桌上，哎呦哎呦了兩聲，又繼續睡了。
這是有多困！他夜裡幹什麼去了？
黎采薇沒有探究他隱私的癖好，將自己的東西整理着，放進箱子裡。其實東西不多，就幾本書，還有杯子以及小擺件。黎采薇很快就將東西放好，一不小心筆筒裡的一支筆掉下來，險些砸到霍渝舟。
她趕在那筆落到霍渝舟頭頂時接住，呼了口氣。
“喂！”霍渝舟騰地直起腰來，正巧撞着黎采薇的手，碰到了還未痊癒的傷口，嘶地吸了口涼氣。“你不至於吧！”
“什麼不至於？”黎采薇將手裡的筆晃給他看，解釋道。“筆掉了。”
“不是，我說你收拾東西要幹嘛？辭職？”霍渝舟的眼睛很紅，他看樣子熬夜熬了很久。“就因爲上次跟你說那賣酒的事兒？就這麼談崩了，你就要走？！”
“一碼歸一碼，我還不是那麼分不清楚的人。”黎采薇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茬兒，不由多了一句嘴。“你怎麼搞成了這個樣子。”
“沒錢。寸步難行啊。”霍渝舟抹了一把臉，眼睛酸澀地睜不開。他這才迷迷糊糊地看着黎采薇，她一身淡色顯得容光煥發，簡單的淡妝也十分好看。
本來就是個美人兒，再加上這不菲的衣裝和打扮，自然是美到不可方物。
他避開眼不再去看，心中慶幸着，將她從那種地方給帶出來，否則真是糟踐了她。霍渝舟鼻息間是她隱隱約約的香味，他想捂住口鼻，再遮住眼睛，甚至閉塞耳朵！
一見到她，自己就有點亂了方寸。
“在等我一段時間，我考慮清楚會答覆你。”平心而論，黎采薇欠他的也不少。當時從夜店將她贖出來，交的贖金，換個文明點的用詞就是違約金，全都是霍渝舟給出的。
只談錢。不談感情，黎采薇就應該還清。
“呵，你還是這麼天真啊！”霍渝舟一拍桌子翹着二郎腿，他笑起來，有種不羈的公子哥模樣。“我可是霍少啊，隨口說說你也信？！”
“是啊，wi集團的二少爺，自然是不會缺了錢。”黎采薇也冷哼一聲，他是個什麼來路自己已經摸清楚。
雖然沒有任何歧視的眼光，但是他非要在自己面前隱瞞，讓別人怎麼想？！肯定是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和想法！
霍渝舟擡頭看了看她，很快又低下去，眼裡一閃而過的受傷，逃不過黎采薇的眼。
她……有點愧疚。
黎采薇想起那天夜裡，霍渝舟帶着無限的感傷，跟她講起小時候的事來。相信這是他塵封多年，沒有再向第二個人提及的。黎采薇於心不忍，小聲地說着。“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比你們名門望族，有什麼可抱歉的，事實就是事實。”霍渝舟淡淡地說着，自從進了霍家，算是認祖歸宗之後，自己耳邊就沒有少過風言風語。
就連霍老爺子，也是帶着他去做親子鑑定，反覆在三個不同的權威機構，才確定他的身份。
算是受到侮辱麼？！
霍渝舟都想提着拳頭狠狠地揍着那個老傢伙！他的母親一輩子沒有享到福，過着清貧的日子！到死，都還惦記着這個老東西！
而他呢，竟然侮辱自己的母親！用一紙親子鑑定！用揣測他的居心！
用情專一的人，最是受傷！誰他·媽先動感情，誰就輸了！
“渝舟，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黎采薇知道他的身份始終是根刺，紮在他心底的最深處！“可是，你……”
“你有問過我嗎？！”霍渝舟自嘲地笑了一聲，然後站起來，伸了伸懶腰。“這麼快就曲終人散啊。”
她一定是從霍越川那裡得知的，也只能從霍越川那裡得知。
知道就知道吧，二人是兄弟的事兒，相信也瞞不了那麼久。
黎采薇訕訕地放下手裡握着的筆，確實，她似乎從來沒有正面問過霍渝舟，他與霍越川之間的關係。因爲沒有往那上面想，中間也只有一次，好似在霍渝舟醉酒的時候，那答案也是沒有說清楚道明白。
算是他故意隱瞞嗎？
路還是要這樣走，黎采薇不想再計較之前他對自己的靠近是否是有意而爲之，即便是，哪又能如何？
誰和誰的關係，能那麼單純？！
“說什麼曲終人散啊！只要活着，就還有再聚的機會！”黎采薇推了下他的肩膀，要是放在往常，兩人之間如同真正的朋友那般，多麼自在。
不過，男女真的有純潔的友誼？
大概是有的吧，倆人互相都看不上眼，最好。
“哦對了，你不問問我關於費爾南的事兒？有沒有談成啊之類的。”霍渝舟復又坐下撐着頭，揉了幾個腦袋，頹廢地說道。
“問啊，費爾南的代理有沒有拿下來啊。”黎采薇拉着椅子過來坐下，她好歹是與霍渝舟平視着，不再那麼居高臨下。
心理上，也是。
“不告訴你！哼！”霍渝舟還傲嬌了，他嘴一撇。“我餓了。”
“我吃飽了，在家吃的。”黎采薇見他這樣子，大概也是有點靠譜了。“恭喜啊！”
“什麼恭喜！你準備送禮金嗎？！”霍渝舟噗呲笑出聲來，他也沒繃住，終於是等了好幾天這才見到黎采薇，他其實是有些欣喜的。
黎采薇見他差不多是全部清醒的狀態，估計神智也是快要恢復的，總之是正常了。“當然了，等你的店開業，我要給你送一份大禮！”
“切，多大算大，我要求很高的，一般看不上眼兒。”霍渝舟嗷了一聲，緊張道。“我帽子呢！”
“……”現在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形象並不怎麼樣，是不是太晚了！黎采薇幫着他看看這附近的幾張桌子，壓根沒有。“你是不是落哪兒了。”
“是不是沒以前帥了？！”霍渝舟哀嘆一聲，抱着腦袋往後退。“完了，你得對我負責！”
“省省吧你，大家都快要開始上班了，你這小霍總也太用功，加班一整夜。”黎采薇抱起箱子來，看看這間不大的辦公室，沒有什麼懷念的，但是它畢竟是自己在經歷了兵荒馬亂之後，好不容易纔有的一個安生之處。
霍渝舟跟着她走了幾步，奪過她手裡的箱子。抱着往電梯裡去。“走吧，等到過幾天我去財務上看看，你這種情況能領到多少工錢。”
“算了吧，估計也沒有多少。”黎采薇聽他這話都覺得臉上掛不住，她在這裡做過什麼？！就是去wi集團開過一次會，然後幫忙寫了幾個文件……這樣都有工錢拿？
“五十塊也那是勞動成果啊！不能打個車付個求加什麼的麼？！幼稚！”霍渝舟進到電梯裡，按了一層之後，還不忘教育她。“以後啊，要做個持家的小能手，雖然說不會做飯吧，但總得乾點什麼力所能及的家務，不然你這樣的態度，很容易挨家暴的。還有啊，如果你捱了揍，第一時間找我，我打架還行。不是……你真……打車來的？！”
“是啊。”黎采薇叫着滴滴打車，然後很快就有出租車過來。
“……啊，你這個大小姐當的，怎麼跟我這闊少有一拼。”霍渝舟幫她將箱子放到車上，舉着手，隻手指在空中抓了抓。“再見，我的大小姐。”
黎采薇衝他揮揮手，笑道。“不用送啦！”
出租司機問着黎采薇去哪裡，黎采薇只說道。“沿着這個路往前開吧，等前面我再說。”
從後視鏡裡看到霍渝舟的身影越來越遠，他站在那裡，遠遠看上去還挺周正的一個青年。黎采薇幽幽地嘆了口氣，報出一個地址來。
遠離繁華的那一小片街區，黎采薇令司機在街口等她一下，她循着記憶，往裡面走，很快就找到一個正在裝修的店面。“啊，在忙啊。”
幾個裝修工人並不知道她是誰，但見她衣着光鮮的模樣，也不好說什麼。這店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她就是來看看。別弄髒了衣服和鞋子纔好。
跟上次自己所見的店並不相同了，裡面的格局正在進行着改裝。黎采薇從隔壁的店裡買來幾箱飲料，讓人搬了進來。“我跟你們老闆是很好的朋友，今天我路過這裡的時候，就是想來看看。不過，我打電話他不在。”
“是啊，你這也太客氣了。”裝修的工人才不管你是怎麼地的，只要不拿走什麼東西不做什麼破壞，要看隨便看。
黎采薇走到那面牆，輕輕地挪動着這個小花瓶。
她心裡有種不妙的想法，果然，小花瓶已經是打不開這面隱秘的牆，那底下的通道也沒有辦法浮現出來。
黎采薇心中突突直跳，甚至還打了一個寒顫。他真的……這樣做了嗎？！
應該是的！現在這店裡人來人往，不論是裝修的還是什麼人，裡面的密室打不開，就說明，裡面藏着什麼東西。
真的要眼睜睜看着霍渝舟去送死嗎！？即便是一個再無關緊要的人。也不能見死不救啊！
他是已經開始走私了嗎！
“這裡，你們已經辛苦一段時間了吧？”黎采薇晃悠了一圈兒，裝作是四處隨便看看的樣子，又問着裝修的工人。“還得多長時間呢？”
“大概十天就能好，你看看這店裡的坯子都在，所以也不用改動多少。”裝修的工人解釋道，見她客客氣氣，也就多說了幾句。“不過老闆要的急，說是越快越好。”
“啊，這樣啊。”黎采薇心裡說不出來的難受，她想起霍渝舟袒露的心聲，又想起他爲自己所做的，再也說不出其他的什麼話來。
“做生意也都是這樣，房租費在這裡擺着，多放一天就多一天的本金嘛。”裝修工人手上動作着，和好了水泥之後，對着黎采薇道。“麻煩讓讓，弄到你衣服上。髒。”
“不好意思。”黎采薇擋着道兒了，她趕緊往外挪了挪，然後告了辭。
回到出租車上，那司機一直在念叨。“怎麼去了這麼久，要早知道需要這麼長的時間，我就不會答應你放東西，這都能跑好幾趟了！”
“放心，我會給你小費的。”黎采薇不與他多說什麼，靠着車窗，微微閉上眼。
腦海裡全是黎家被人闖入，所有人的都驚慌失措，整個家裡亂成一團的模樣！爸爸被帶走了，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被搬空，拿不走的東西被砸毀！
原本溫馨溫暖的家，一天不到就陷入了混亂的噩夢！
不能！
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霍渝舟走到這樣的境地！他還年輕，他萬萬不能以身試法！
“去哪裡啊小姐？！”司機不停的催促着，火氣不小。
黎采薇看見一個路邊的咖啡館，心下做了決定。“就在這裡停吧。”
“什麼？！”司機又問了一遍。
“就在這裡，謝謝。”黎采薇知道他的不情願，抽出幾百塊遞了過去。“麻煩了。”
對陌生人尚且能如此，何況是幫過自己，救過自己一命的霍渝舟呢！
黎采薇抱着箱子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點了杯巧克力可可，給霍渝舟打了個電話，報出地址。“到這裡來，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這麼快就考慮好了？！”都說好了再見，轉眼又約，那豈不是說考慮好了？！“不行呢，我這還正吃着早飯，你不能打擾我的睡眠，又開始不讓我吃飯吧？”
“就現在，霍渝舟，我是認真的。”黎采薇說完就將電話掛了，然後用勺子攪動着那黑乎乎的東西。
團團喜歡這個，霍越川也說了，喝巧克力，會讓自己的心情變得舒緩。
太甜，是不是這家地處偏遠的店裡，做的並不正宗？黎采薇想了想，大概巧克力可可都是差不多的味道吧。
她等了不到二十分鐘，霍渝舟就趕了過來，手裡捏着一個啃了一半兒的漢堡，大大咧咧地坐下來。“現在的出租司機啊，真是各種能聊得上來，就我這親和力，差點沒捨得我下車。”
黎采薇看着他嘴·巴嘚吧嘚，不說話。
“……你去過店裡了？哎呦，現在這灰塵大的。”霍渝舟一看這地址，就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這裡距離那個店，只有不到一公里。
黎采薇將涼了的大半杯可可放在一邊，她還是不喜歡，不如小時候什麼高樂高的味道。她端起檸檬冰水來，抿了一口。“你需要多少。”
霍渝舟冷靜地繼續咬着漢堡，但是咽不下去。他將漢堡放在一邊。“怎麼突然想通了？不會是因爲同情我吧？”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黎采薇輕笑了一聲，然後說道。“同情你？我那麼慘的時候，誰來同情我的？！”
“也不用有這麼反人類反社會的想法吧，我這麼大一人了，不會做什麼混賬事而不自知。”霍渝舟端起她已經冷掉的可可，嚐了一口。“這個不錯，別浪費了。”
“你真是……”黎采薇也不管那麼多細節了，給他點了杯熱飲。“我就是怕你，知法犯法。”
那後面四個字被壓低聲音，幾乎是從嗓子裡擠出來的。
黎采薇是害怕了，她真的害怕！
霍渝舟放下杯子，嘴角還有一圈兒可可。“你是救世主嗎？”
“我只是也想插上一腳，掙錢的好法子，你不會拒絕我的吧？”黎采薇笑了笑，兩人各自說的畫外音，彼此都懂得。
看看，他們是多麼相似的兩個人！
霍渝舟反倒有些猶豫了，他指腹在杯子把手上摩挲。“你跟霍越川怎麼樣了？”
“老樣子啊。”黎采薇剛纔在他來之前，已經查看過股票的行情，還不錯。現在轉出的話，還能小小地賺上一筆！
如果霍渝舟不等急着用錢的話，那麼按照這個趨勢，還可以更多點。
“動真感情了？”霍渝舟笑了笑，將她的那杯剩下的喝完，又喝起熱的來。
“你什麼意思。”黎采薇想着嗆他，又找不到回嘴的。
這感情一旦動了，是真是假，就連當事人都說不清楚。更何況，她與霍越川現在一來不發生關係，二來沒有磨磨唧唧地說着你儂我儂的情話。
所以，算什麼？！
“我說他，你嘛，呵呵。”霍渝舟像是看穿黎采薇一樣，不挑明說。
她與霍越川的感情，藏都藏不住。就在那眼神裡，只要提到霍越川的名字，她都是有不一樣的光芒。
雖然霍渝舟沒有見過她與霍越川在一起是個什麼樣子，但是能纔想到，她一定是已經深陷其中。
可是霍越川家中仍有家室，有妻有女，霍越川對她，又是真心嗎？！
“你一個大男人，真是八卦的可以啊。”黎采薇不想跟他討論這種話題，尤其是虛無縹緲的感情！“我只問你，你怎麼做的。”
霍渝舟默不作聲，只將漢堡啃完，然後慢慢地喝着可可。
“我問你話呢！”黎采薇在桌下踢了他一腳，然後小聲說道。“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你確定要趟這趟渾水？”霍渝舟終於是吃飽喝足的模樣，悠閒地拿出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麼，手指滑動着。
“我拜託你認真一點！”
黎采薇一把將他的手機搶過來，有些生氣！現在是他在懸崖的邊上，怎麼就不知道害怕！
要是摔下去了……粉身碎骨怎麼辦！
“其實，我孤家寡人一個。摔下去了，一死百了。”霍渝舟無所謂地說着，也不奪過自己的手機。
“你這說的什麼話！”黎采薇忍不住想要教訓她，她從小到大接受的全部都是真愛生命還懂得感恩的那種。“你很重要，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所以，不要再這樣說。”
霍渝舟的嘴角翹起來，他感覺到黎采薇的急切，雖然心中非常清楚。
那不是愛情啊。
“看你心急的小模樣。”霍渝舟手指在空氣中滑着，示意道。“那個，我的手機，你往左邊滑動一下。”
黎采薇不明所以地低頭看着，他的手機上顯示的是照片。
一張腿毛照……黎采薇立即將手機倒扣着，往桌上一拍。“霍渝舟！你是不是變·態啊！”
“……往左，你是不是左右不分！”那是他上次不小心解鎖的時候，按住了攝像頭，然後咔嚓一下對着腿來了一張，他沒懶得刪除。
霍渝舟心疼地看着自己屏幕已經碎了一角的手機，切換照片，然後調出那張圖。“看看。”
上面寫的是法語，黎采薇認識。“這個酒很小衆啊，我是從來沒有見過的，你這什麼品牌，不會是假酒吧。”
“我沒那心力做假酒好嗎？！”霍渝舟又往上翻了一張照片，給她看。“這是這個品牌，在法國的銷售情況。”
“也不錯啊。”黎采薇看了看，市場份額雖然是不高，但是售價貴啊。“這酒一瓶就要888？這你定的價吧，太狗血了，非要湊出三個8來？”
“法國貨，又是貨真價實的牌子，響亮亮的。”霍渝舟又翻了幾頁給她看，從包裝到配料，這些都是上乘。“我要做，就要做好東西。現在這個酒，在國內。缺的就是宣傳。”
“你不像是隻給人做好事的那種人。”黎采薇看着他，將手機還回去。“進價多少，你準備怎麼賣，什麼渠道？”
“那當然是賺差價了！”霍渝舟湊近了些，俊臉的臉也是帥到人心坎兒。“通俗來說，我就是個二道販子。”
“跟我說清楚啊！”黎采薇生怕他搞些什麼小手段，要真是他這樣說的纔好。
“進價480，賣1888，統一貨幣。”霍渝舟將什麼底兒都翻給她看了，相信她既然是說了，就肯定能做到。“怎麼樣？在一場什麼聚會裡，這樣的酒不算貴了。這只是其中一個品牌，還有好幾個，你感興趣的話，可以看。”
這聽起來沒有什麼問題啊，中間賺的不算太多，跟有些暴利的行業相比，這還算是少的。
尤其是在這種很小衆，品牌情況還不明朗的形勢之下，黎采薇覺得，可能他說的售價只是保守估計，等到真正操作起來，還要再貴上一些。
這進價本身也不便宜的！黎采薇覺得，要是壓貨的話，不好售賣，那這錢就週轉不了！
想想其中還是有風險的！
爲什麼霍渝舟一直能保證掙大錢呢！
黎采薇咬着下脣，冷靜地思考着。他在圈子裡玩的很開，說不定靠着霍家的關係，還有霍老爺子和霍越川的臉面，在上流的一些舞會還有私人會所里弄這種酒，應該也行得通。
霍渝舟見她無意識地咬着嘴脣，心跳的不覺有些厲害。他連喝了好幾口甜到發膩的可可，又想到他剛纔用的是黎采薇的杯子，脣上下意識地似乎有些異樣。他忙臉紅着，抽了幾張紙巾，在嘴上抹着。
間接接吻？
……原來真是沒有察覺到！
“我只想問你。海關的事兒，你走的時候報價是什麼樣！”黎采薇忽然想到這個關鍵，她立即就問了。
霍渝舟一皺眉頭，他沒有想到，黎采薇會這麼快就想到重點。
不愧是黎家培養出來的大小姐，商業的敏·感性，即便是她沒有接受過什麼培訓，也是與生俱來，有所感應。
“那當然是……不高。”霍渝舟算過，按照正常走的話，這關稅根本負擔不起！
太高了！
“多低！”黎采薇立即追問着，她幾乎是趴在桌子上，惡狠狠地看着霍渝舟。“你這是惡意走私！”
“你又沒有看到報表，我隨口胡說不行啊。”霍渝舟也壓低聲音，回敬道。“不會查出來的，這種東西都有滯後性，商場走在前後，海關稽查在後。”
“那也不行！”黎采薇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真是想要打醒他。“只要你做過一次，這個案底兒就會跟着你一輩子！你永遠都要揹着這個東西，無論你以後發家致富，你的商業帝國建立的有多高，萬一被人挖了出來，那就全完了！你會死的很慘！”
黎采薇說的，霍渝舟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已經打點好一切，應當是沒有問題！
“你說吧，如果我入股，需要多少錢。”黎采薇拿出一張紙來，推給他。“如果我們確認能夠合作，那麼請你先暫停走上報關的一切！這小小的店裡，所有的大大小小事務，都要有合夥人一起商量之後再做決定！”
“……”霍渝舟見她鐵了心的，這貨在法國那邊還沒發，關稅就是沒有上報，她還真是會趕時間。
不會就等着這一招的吧？
她什麼時候學的這麼聰明瞭？！還是說，之前自己一直是小看她了！？
“寫啊！”黎采薇抱着雙臂，見他猶豫的樣子。“你放心，只要你現在拒絕，我立即走！你的葬禮都不要邀請我，因爲你活該去死！”
“……真是最毒婦人心。”霍渝舟將紙團成一團，扔在垃圾桶裡。“先給我四十萬，這批貨的錢。”
“成交。”黎采薇站起來，抱着箱子要走。“我要先回去了，有什麼事再聯繫。”
“你的意思是，讓我按兵不動唄。”霍渝舟立即就理解了，這丫頭還跟他玩緩兵之計？！“先結了賬再走。”
“作爲紳士，請女士喝杯東西是你的榮幸。”黎采薇繞過他的桌椅，微笑起來。“況且，兩杯都差不多是你喝完的，你付款，有理有據。”
霍渝舟也是閒的無聊跟她打起嘴仗來，現下也是找到些以往的樂趣。他看着黎采薇的背影，再賭最後一把。
這錢，她是以什麼名義從霍越川那裡要來。
是她自己的私人借貸。還是勸着霍越川一併入股，以入股的方式來借，還的時候需要分紅還有本金與利息。
更爲重要的一點是，往後他們這個小小的店，責任人要不要寫上霍越川的名字。
如果黎采薇再聰明一點點，將霍越川直接拉了過來，那麼……所有的黑鍋，是不是就可以換個人來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