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結識年餘慶之後李成沒少給他電話,雖然頻繁騷擾人家讓李成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但是事關師傅的大事他還是厚着臉皮繼續騷擾,後來終於等到年餘慶主動打來的電話,叫李成去武山接人。李成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一切都走正常的途徑,看着師傅從鐵門裡走出來李成如在夢中,獄長拍拍李成的肩膀,說你小子是通了天了,李成聽得雲裡霧裡。
林醫生眯縫着眼,看着天上的太陽,白髮銀鬚在陽光下發亮,他身形清癯,步伐和緩,穿着一套十多年前的中山裝走出來,中山裝顏色都淡了,有些許的發白,這顏色層染在嚴謹的線條上,顯得有種古舊的瀟灑。
第二天李成陪師傅回了東州,林醫生喜歡清淨。李成就沒叫別人,當天晚上只和劉楊林西在竹林風給師傅接風洗塵,劉楊囑咐老廚頭今天晚上別的什麼事情別管,只專心燒好這一桌菜就得。
老廚頭以爲劉楊這是要來大人物了,問道:“東家,你那貴客喜歡什麼口味?。”
“清淡點。”
“喝酒嗎?”
“喝。”
“那我弄幾個清淡的下酒菜。”
“這些事您拿主意吧,你是大師傅,我不懂的。”
手藝人越老脾氣越大,這是普遍規律。不過老廚頭對劉楊這個東家很滿意,劉楊雖然很多事情都不懂,但他勝在用人不疑,不像別的老闆那樣指手畫腳,老廚頭呆的舒心。而且劉楊買材料也地道,老廚頭炒菜用材講究,原料難免貴些,林西負責賬務,算盤打的精,跟劉楊說有些菜是虧本的,劉楊囑咐林西只管聽老廚頭的。你敬人一尺,人敬你一丈,這樣一來老廚頭越發上心,心情好的他教起徒弟來,廚房幾個小夥子受益匪淺。就這樣,竹林風的核心競爭力有這個老將打理,很快在東州餐飲業打出名氣。
大霧,飛機晚點,李成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半,客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乾脆就打了烊,讓夥計們早點歇息。
“嘿,你們兩孩子總算是出息拉,辦下這麼大的產業。”林醫生打量着酒店大堂,嘖嘖讚歎。
“租的,哪裡辦的起。這裡半年的租金都夠在鄉下蓋一套別墅了。”劉楊從樓上下來,聲音粗豪地笑道。林西乖巧地引衆人上包廂,泡上一壺龍頂。劉楊給林醫生篩茶,林醫生注意到劉楊的左手不對勁。
“小楊?你的手怎麼了?”到底是李成的師傅,一眼便看出不對來。李成不想讓老人知道太多,只說是以前在工廠裡幹活機器削的。林醫生不疑有他,說道:“阿成學藝不精啊,光通脈不養脈,要不是還沒長全有的救,你這手上的功夫算是廢了。明兒開始我給你弄弄。”劉楊聞言大喜,直說還是老爺子親。
幾杯茶的功夫,菜就上來了。這是林醫生出獄之後的第一頓正餐,牢飯吃了二十年的林醫生,嘴裡寡淡寡淡,他夾了一塊香乾,細細地嚼了嚼,喝了口茅臺,嘆道:“好酒!好菜,五味令人口爽啊。”
“可不是嘛,我這大師傅炒的菜,那是東州前幾名了。這香乾肉絲,別人那頂多賣20塊,我這賣40塊,靠的就是這個爽的口感。”劉楊習慣性地老王賣瓜,林西噗哧一下笑了出來,劉楊意識到自己好像又說錯話了。
“師傅,您在牢裡也吃了這麼多年苦頭了,到老來享受一把也是應該的。”李成舉杯敬酒。
“就是,成哥買了套房子,剛裝修好,您以後就住那,天天來我這吃飯。”劉楊雖不是林醫生的徒弟,不過和李成一樣,在監獄裡受過林醫生不少關照。
“剛纔走在大街上,這麼熱鬧,我都有點不習慣了,我孤家寡人一個,還是裡面清淨,阿成,你這次爲我這把老骨頭費了不少力,人情債還不清啊。”林醫生道,在飛機上李成已經跟他原原本本的說了始末,只是年餘慶到底用了什麼手段李成也不清楚。
林西好奇的看着李成和林醫生,尤其是林醫生,老頭氣質迥異常人,臉上永遠都是溫和的笑容,讓人覺得親切,仔細看吧,又覺得他很遙遠,明明坐在你眼前,卻彷彿在千里之外。林西年紀雖小,可她打了幾年流浪,看人的眼色準,心道這老頭兒是個奇人,她在打量林醫生,沒想到林醫生也在觀察她,林醫生的眼神精亮精亮,一向膽大的林西覺得有點害怕。
“小姑娘底子不錯啊。”林醫生摩着林西的腦袋。
聽林醫生這麼一說,李成也注意看了看林西,不過他沒看出什麼來,李成奇怪的看着師傅。林醫生點點頭道:“可惜啊,是個女孩。想練內家針是難嘍。”
林西莫名其妙的看着兩人,劉楊是知道的,當初他也死皮賴臉的求林醫生收他當徒弟,可一沒天賦二不是童子,沒戲。
“老爺子,就沒女孩練的功夫嗎?”劉楊道,他早已把林西當成自己的妹妹,自然關心孩子的前途。
“有是有,不過我可沒帶過女徒弟。這孩子年紀倒不算大,可惜小的時候營養不好,後天的東西得的少,練了估計也難得大成。”林醫生道。林西大奇,心道這老爺子連自己沒吃過母乳都看的出來,真是了不得。小姑娘機靈,見風使舵,端起茶來就要拜師。
“拜師?別拜我爲師,我自己都是非法行醫坐的牢。再說了現在我也不是醫生了,就是靠徒弟養個老。”林醫生說道。
劉楊忙朝李成打眼色,李成見師傅都是林西資質好,那是肯定錯不了,也想成全了林西這個願望,當下笑道,“師傅,您要是怕閒着,我手頭還有一個診所,執照都全,掛了我的資格證,您沒事的話就到那去坐堂,也算是造福一下東州人民。”
“師就別拜了,讓阿成幫你通通脈,好的話再說。”林醫生的思想有點老舊,總覺得傳男不傳女纔是正道。不過林西的乖巧也感染了老人,因此話沒說死。
……
接下來幾日李成安排了師傅住在新房子裡,自己則繼續住在宿舍,林醫生漸漸的適應了外面的世界,不過大部分時間還是喜歡在家裡看書,就連李成每天去看他,他都覺得太吵了。立了條規矩,說如果沒有特別緊急的事,李成一個星期最多來一次。
李成這下晚上的時間又空閒出來,重操舊業開始搞起若安堂來,若安堂本身就是個藥店加門診,李成打算再請個夥計,自己沒事就去上上班,有事若安堂就只管賣藥。在人才市場招人的時候來了一大幫子。李成看的眼花繚繞,只顧低頭看簡歷,沒想到最後胡媚找上門來。
“李老師,我想你那診所去打工行嗎?”那天下午李成準備收攤的時候,胡媚出現了,看見胡媚這麼說李成氣概的很,他印象裡胡媚是那種不需要靠打工活命的階層。
胡媚幫李成收拾了招牌位,一起出來,李成走路塊,胡媚跟的辛苦,說話帶着喘息,胸口一對玉兔咚咚亂跳。
“你不是還沒畢業嗎?還得上課呢。”胡媚給李成的印象非常深刻,傍大款,過敏性哮喘。李成給他鍼灸都還沒斷根。
“學校裡哪裡學的到東西,我想雙休日不用上課的時候到您那打打短工。這樣你只要請一個人,我跟他可以換班嘛。”胡媚說話細聲細氣,李成聽的耳朵直癢癢,耳根一軟,心想這學生也不容易,便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