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淚爲誰流

雖是初冬季節,但天氣並不冷。劉志沒有回到和冉丹住過的那個房子裡去,而是開着車子漫無目標的在街上瞎轉。他又一次想起那個晚上跟蹤李湘和陳凱的事情,現在覺得真是荒唐。風流鬼張克華一直都在說,李湘是難得的好女人,一定不能丟失了。現在,李湘雖然還沒有被自己徹底丟失,可想要把她再找回來,也很難。

很荒唐的走了這麼一圈,現在靜下心來想一想,自己更本就沒有一個生活的目標。好像除了享樂就是享樂。難道生活就是這個樣子嗎?難道深圳的男人都是這樣的活着嗎?他知道,很多過往的人,過往的事都不可能再回來了,惟有值得珍惜的就是曾經擁有或正在擁有的。

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劉志回想起他剛和李湘來深圳時的情景。那時,他們也像這些匆匆的行人一樣,都忙着上班,掙錢,奢望在深圳有一套屬於自己的一套房子,不再有那麼一種飄泊的感覺。那個時候,雖然覺得累,可兩個人活的多快樂啊。深圳優秀的人太多太多,難道人人都像他一樣變得墮落嗎?劉志覺得自己真的是好膚淺和荒唐啊!

劉志很想給李湘打一個電話。此時,他好像比任何時候都想她。

劉志把手機拿在手裡很久,也沒有撥號碼,他想着電話打通了,能給她說什麼呢?最後,劉志還是把號撥了出去。李湘接了電話,劉志聽到李湘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對李湘說話,劉志就已經什麼也不知道了。

李湘是一個多小時後,交警通過劉志的手機裡的號碼給她打了電話,才趕來醫院的。那時,醫生正等着劉志的家屬來簽字做手術。醫生明確了李湘是劉志的妻子以後,就告訴她,劉志的雙腿保不住了,需要做做截肢手術。李湘腦子一片混亂,懵懵懂懂的在手術單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直到快臨晨兩點的時候,劉志的手術才做完。但是,他人還處在昏迷狀態。郭興和張欣他們都來了。郭興和張欣都是第一次見到李湘,雖然李湘滿臉傷心,臉上還有淚痕,但怎麼也蓋不住她的端莊和秀美。郭興安慰李湘說:“你不要太傷心,醫生會盡最大的努力。”

李湘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張欣只是和李湘交換了一下目光,什麼都沒有說。在李湘面前,張欣似乎有一點心虛。

李湘一直守在醫院,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劉志才醒了過來。他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李湘,想說什麼,但感覺到很吃力,沒有說出來。李湘握着他的一隻手,示意他不要說話。慢慢的,劉志眼睛裡滾出了淚水,李湘也忍着自己的淚,給他擦了。她沒有拿開自己的手,就一直放在劉志的臉上。李湘伏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什麼也別想,好好養傷吧。”

陳凱是從江濤那裡知道劉志出了車禍纔來到醫院的。那時,李湘正在喂劉志喝湯,他把一盒營養品放在牀頭櫃上,對劉志和李湘打了一下招呼,就什麼也沒有說。在病房裡呆了幾分鐘,陳凱就告辭了。送陳凱離開醫院的時候,李湘說:“謝謝你來看他!”

陳凱看着一夜之間憔悴了很多的李湘,心裡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什麼都沒有說。在那幾分鐘裡,他明白了什麼叫“一日夫妻百日恩”。

看着陳凱離去的背影,李湘心裡有一股深深的愧疚。生活有時候像是和人開玩笑一樣,在你猝不及防的時候,你生活的航向就已經改變了。

李湘的母親本來決定好了要回老家的,她呆在深圳很心慌,而且爲了陪她,女兒都沒有時間出去了。雖然她一直呆在鄉下,但她知道城裡人有城裡人的生活。聽到劉志出了車禍,老太太暫時決定不回了,她要留下來幫女兒照顧女婿。

每天,李湘都奔波在家和醫院之間。她買好了菜就帶回家給母親,母親做好了飯,她和母親吃過後,又給劉志送到醫院。

王玲是四天之後聽到消息來到醫院的,她買了一個花籃帶來。劉志沒想到王玲會來看他。看着這個自己曾經日思夜想的女人,劉志的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王玲現在比以前更迷人了,渾身透出成熟的女人味。但是,王玲見到劉志顯得非常自然。王玲想,他們之間本來就就沒有什麼事情,沒什麼不自然的。不管劉志當初怎樣瘋狂的想自己,那只是他個人的事情,她自己的心裡是坦蕩的。

知道劉志做了截肢手術,王玲安慰劉志說:“有湘姐照顧着你,你也不要想那麼多,大不了以後安裝一雙假腿,那也沒什麼的。”

在醫院的後院裡,李湘告訴王玲:“他需要我照顧。”

王玲說:“湘姐,我一直都特別敬佩你,作爲男人,劉志他真的是太幸福了。”

李湘說:“昨天,他告訴我出車禍前,他打電話給我是想對我說他想我時,我的眼淚就止不住的淌,我曾經那麼的愛他,後來也恨過他,可是總覺得和他有一種血脈之情一樣。那天忽然聽到一聲響,沒有了他的聲音時,我就預感到她要出事了。那時,我覺得自己都快要瘋了。其實,在我的眼裡,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你說得對,他骨子裡不是一個壞人,只是太不成熟了。好像我這個姐姐天生就要照顧他一樣。”

王玲笑了,說:“能夠原諒男人錯誤的女人才是偉大的女人,因爲她可以塑造男人。姐,你身上讓我要學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李湘搖搖頭說:“是生活要我們領悟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王玲點頭。

李湘又說:“只是,覺得很對不起陳凱。”

王玲說:“他是明白人,會想明白的。”

李湘說:“很多事情的發生曾讓我討厭深圳這個城市,曾想着離開深圳,可是,生活中有些事情不是逃避的,該面對的總要面對。該付出代價的總要付出代價。前幾天,我的老鄉阿華爲了自己的戀人,傷了人。在拘留所裡,那個女孩子哭得死去活來,她哀求警察不要對阿華判刑,說一切的錯都是她犯的,要判就判她去坐牢。一個善良的女孩子,沒有經得住誘惑犯了錯。可我們不能怪生活中誘惑太多了,而是我們心中美好的東西還有沒有留住?江濤和安麗娜經歷了那件事情後,江濤像變了一個人,他沒有以前那些所謂的應酬,可生意照樣做得好。他現在一有時間,就練書法,他的字現在在老闆圈裡很是被看重。關鍵是人的因素啊。雖然這次車禍對劉志是個不幸,但很希望他頓悟什麼叫生活。”

聽了李湘的話,王玲被感動的淚流滿面。

劉志的父母是劉志手術後第六天從長沙趕過來的,本來劉志不想告訴父母自己出了車禍,但李湘堅持要給他父母打電話。李湘說,這麼大的事情,不告訴父母怎麼行?她相信劉志的父母是堅強的,能夠面對現實。

看着被截去雙腿的劉志,兩位老人都流了淚。但他們果真表現得很堅強,他們鼓勵劉志一定要不要氣餒,一定要鼓起生活的信心。劉志的母親給劉志說了這麼一句話:“兒子,雙腿沒有了也沒什麼可怕的,我和你爸爸一直擔心你不懂事,怕你失去了李湘這麼好的一個媳婦。如果是那樣話,你的生活就真的沒有了希望。”

劉志聽了母親的話,像個小孩子一樣嗚嗚的哭了,李湘更是感動的抱着婆婆淚如雨下。婆婆的話,足以讓她感動一輩子。也讓她許久的委屈和怨恨一下子釋放了。

上午,病房裡只有劉志和母親時,劉志如實向母親坦白了自己的那些荒唐事。母親看着劉志,半天才說:“你這個孩子,你傷害湘湘不淺啊!你已經走到了懸崖邊上,就差往下跳了。”

劉志一向佩服媽媽的智慧和胸懷,他更願意把心事講給媽媽,他請求媽媽原諒他。也求媽媽幫他挽回將要失去的愛情。現在他才深切的體會到,李湘纔是他溫馨的港灣。

晚上,在醫院的後院裡,劉志的母親對李湘講了兒子給他講的事情。她拉着李湘的手對李湘說:“湘湘,劉志是個不懂事的孩子,我們沒把他管好,他傷害了你,媽媽給說聲‘對不起’啦。”

李湘抱着劉志的母親,深情的喊了一聲媽媽,之後,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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