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惡!
他說過他是獨身主義者,所以,在男女關係上,他崇尚沒有任何束縛的自由。既然沒有束縛,也就不用擔着什麼責任和承諾,因而,在我過問他和另一個女人的關係時,他才能如此坦然的說:她和我當然有關係。
真是可惡。
如果我能打得過他,絕對不做君子做小人,我纔不要動口不動手呢,我要左右開弓,給他兩個耳光,看他到時還能端着個鳥樣淡定不?
可惜的是,我打不過他。
哪怕使陰招,好像也很難得逞。
我心裡恨恨的,鼻子朝天哼了一聲,卻有一股酸酸的感覺被哼了出來,酸得我眼眶一熱,差點溼了。
“你不怕她在意我的存在?”過了好一會兒,我才驅趕掉那股酸意,儘量平靜的問。
“她不會在意。”顏曦臉上浮起笑意。
“那可不一定,女人都是小心眼的動物,哪怕她不愛你,也是在意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我想繼續裝作漫不經心,可到底功力不夠,話裡話外濃濃的醋意,連自己都聞到了。
“也不能一概而論。比如你看到的那個女人,我敢肯定她是愛我的,可我更敢肯定,她不會在意你和我在一起。”顏曦悠悠的說。
“你你……”我被他那句“她肯定是愛我的”氣得不輕,你了好一會兒說不出一句話來,只好憤憤起身,背起包就要離開。
顏曦卻又拉住了我的手。
我用力甩了一下,沒甩掉,再甩,還是沒甩掉,遂一跺腳,帶着哭腔問:“你到底要怎麼樣,你去陪那個女人就是了,拉着我算哪回事?”
“你生氣了?”他看着我的眼睛,探究的問。
“傻瓜纔會生你的氣呢?”
“那你就是傻瓜,何止是傻瓜,還是小心眼的動物,在意我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他用十分篤定的語氣,好整以暇的說。
“做你的春秋大夢。”我再用力甩一下他的手,依舊沒有成功,可他卻不耐了,用力一拉,我整個人跌到他懷裡。
“那我現在就做。”他含着笑,做出要吻我的樣子。
我忙用手擋住臉,嘴上依舊硬氣得很:“士可殺不可辱,你休想再佔我便宜。”
大概是我大義凜然的樣子震撼到了他,他居然鬆開了我。我站起來,整整衣服,很威風的哼了一聲,腳下跨出一步。
他噗哧輕笑一聲,像一縷陽光破雲而出,問:“你不想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嗎?”
我本來是要繼續威風的說一句:“她是誰關我屁事。”可話到嘴邊,七個字卻只剩三個字,變成了“她是誰”,而還有“關我屁事”四個字,硬生生的被我吃了。
顏曦微微側着臉,眸子黑黝黝的,中間有個小小的白色光點,臉上掛着璀璨的笑,整個人都泛着一種暖玉一樣的光澤,他的聲音溫醇柔軟,帶着懶洋洋的誘惑,說:“她是我小姨。”
我像被使了定身法一樣定住了,張着個嘴,竟不知道合攏。
太太太太出乎意料了。
要不要這麼幻滅啊。
小姨難道不應該是長輩嗎?以顏曦35歲的高齡,就算把小姨算年輕一點,也五十出頭了吧,五十出頭差不多做奶奶了吧,是不是臉上應該長點皺紋,然後穿着媽媽裝,然後身子發福得像個小圓桶,然後笑得一臉和藹可親——這纔是個做小姨的樣子。而不是像我那天看到的一樣,一張臉精緻得無懈可擊,頭髮像瀑布一樣披瀉下來,舉手投足間風情萬種,連我這個絕對不是同性戀的女人都看得心頭一熱。
這哪是什麼小姨?
就算是小姨子,都未必這麼有殺傷力。
我心潮起伏,等定身法解除了之後,直接發問:“你確認沒有少說一個子字?”
“什麼意思?”顏曦顯然沒聽明白。
“我是說,你確認那個女人是你小姨,不是你小姨子?”
顏曦受不了我這完全脫線的思維,不由失笑,笑得眉眼彎彎像一輪上弦月,笑了好一會,他才無奈又寵溺的說:“小洛,她的確是我小姨,是我媽媽的親妹妹。”
“可她看起來那麼年輕。”
“既然你連我都覺得老,她自然也不年輕了,她比我大7歲,今年42了。”
“啊,她是吃了長生不老藥嗎?我還以爲她30左右呢?”我嘟囔着,看一眼顏曦,補充一句,“我以爲你也是30左右。”
“可能我也吃了長生不老藥。”他逗趣道。
我哼一聲,知道他取笑我,那我不理他。
顏曦大人不計小人過,不在意我的小孩子脾氣,在那一本正經解釋:“我小姨十年前就定居瑞士,很少回國。這次回來,是專程探望我,我當然得全程陪同,所以週五纔要你別去我的去處,是因爲擔心沒時間陪你。哪知你人雖然迷糊,但動作卻快得很,我一不在你身邊,你就和李旦旦吃飯逛街看電影,這些我也睜隻眼閉隻眼算了,可你還跑到酒吧,故意晃到我面前來,連我小姨都看出你打翻了醋罈子,願意退讓一邊,讓我前來找你。但你偏還使小性子,擺我一道,在我眼皮底下溜走,還關,這我也都忍了。可想不到你竟得寸進尺,週日晚上還……”說到這裡,他忽然打住,不再往下說了。
我訕訕笑着,如果我吃的是另一個女人的醋,似乎還有點道理,但若我吃的是他小姨的醋,就有點無厘頭了吧。
“週日晚上我沒和李旦旦在一起。”我大概是想贖罪,所以主動招供。好像每次都這樣,一開始都是我理由充足,到後來就泄氣了。
“我知道,小洛,我在意的不是李旦旦,是……其他的東西。”他的笑容似乎帶了點苦味。
“是什麼?”我問。
“也沒什麼。”他眸裡的光恍惚一下,站起身來,牽住我的手,問,“小洛,今晚去我那裡。”
我心裡已經同意了,因爲他願意和我詳細解釋週五發生的事,所以我已經原諒了他,但口頭上,我卻還想激他一下,便說:“你不是說一週一個晚上麼?”
“那我們現在改一下,一週兩個晚上,或者更多。”
“你不怕在一起時間太多,沒有屬於你自己的時間空間?”
“不怕,我現在只想多一些時間和你在一起。”他像個戀愛中的少年,含情脈脈的說。這個場景,竟似曾相識。
好像,還在大學的校園裡,在我和秦安剛確定戀愛關係不久的一個晚上,月亮又圓又亮,秦安牽着我的手,在校園裡一直走啊走,走到寢室快關門時,兩人還捨不得分開,最後,秦安抱着我,說:“小洛,今晚別回去好嗎?我想多一些時間和你在一起。”
其實我也想多些時間和他在一起,便同意他的建議,結果,那個晚上,兩個傻乎乎的初嘗戀愛滋味的男女,就緊緊挨在一起,坐在校園的草坪裡,看着月亮,說着情話,完全不知時間的流逝。
到後半夜時,夜風變涼,又起露水了,屁股底下潮潮一片,我們才站起來,回寢室去。女生宿舍樓的大鐵門早就關了,不過這顯然難不倒從小翻窗翻得溜熟的我,我像猴子一樣敏捷地一翻而過,隔着鐵欄杆,我們還互相吻了一下對方的脣——那是我們一直以來的接吻方式,只是淺嘗一下脣的味道,從未有過激情的深吻。
後來我們有過數不清的晚歸。每次只要秦安說一句“我想多些時間和你在一起”,我就心甘情願心滿意足的陪他在校園遊蕩。那時的我們大概還是太單純,竟從未想過要去開房。我想,如果那時的秦安,像其他男生一樣,總是用最快的時間把女朋友誘惑到牀上去,我們有了實質性的進展,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不過,到底是如果,沒有發生過的事情,誰又知道呢?
我內心浮起一層淡淡的惆悵。
有關秦安的事,簡直不能想,一想就會覺得惆悵而傷感。
最開始那遭遇背叛的痛和恨,在時間的洗滌下,已經漸漸散了,只餘驅趕不了的惆悵和傷感,怎麼忘都忘不了。畢竟是貫穿整個生命的一份感情,有着太多太多共同的回憶,哪裡能忘呢?
我在心裡落寞的對那個懷舊的蘇小洛笑笑,臉上浮起的笑容,卻是灑脫又熱烈的,我微微仰着臉,對顏曦說:“你現在想多些時間和我在一起,若以後膩了,又想少些時間和我在一起,到時,我卻未必會肯哦。”
“那你想怎麼樣?”他溫聲問。
“還是一週一晚吧,適當的距離是一種美。不過,我們可以安排一個機動的晚上,因爲,適當的不確定則是一種誘惑。這樣的話,或許你不會很快就膩了我,我也不會很快就膩了你。”我笑得不遺餘力,我想,若我能看到自己的眼睛,它肯定是熠熠生輝的。
“好,那依你。”顏曦亦熱烈的笑着,笑得整張臉生動異常。我總覺得,他的笑就像一隻光影魔術手,會讓他整個人都光彩奪目,就好像一泓清泉裡忽然長出一朵蓮花。
笑得熾烈的顏曦,有一種過份的好看!
我看着他的笑容,那像蓮花一樣美麗清雅的笑容,竟有點癡。
關鍵時刻,我總是對得起我花癡的稱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