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呢,我能爲Josie做什麼?
我一共給了她兩張卡,一張是信用卡,平時Josie就是刷這個自己吃飯,自己逛街,自己玩。雖然比起以前她的消費習慣已經節制了很多,但每到月末我仍要花掉半月的工資替她還款;
另一張是儲值卡,裡面有八千,是給她帶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的。她起初不要,說有信用卡就夠,我說你花錢花慣了,身邊不帶些錢怎麼行。她這才笑嘻嘻的勉強收下。
八千對於Josie來說可能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但對於我來說,那其實已經是所剩的全部積蓄了。
我工作了三年,第一年因爲帶着應屆生的帽子所以工資較低,沒有存下錢。後來漲了一點,便開始省吃儉用,幾乎一半的工資都強行存進那張儲值卡里。但是存了兩年,最多的時候卡里也才幾萬塊錢,按照深圳的房價,一個能讓人躺下的面積都買不起。
Josie搬來之後花銷劇增,卡里更是隻剩了八千。而且按照她的刷卡趨勢,我的工資交完房租水電後,全都得拿去還信用卡,短時間內儲值卡里是很難有新資金注入了,跟中國某些地方的GDP一樣,它不會減少,只會負增長。
我回家的時候一路都在考慮晚飯做什麼,前幾天連續熬豬骨、燉雞湯,補了Josie的身體,卻傷了我的元氣。我自己身上已經沒剩多少錢了,離下個月工資卻還有一段時間。
要不使出我的絕招——花菜火腿煮泡麪?
正這樣想着,我已遠遠地看見Josie彎着腰在湖貝村樓下便利店裡左顧右盼。
我悄悄繞到她的右邊,然後用力拍她的左肩。
她卻並不上當,嘴角一翹,雙眉一揚,便朝右邊瞪過來。
“喲,不上當?”
“小把戲也想騙到本小姐?”Josie得意一笑,隨即問道:“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
“別提了,明天開始天天都要很晚了。怎麼你今天想親自買菜下廚?”
“纔不是呢。這幾天排骨吃過了,雞湯喝過了,我估摸着今天該輪到吃麪了,所以就下來看看。”Josie的言下之意就是說你做來做去就這幾個菜,該換換了。
我聽在耳裡,愧在心裡。一咬牙,說道:“那今天別吃麪了,咱找個餐廳吃點好的?”
“好啊好啊,去哪吃?”Josie很容易開心,但是她開心起來從來都不會考慮成本。
“去中興路轉一轉,隨便你挑吧。”
說完這句話之後我才意識到,那條路全都是茶餐廳和大排檔,再怎麼挑也挑不出品位來,這本身對Josie就不公平。但是錢包的厚度容不得我再縱容揮霍,只有硬着頭皮牽着Josie走向那條擁擠、雜亂和吵鬧的中興路。
Josie挑了一家裝修得最寬敞最明亮的茶餐廳。她還是老樣子,向來只挑環境。
但是裝修得再豪華的茶餐廳,仍然只是個茶餐廳,它不會有吹薩克斯的舞臺,也不會有西裝革履的大堂經理和閃閃發亮的鋼製刀叉與紅酒架,它只有播着廣東話肥皂劇的牆壁電視,和急匆匆端來茶壺和菜牌就忙着招呼下一桌的服務員大媽。
此情此景看在我眼裡,刺痛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