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八月,高校畢業生的流向就成了電視新聞熱點,各臺的新聞播音員不動聲色的念出一串串恐怖的統計數字,再從街頭挑幾個垂頭喪氣的待業人員配合着訴說一下求職慘狀,再請出幾個頭髮油光滑亮的所謂專家分析一下嚴峻的就業形勢,氣氛像諾查丹瑪斯在宣佈世界末日,聽得丫頭一驚一乍的,Josie也在一旁緊皺眉頭。
我正在廚房切菜,丫頭慌慌張張地跑到我旁邊叫嚷:“怎麼辦呀哥,我在跟六百一十一萬畢業生搶飯碗呢!難怪工作這麼難找啊。”
我白了她一眼,說道:“少來,別爲自己的懶惰找藉口!六百多萬畢業生怕什麼,告訴你,這其中起碼有兩百萬考研去了,還有一百萬考公務員,兩百萬留在內地,北京、上海、廣州去了八十多萬,頂多剩十幾萬來深圳;其中七成的人在跑人才市場,二成的人託關係……”
“那還有一成呢?”丫頭問。
我颳了一下她的鼻子,說:“還有一成就像你這樣,天天坐在家裡等餡餅往下掉。”
她切了一聲,說:“人才市場那麼多人,擠得頭破血流,我在家裡投簡歷不也可以嗎?”
“投了一個星期,也沒見你出去面試過,有沒有想過爲什麼?”我問。
丫頭搖頭。
我把手裡的菜和刀放下,擺了個訓人的姿勢,擡高聲音說道:“你填的起薪太高了!一個屁大點兒地出來的畢業生,白紙一張,什麼經驗都沒有,誰願給你五千?你就不能實際點,哪怕剛開始拿的少一點,只要能積累經驗就行?”
丫頭不樂意聽,嘟了一下嘴就扭頭走回客廳,丟下一句:“那是他們不知道我的能力!”
Josie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哥哥,不知道該支持誰。
我只能摸着刀柄搖頭,對丫頭的心高氣傲無計可施。
這幾天有一個大學校友聯繫到了我,她叫張茜,與我在校園廣播站的宣傳部共事時認識。張茜也是兩個月前剛剛研究生畢業,前不久纔在深圳把工作落實。
她聽說我在深圳,便約我出來見一面。
我心情複雜的走進萬象城的星巴克,不知道是以僞裝的開朗還是一貫的陰鬱去面對這個老朋友。
“蕭志!”
靠窗的角落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一股久違的、澀澀的卻異常溫馨的感覺瀰漫在我腦海裡。多年以後再見到張茜,背景卻已經不是那嬉鬧的校園廣播站了。
“看來深圳還挺養人的,你比以前胖了不少。”張茜笑着招呼。
我揮了一下手,走過去坐下,點了一杯卡布奇諾支開服務員,然後乾笑一聲,說道:“養人談不上,吃得還沒以前在學校好,只是長期坐在辦公室不運動,發福了而已。”
“現在還畫畫嗎,在廣告公司應該能發揮你的美術天分吧?”張茜問。
“我雖然在廣告公司,但只是個算賬的,天分這種東西漲不了工資,所以只好丟掉了。”我無奈的笑笑。
“真替你可惜。”她笑着搖了搖頭。
“你工作怎麼樣,高人一等的學歷幫了你不少吧?”我問。
張茜扶着額頭直嘆氣,說:“我都不知道多讀這三年有什麼用,揣個碩士學位找工作,還不敢去跟本科生競爭,說我們成本高,性價比低;找那些要求高的職位呢,又爭不過跳槽的,說他們經驗豐富,上手快。好不容易自降身份、低聲下氣地求得一工作吧,工資就比本科生多幾百。早知道這樣,當初我何必耗費這巨大的精力和時間考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