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你是何人
“王爺!這麼巧!”藍策也不起身,對南宮寁不懷好意地笑着。“早知道是王爺在撫琴,在下說什麼,也不會讓雲清姑娘請你這樣的渣渣過來!”
南宮寁在見到沈羿風的那一刻,兩道濃眉早就擰到一處,臉色也是驟然一變,現又聽藍策這麼說,本來優雅地微笑着的臉上,不禁也泛起一絲冷意。
“本王是應雲清姑娘之邀,跟二位公子,似乎並無干係。”南宮寁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些不屑之意。
雲清和玲瓏是何等聰明的女子!別說是她們,便是她們身邊的小丫頭,也都是天長日久察言觀色過來的,今見沈羿風、藍策和南宮寁之間如此情景,雖不明就裡,卻也知必有緣故。
“雲清不知竟是瑞王爺,失敬!”雲清對南宮寁含笑點頭。“方纔聽王爺的琴聲,真是讓人心神激盪。不知可否有幸,跟王爺合奏一曲?”
“自然是好!”南宮寁不再看沈羿風和藍策,而是神閒氣定地坐在雲清對過。“只可惜本王的琴未帶過來,不知這畫舫內可有?”
“有!”婉兒應着,不待雲清說話,很快跟玲瓏的丫頭靜兒擡了琴過來,安置在南宮寁面前。
“素聞雲清姑娘一曲清音,天下無雙,今日見丫頭們的做派,便知道雲清姑娘不僅箏彈的好,對這琴,也是十分精通。”南宮寁微笑道。
“王爺過獎了!”雲清含笑說道。“若論琴藝,京城當屬沈大公子。不過方纔聽王爺那一曲,怕是也跟沈大公子不相上下!”
藍策聽雲清提起沈羿風,不由得用手扶額。
果然,雲清話音剛落。南宮寁脣邊的笑意更深。
“既如此,今日正好沈大公子也在,不如就本王和沈大公子跟雲清姑娘各合奏一曲,由雲清姑娘一定高下,如何?”
完了完了!藍策哀嘆。
他本來以爲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如今看來,似乎更像是一件蠢事。
若是那位王爺跟沈羿風斗氣。非得讓沈羿風來一曲。沈羿風定是要穿幫了!
“怕是要讓王爺失望了!”還沒等藍策想好怎麼辦,沈羿風已笑着開口。“在下並不懂音律,那些不過只是謠傳而已。”
“沈大公子又何必自謙?”南宮寁不慌不忙。“當年沈大公子一曲動京城。京城很多人都親耳所聽,親眼所見,又怎麼會是謠傳?”
“這又如何?”藍策接口。“我初識雲清姑娘時,雲清姑娘也曾說她只是略懂音律。沒有知音,懂也是不懂。若有知音,不懂也是懂!”
藍策決定,管不了那麼多了,先把人繞暈再說。
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便穿幫,似乎也沒那麼可怕。畢竟這些古人們。不會有什麼穿越的概念,最多不過說沈大公子浪得虛名罷了。
只是。雲清之所以會赴今日之約,一多半是衝着原沈羿風的琴藝來的,若是失望,恐怕二人之間就沒戲了!
吃一塹長一智啊!看來,下次他得給沈羿風找個只看上沈羿風皮囊的姑娘,也別指望沈羿風能以內涵勝人了!
“看來沈公子今日心情不佳,雲清沒有耳福了!”雲清聽藍策這麼說,眼中微微閃過一絲失望,卻還是淺淺地露出她的梨渦,對南宮寁一笑。“王爺,請!”
南宮寁對着沈羿風冷然一笑,擡手撫琴。
琴聲先是和平中正,聽不出什麼,雲清卻美眸一閃,箏聲緊隨其後。琴聲低沉,箏聲悠揚,倒好像是兩個人在一問一答,又好像兩個情竇初開的男女,在猜測着彼此的心思。
漸漸地,琴聲開始變得高亢,像男子見到愛人時的熱情,而云清的箏聲,卻低落下來,猶如女子在對心愛的人脈脈含情地輕聲訴說。
南宮寁眼前,又閃過那個爛漫嬌憨的女子,眼睛裡盛滿了柔情和崇拜,義無反顧地跟在他的身邊。他的額頭忽然緊緊地鎖在一處,手下也有些微微的顫抖。
雲清見南宮寁臉色不對,忙變了音,讓箏聲平穩柔和起來。
南宮寁的琴卻依然有些亂。
雲清微微一嘆,默默地調整了自己,一點點將箏聲停下。
南宮寁卻是冷汗淋漓,滿臉的痛苦之色。
“王爺可是不舒服?”雲清問道。
沈羿風和藍策,本來也不知不覺被南宮寁和雲清的合奏所吸引,因他們不懂,只是覺得後面似乎沒有前面吸引人,並未覺察出南宮寁的心亂,藍策還在琴聲停止之後,長嘆了一聲。
“王爺的琴技,也不過如此。倒是雲清姑娘的箏更勝一籌。”
南宮寁不語,只對雲清搖了搖頭。
“婉兒,去叫王爺的隨從過來,送王爺回去。”雲清說着,對南宮寁笑了笑。“王爺是個用情至深之人,只可惜,情太深會亂了心神。倒不如學會放下,方能得到自在。”
“雲清姑娘果然是個知音。”南宮寁苦笑了一下,又扭頭去看沈羿風,臉上露出深思的微笑。“不知沈大公子可否願意到本王舫中一敘?”
“王爺相邀,在下自然從命。”沈羿風微微仰起頭,緊盯着南宮寁。
“王爺還真是厚此薄彼!”藍策嫵媚一笑。“我倒也很想到王爺那邊叨擾,不知王爺是否歡迎?”
“藍策!”沈羿風自然知道,藍策是不放心他,對藍策含笑開口。“你邀請了雲姑娘和玲瓏姑娘遊湖,不會把二位姑娘扔下,卻尋人斗酒三千吧?這可不符合你藍公子憐香惜玉的作風。”
藍策聽沈羿風這麼說,便明白沈羿風是不想讓他跟着過去。雖不放心,但想了想,這原本也是沈羿風和南宮寁之間的事情,便對沈羿風揮了揮手。
“去吧去吧!只是別忘了這裡還有我和姑娘們望眼欲穿,早去早回。”說着,又瞧了瞧靜兒。“還得麻煩靜兒姑娘去跟船伕說一聲,讓他不要離王爺的畫舫太遠,否則咱們的沈大公子,怕是記不得回來的路。”
靜兒剛剛出去,唐墨便跟着婉兒到了。原來唐墨也跟藍策一樣,因不放心南宮寁,一直讓畫舫緊隨這畫舫之後。
見南宮寁臉色不對,唐墨忙上前來,想扶南宮寁起來,南宮寁卻微微一擺手,自己緩緩站起。人雖虛弱,那神態卻依然優雅,臉上,又露出那溫文爾雅的笑。
“沈大公子請!”
“王爺請!”沈羿風說着,站起身來。
雲清的眼睛,始終在沈羿風身上,見沈羿風的視線轉過來,雲清對沈羿風柔柔地一笑。
“抱歉,雲清姑娘!”沈羿風對雲清笑道。“改日,我做東,咱們再來遊湖,不醉不歸。”
“好!雲清會記着沈公子的話,還望沈公子不要讓雲清等得太久。”雲清起身,對沈羿風服了服,眼中閃過一抹喜色。
藍策忽然有點兒爲雲清不值。
他知道,雲清定是久聞沈羿風的名頭,纔會爽快地赴約。要是有朝一日,她發現眼前的沈羿風並非跟傳聞中一樣,而是個贗品,不知該如何失望!
且說沈羿風,和南宮寁一同來到畫舫尾部,便看到南宮寁乘坐的那條畫舫,正在不遠處,不緊不慢地跟着。沈羿風微微一笑,終身一躍,輕輕鬆鬆落到那畫舫之上。
南宮寁微微蹙眉,緊隨而至。
唐墨滿臉的不安,跟着一道回來。
“沈大公子的輕功,倒是比從前精進了不少。”南宮寁臉色蒼白,嘴角卻掛着得體的微笑,溫柔中帶着優雅。
“王爺過獎!”沈羿風亦是一笑,卻是幾分邪魅。“至少在下夫人再不小心跌倒,可以自己救她,不必再假手他人!”
南宮寁閃過那日在林府後花園的畫面,沈羿風更忘不了的,卻是在沈府的荷花池附近,南宮寁擁着林樂容的情形。
畢竟前一次的時候,他對她,還沒有什麼感覺,記憶中雖有,卻沒有銘刻於心。
兩個人的眼中,都閃過一絲痛楚,卻不約而同地微笑。
“王爺,外面下着雨,王爺還是跟沈大公子到裡面說話吧!”唐墨小心地看着南宮寁的臉色。
王爺又病了幾日,纔剛好轉,若是再病了,他可就慘了!
“沈大公子請!”南宮寁不想讓唐墨爲難,對沈羿風做出邀請的手勢,又吩咐唐墨。“你且別處等等,本王有話,要跟沈大公子說。”
“王爺請。”沈羿風說着,跟南宮寁一前一後,往裡面走去。
剛剛邁步進門,便聽南宮寁輕輕地,卻清晰地說了一句。
“你並非沈羿風,你是何人?”
沈羿風本在南宮寁前面,聽了南宮寁的話,身子微微一僵,但很快便恢復了正常,扭頭對南宮寁一笑。
“王爺倒是極愛開玩笑,我不是沈羿風,那會是誰?”
“這也是我想問你的,你究竟是誰?”南宮寁聲音更輕,語氣卻越發堅定。
沈羿風也不慌張,在椅子上坐下來,帶着玩味的笑,注視着南宮寁,並沒有忽略,南宮寁的“本王”變成了“我”。
南宮寁的雙眉,卻緊緊地鎖着,嘴角也是微微的輕顫。
他已經慢慢地想起了一些事情,雖然不多。若眼前的人是沈羿風,那麼,他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