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漸漸明顯的距離】(下)

何巖沒有想到自己只是說出事實而已,就遭到衆人的嘲笑,沒有一個人相信何巖的話。他心裡雖然很不爽,但是也沒有立刻和這些同學吵起來。他看了看旁邊的徐莉,用眼神詢問徐莉相不信,還好徐莉和其他人不同,抿着嘴脣點了點頭,表示相信何巖所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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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時,林亞仕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他也很驚訝班上同學這樣的反應,黎茜茜只不過加入《課後生》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在收看這個節目的關注眼裡,她似乎已經成爲了一個藝人,不然說黎茜茜是何巖的好朋友,大家也不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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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亞仕與何巖坐在操場上面的升旗臺邊緣上,平時這個升旗臺除了升旗之外,還常用來當作學校各種活動使用的舞臺。舞臺正對着教學樓,兩個人坐在上面剛好可以看見那些從教室出來,從樓上下來的學生,平時只要不想太早回來,他們總喜歡來這裡坐坐,看看本校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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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爲黎茜茜的事情想不開啊?林亞仕從舞臺邊緣處跳到地上,面對着還坐在上面的何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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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有想不開,只是有點不適應而已,她真的很厲害,才這麼短短的時間,就在節目裡面發光發熱,和我們已經不同了。何巖看着站在臺下,身高只到自己胸部的林亞仕。

既然她這麼成功,你應該爲她高興啊,這是她的夢想,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啊。林亞仕說。

我當然有爲她感到高興,甚至還因爲她而感到自豪,因爲她是我的朋友,而且還是住在同一個屋子裡面的好朋友,就在我想把這份自豪給拿出來同別人分享的時候,大家的反應卻已經清楚地告訴我,她的成功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她依然是那個優秀得近乎完美的黎茜茜,以後她也許會成爲超級巨星,而是我以後卻不敢保證能不能夠考上大學……每當何巖靜下心後,仔細拿自己同黎茜茜對比的時候,自卑感便開始瘋狂蔓延。

拜託!別說得那麼悲觀好不好,誰說黎茜茜的成功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如果不是你收留她在公寓裡面住下來,以她的姿色在街上晃盪,誰能保證不會遇上色狼,誘姦、**、強姦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發生這樣的事情,你覺得她還能想現在這樣成功嗎?林亞仕理直氣壯地說。

不知道她是不是也這樣想……何巖低聲說。

她是不是這麼想你管這麼多幹嘛,你自己能夠這麼想就好了啊,難道你對她還是期待,希望她有一天知道你對她的好,當然主動向你獻身作爲報答嗎?林亞仕言辭犀利,一針見血。

沒……我纔沒這麼想!別把我說得那麼齷齪,我只是想要了解她的想法,但是我卻發現自己真的不瞭解,她爲什麼這樣意志堅定地要進入娛樂圈成爲明星,她根本就不是這種虛榮心這麼強的人啊,如果她和我們一樣是個普通人該有多好,這樣就可以一直開心地待在一起了。何巖連忙撇清自己有非分之想的說法。

原來你是想要和她一直待在一起啊,看來你的正牌女朋友葉思迪,到現在還是比不上黎茜茜在你心中的地位啊。不過我勸你別期望太大,以黎茜茜現在在《課後生》的表現,很快她就會取代那些原來的人氣王,等到《西門町之戀》拍完上映之後,肯定徹底走紅,那個時候你想她還待在你那個破公寓生活,應該是不大可能了。林亞仕大膽地做出客氣的預測。

坐在舞臺邊緣,看着大批大批學生從教學樓涌出,朝着學校門口移動,何巖第一次發現原來夏桐高中原來有這麼多學生,生活在這麼多人的學校裡面,卻從來不掛念這裡的人,常常掛念着的人卻不在這裡。對黎茜茜的憧憬一直以來都沒有改變過,只是距離越來越遠,憧憬越埋越深。

阿仕,以你的觀點來看,黎茜茜這麼堅決地要走娛樂圈這條路,到底是爲了什麼,你來分析分析啊。

這有什麼好分析的,你自己直接問她不就好了嗎,這又不是什麼敏感問題,就當你們兩個在談人生談理想啊,你知道答案的時候記得告訴我,我也很想知道。原來女人通林亞仕也不瞭解。

我從來都沒有問過她這方面的問題,其實說真的,我一點也不瞭解她,她的家庭背景我完全不知道,她在住進公寓之前的所有事情我也不知道,但是這種感覺很奇怪,我並不急於去了解這些事情,她給我的感覺是既神秘又親切,我很希望這樣的感覺可以一直持續下去。何巖感慨着說。

天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我覺得你該去看看心理醫生了。林亞仕說。

對!我是要去看心理醫生了,晚上去找易伯給我看看病。何巖從舞臺邊緣跳下來,拍拍林亞仕的肩膀說:走吧,回家了。

在學校學生都差不多走光的時候,何巖終於也離開了學校。

何巖沒有直接回公寓,而是一個人去了一趟大鵬汽車維修站,在拿回自己手機的同時,也和謎人聊了一下法拉利的事情,但是謎人那裡基本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幫助何巖,只能等待法拉利的出現,然後靠自己去找到事情的真相。

何巖從桌子上拿回自己手機的時候,發現果然是沒有電池了,並且手機的擺放位置和那天的一模一樣,狹小的屋子裡面,何巖甚至懷疑謎人到底有沒有離開後那張電腦桌,因爲上面擺滿了空的泡麪杯,桌子旁邊就擺放着一張可以收放的鐵網牀。

這種長時間不見天日的生活,何巖是絕對不能容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想到這,關於法拉利的事情何巖就變得鬥志滿滿,只需成功不能失敗。

拿回自己手機之後何巖便離開了,何巖覺得今天特別的累,所以下午不想再去上課,想在家裡面好好休息一下,於是便坐車回到了公寓。

這個時候黎茜茜應該不在家,何巖也沒觀察那麼多,一進門便撲到了沙發上面,臉朝下埋在手臂下面。他感到自己很累,想要好好睡一箇中午覺,懶得吃飯,懶得爬上自己牀。

這時一雙手忽然在何巖的背上揉捏起來,力道不重不輕幫何巖按摩着,何巖一開始嚇了一跳,擡頭看見幫他按摩的人是黎茜茜時,才鬆了一口氣。何巖想要起來時,卻被黎茜茜給制止了,讓他繼續躺在沙發上,繼續幫他按摩。

小布,你也很累了吧,不用麻煩你了啦。何巖第一次給女孩子這樣按摩,開始害羞起來。

你別這麼囉嗦嘛,好好躺着就行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幫你按了。黎茜茜溫柔地說。

不是第一次?明明就是第一次啊?以前還有哪次?何巖覺得很奇怪,擡頭疑惑地看着黎茜茜問。

黎茜茜一愣,臉上出現了少有的緊張,似乎她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但是又一時找不到其他解釋的理由,目光閃爍,甚至直接跳過了何巖的問題:開……開玩笑的啦,看你一進門就累趴在沙發上面,你是去做苦力了?只不過是上課就有這麼累嗎?

我也不知道,心情不好的時候可能特別容易累吧。對了,你今天不用出去嗎?這陣子的這個時間你基本都不在家的啊。何巖很奇怪爲什麼黎茜茜今天竟然有空在家。

請假陪陪你咯,怕你一個人在家悶傻了,沒想到你這麼晚纔回來,飯菜都快涼了。黎茜茜一邊幫何巖揉着肩膀,一邊有些抱怨地說。

我現在內心好掙扎啊!既想立刻起來吃掉你弄好的飯菜,又不捨得放棄這麼舒服的按摩,如果兩樣可以同時一起的話,我想我就是全世界最最最幸福的人了。何巖故意這麼說,希望黎茜茜可以在何巖吃飯的時候,也一直保持着現在的按摩。

想得美啦!沒這樣的好事,快起來吃飯吧,吃完我再幫你按。黎茜茜說着就將何巖從沙發上拉起來。

好!我馬上就會吃完!

何巖興奮地坐到餐桌旁邊,對着桌子上面的飯菜開動起來,他想用最快的速度填飽肚子,然後繼續躺在沙發上享受黎茜茜溫柔的按摩,所以的疲勞在這個時候都已經蕩然無存,何巖變得精神百倍,在學校時候的悶氣現在也已經完全煙消雲散。

在何巖大口大口吃飯的時候,黎茜茜拿了兩罐啤酒也坐到了餐桌旁邊,然後一一將兩個易拉罐的拉環拉開,啤酒的氣體泡沫頓時冒了出來,之前並沒有大幅搖動啤酒的黎茜茜顯得很驚訝,立刻將嘴巴湊過去將泡沫給全部吸乾淨,動作和樣子都顯得十分可愛,看得一旁的何巖都忘記咀嚼口中的飯菜。

給!我炒的這個菜就是要配啤酒纔好吃,你試試。黎茜茜將剛纔自己吸允過的那罐啤酒遞給何巖,然後自己小心翼翼打開第二罐,白色的泡沫依然還是在拉環被拉開的一刻衝出了易拉罐,然後她的嘴又立刻湊了上面,隨便大大地喝了一口。

黎茜茜遞啤酒的時候也許沒有想太多,可是何巖卻拿着那罐啤酒開始胡思亂想,黎茜茜剛剛已經吸掉了這罐啤酒冒出來的泡沫,上面說不定已經留下了黎茜茜的唾液,如果何巖這樣喝下去,會不會算是間接接吻,如果這算是間接接吻,爲什麼黎茜茜還要將這罐啤酒遞給自己喝呢……

你怎麼了?快喝一口試試啊,看看感覺是不是很好!黎茜茜在一旁催促道。

噢……好!我喝!

何巖對準了易拉罐口黎茜茜剛纔吸允的位置,猛猛地喝上了一口,啤酒在口腔裡面流動,何巖卻感覺像是喝了蜂蜜一樣,簡直是甜到了心坎裡,一想到自己的嘴脣和黎茜茜的嘴脣觸碰到了同一個地方,何巖的臉便開始不爭氣地紅了起來,於是又連續喝了好幾口。

感覺怎麼樣?不錯吧?黎茜茜滿懷期待地問。

感覺真好……很顯然何巖和黎茜茜說的感覺並不是指同一件事情。

嘻嘻——!好吃就多吃點吧,別浪費了。黎茜茜微笑着撐着頭,一邊喝着啤酒一邊看着何巖吃飯的樣子,過了一會忽然說:好想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何巖懷疑自己聽錯了話,可是剛纔黎茜茜的確是說她好想一直這樣下去,這句話不就是何巖在學校時對林亞仕所說過的嗎,只是他一直都不知道黎茜茜的想法,想不到現在黎茜茜這麼突然地說出了這句話,何巖難以置信地看着黎茜茜,一字一句地問:你說你想一直這樣下去?爲什麼這麼說?

沒有爲什麼,這就是我現在最真實的想法,在這裡住的這段時間,我很開心很輕鬆,所以我很希望這樣的生活可以一直下去,如果可以這樣那該多少。黎茜茜說完又喝了一口啤酒。

真的嗎?那你就一直住下去咯,只要你不主動離開,這裡原來是歡迎你的,那個房間也一直屬於你。其實在你來之前,這個屋子冷清得不得了,感覺沒有一點溫度,你來了之後真的好多了,我也很喜歡這樣的生活。何巖笑着說,他很開心黎茜茜說想要一直這樣下去,這是他夢寐以求的。

呵呵!你說的喔!那個房間永遠是我的!不過雖然你這麼說,但是這個屋子到底還是公寓而已,不是真正你自己的家,當有一天你要回家的時候,這個屋子就不再是你的屋子了。黎茜茜開始很有技巧地將話題轉移到何巖的家庭上,關於這件事情她早就想了解了,只是一直都沒有機會而已。

一提到何巖家庭的事情,即使再好的心情也會立刻黯然下去,何巖臉上的笑容漸漸不見,目光從黎茜茜的臉上移開,看着自己拿着的碗筷,想了很久纔開口說話:我已經出來一個人生活快兩年多了,接下來的日子也一樣,我想我這輩子應該都不會再回到那個家了,應該那裡根本就已經不是一個家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你和你家人不是一直感情很好嗎?黎茜茜的問題似乎有點蹊蹺。

你怎麼認爲我和我家人感覺很好?何巖也覺得黎茜茜的這個問題問得很怪,他們明明只是認識兩個月不到,但這個問題卻問得好像認識了很久似的。

噢沒什麼,我猜的,你繼續說。黎茜茜的一系列反應都顯得很奇怪。

三年前,我和我家人的感情的確很好,我媽是上班族,我爸是警察,那個時候我很尊敬我爸,將來的理想還是要做一個和他一樣的警察,呵呵。結果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事情,爸在一次追緝犯人中,犯了一個我和媽都不能原諒他的錯誤。何巖臉上的神情漸漸開始有了變化,緊緊咬着牙,眼睛裡面有血絲,那是仇恨。

這麼嚴重?他犯了什麼錯?

我至今還清晰地記得,歹徒把刀架在媽的脖子上,用媽做爲人質與警方談條件,可是爸依然握緊着手中的槍,絲毫沒有向歹徒妥協的意思。何巖的話越說越慢,但是每個字都是那麼鏗鏘有力,這段黑色的記憶他永遠沒有辦法從腦海中抹去,喝了一口啤酒後繼續說:我看到媽的頸部已經被刀鋒刮破,雖然沒有流很多血,但是媽臉上的表情卻是那麼地恐懼。歹徒已經走投無路,而爸又絲毫不肯讓步,快被逼瘋的歹徒隨時都可能殺死媽,我記得那個時候,我只是拼命地向爸大聲呼喊,求爸先把槍放下。

你爸沒有放下槍?黎茜茜似乎大概猜到了那個結局。

嗯,他竟然開槍了,子彈打中了我媽的肩膀,她慘叫了一聲就倒在了地上,歹徒立刻也被嚇呆了,其他的警察抓緊時機便迅速上去將歹徒制服了,那個歹徒知道自己所劫持的人質,就是對面那個拿槍瞄準自己的警察的妻子,然而這個警察還是開槍了,絲毫沒有顧及人質的生命安全就開槍了,而且那個人質就是他的妻子!何巖手中的易拉罐已經被他捏得不成形狀了,啤酒灑滿了桌子。

黎茜茜對何巖的這段往事感到很意外,她能夠想象得出當時的那個場景畫面,歹徒的眼中肯定是充滿了錯愕,而何巖的眼中一定是充滿了不可原諒的怒火!

子彈打到肩膀上面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吧?黎茜茜問。

子彈雖然沒有讓媽有生命危險,可是媽卻精神失常,徹徹底底地瘋了。每天都看到看到媽蓬頭垢面胡言亂語的樣子,房間每天都會響起媽嘶聲嚎叫的聲音,爸把所有工作以外的所有時間都用來照顧媽,但是後來媽被送到了精神病院,第二星期她就自殺了,從那一刻開始,我發誓一輩子也不會原諒爸!何巖說完最後一句話後,將手中那個已經變形的易拉罐狠狠朝着牆壁摔過去,屋子裡面立即一陣叮叮咚咚的撞擊聲。

何巖也沒吃完飯菜,從椅子上站起來緩緩走向自己的房間,目光呆滯動作緩慢,和剛纔的他完全判若兩人。進到他的房間之後,就側躺在牀上,緊緊抱着他的枕頭,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黎茜茜隨後也跟進了房間,她安靜地蹲在何巖的牀邊,沒有說一句安慰的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何巖那張已經淚流滿面的臉,何巖一直用枕頭擋着自己的臉,將已經流出來的眼淚使勁擦掉,可是一擦完後,新的眼淚又不斷地冒出來,何巖覺得很狼狽,他不想讓黎茜茜看到自己軟弱的樣子。

黎茜茜還是沒有說話,只是使勁將何巖的枕頭拉開,然後用右手撫摸着何巖的臉頰,拇指輕輕拭去何巖臉上的淚水,動作緩慢溫柔,她心痛地看着何巖,並且將自己的臉漸漸湊了過去,越來越近,直到兩張嘴脣準備接觸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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