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離楚秦使手腕纏上一股真氣,瞬間將手中異常明亮的火把朝上擲去,只見火把所照之處,送葬坑四壁盡是些成羣蠕動的綠殼尤蟲。
“這是怎麼回事……”紅霜亦是被眼前如同“蟲海”一般的尤蟲驚到,兩人甚至有些茫然,這時忽聽覺那陣“窸窣”聲似乎變弱,開始朝着一個方向遠去。
兩人急忙舉着火把追出通道,入到送葬坑內,突地從他們頭頂閃過數個黑影,火光尋到一隻巨蜘蛛,正快速爬去那個不知刻畫爲何物的石板洞口,正是先前鬼臉人領着衆手下離開所經的通道。
只多作了一會停留,巨蜘蛛爬過離開的地方,那陣刺耳的“窸窣”聲瞬間又回來。
“那羣尤蟲又聚上來了,快!我們跟上它!”離楚秦說着當先衝了上去,“看來有這蜘蛛,尤蟲就不敢靠近!”
“先前…傷七說,尤蟲尚未孵化……”紅霜緊跟離楚秦鑽入那通道,有些擔憂地說道,“現在要是這些尤蟲成羣的出來了,那檀兒他們…不知出去沒有……”
“都過去這麼久,他們應該都出去了!放心好了!”離楚秦前行一陣,摸到油燈,將其點亮後,一道長蛇一般的火線瞬間將通道內所有燃燈引着,一時間通道內被火光照得通明。
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是一個弧形空間,六個丈餘高,相互比較幾乎等大的方形石洞,繞成半圓狀排列在他們身前方向七八丈遠的地方,而他們追的那隻巨蜘蛛在火光大亮之時,已經鑽入其中一個石洞,沒了蹤影。
“跟着它!”紅霜指了指巨蜘蛛鑽入的石洞,當先衝了上去,離楚秦回過神來,立刻又搶在紅霜身前,道:“前面不知有什麼,還是讓我先!”
“嗯…”紅霜應聲之後,忽又一愣,連忙拉住擡腳邁步的離楚秦,指了指他腳下被拉直的幾道細線,喚道:“離少爺小心!這裡好像有機關埋伏……”
巨蜘蛛鑽入的這個石洞,若不細看,極難發現這些繃直的細絲,紅霜若沒發現,剛纔離楚秦這一腳下去,一定會踩上那些細絲。
“多謝紅霜姑娘提醒了…我慚愧……”離楚秦顯得不好意思,指着一旁的另一個沒有絲線的石洞,說道,“既然這個有陷阱,那我們選這條!”
“嗯…”言畢,兩人以最快的速度奔入那個洞口,沒一會便發現了光亮,滿以爲找對了方向,卻沒想到洞口的盡頭處,他們又回到了這個排列着六個石洞的原地。
兩人愕然,連忙再選了另一個,這回兩人依然沒過一會就發現光亮,出來之後,還是回到了原地。
“這些洞口都是連着的麼……那怎麼出的去……”離楚秦不禁有些泄氣。
“剛纔我們走了兩個聯通的洞口,還剩下兩個!”紅霜指着巨蜘蛛鑽入的洞口,說道,“這個有陷阱……那麼剩下那個多半就是出口了!”
剛纔一陣疾走,紅霜已覺得有些乏力,這時她一邊說一邊湊近那些細絲線,探入半個腦袋朝裡面仔細瞧看之後,竟讓她在洞內發現一條混着綠色碎布的皮繩,她不禁心裡一驚:這極可能就是小雪的!
“紅霜姑娘……你怎麼了?”離楚秦見紅霜未動,上前問道。
“離少爺……你快些趕去任府吧!我要從這邊去試試!”紅霜伸手推住離楚秦,又道,“先前與單主簿在上面時,我有些私心,只想儘快找到小雪,這纔想帶董豐回來,沒想到……還是拖累了離少爺……”
“紅霜姑娘這是什麼話,我可沒這麼覺得……”離楚秦忙解釋道,“這邊可能是有機關的!多危險!”
“我意已決,小雪可能就在這裡……”紅霜說着從衣襟裡取出那隻魚形玉墜,垂在手心內,只見先前成了一片霧狀的魚墜,此時迴歸了清澈常態,漸漸升起的綠染,正搖擺在這隻橫陳着細絲線的洞口附近,紅霜不禁喜道,“先前還以爲墜子再也用不上,如今看來我還有些運氣……”
“紅霜姑娘……我……”離楚秦欲言又止,猶豫不決。
“離少爺放心好了,裡面的東西未必就能傷我,孃親曾教過我破解機關,只需費些時間我一定可以打開的,”紅霜語氣淡然,說着從自己外衣內,取出數根銀針,朝離楚秦擺了擺,催促道,“離少爺再不能與我耽誤着了,晚去了一步,陳督撫可能就沒命了!速去!”
“那……紅霜姑娘你…小心……”離楚秦瞥了眼那些銀針,揉了下鼻頭,周身纏繞起真氣,懸停在雙腳處猛力一踏,朝着那個石洞閃去,須臾後便再聽不到洞內傳來的腳步聲。
紅霜這時收回那幾只銀針,深呼了一口氣,拔出匕首便朝那些細線割去。
就聽“嘣~嘣~嘣!~”細線全數被割斷,紅霜迅速反應着後跳,落地之後沒有亂動,只是將匕首舉起身前,等待四周可能傳來的動靜。
再過了一會,眼前的幾個石洞口,依舊沒有絲毫動靜,紅霜不解其中緣由,不過在她剛探入那個石洞後不久,身後那陣鋪天蓋地般的“窸窣”之聲,竟全數朝着這邊涌來。
除了眨眼間從上方落下來的一層綠背尤蟲,洞口處爬進來尤蟲更是如同石洞內一張貼在洞壁上方的地毯一般,綿延不絕地爬伸過來,行速更是迅疾,紅霜連讓自己頭皮發麻的時間都沒顧上,也不管前面是不是有什麼機關,儘管疲憊,卻只能埋頭狂奔起來。
再不知過了多久,紅霜再邁步時已感覺到兩腿有如鉛重,可身後那陣“尤蟲地毯”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更是在紅霜喘氣停步的瞬間,追過了紅霜頭頂。
“糟了……”紅霜額頭滑落幾滴汗珠,分不清現在氣喘吁吁是因爲體力透支,還是因爲心中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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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隻有着白色項圈的黑烏鴉跳躍在一顆松木之上,正下方山腰一處,迎面就是安明城。
一名身着白邊粉色襦裙的女子來回踱步,秀目笑眼含春,在她身旁正站着一個胖頭大耳,身着雜役服飾的肥胖男子,不過這男子雖是一身粗衣,卻透出一股與他身上衣衫極爲不配的氣勢,整個人雖然在女子走動之時,未說一字,卻盡顯得威嚴。
“督撫大人,呵呵呵~~~”那名女子這時伸手繞上男子頸脖,笑吟吟地問道,“怎麼見了自己的千金,卻這般冷漠呢?是人家不像麼?這身粉嫩的衣衫可是從你寶貝女兒身上扒下來的,”女子言及此處,見那胖男子眉頭微微一皺,她彷彿得到莫大的鼓舞一般,再開口,聲音變作撒嬌一般,道,“爹~~爹爹!~~你快睜開眼睛看看我好麼?看看人家嘛~~”
女子矯情了半天,胖男子除了剛剛眉頭皺了下之外,並無其他反應,這時女子後退幾步,輕輕拍了拍手,舉手投足更是放浪形骸,緩緩褪去自己衣衫,半露香肩,湊到那男子身前,又笑道:“傳聞陳督撫的女兒與她娘生得一個模樣,怎樣?我這模樣,不正是你女兒麼?陳遠之~!你睜開眼看看我呀?我是你妻子……”
陳遠之非但沒有睜開眼睛,反而別過頭去,女子眉頭一皺,雙手環抱住陳遠之,酥胸在陳遠之胸口貼得緊緊,媚着聲笑道,“你看看這張臉嘛,難道與你過世的妻子不像麼?難道……你不心動麼?快說你心動了……紅衣奶奶我瞧你是個將死之人,說不定一高興,就賞臉與你快活一番呢?好叫你嚐嚐闊別多年的亡妻味道,如何呢?”
儘管紅衣百般挑逗,繞在陳遠之周身,他依舊是靜靜站立,閉上眼絲毫不語,紅衣這時兩手一甩,伸手點了點陳遠之的額頭,蔑笑道:“好個陳遠之,死到臨頭了都不說一個字,我可警告你!等他們對付了任敏,你還不說出那捲百花圖在哪裡的話……可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先殺你女兒,再殺了你這湖州督撫……呵呵呵……”
“你們要是想殺我,何必等到現在……”陳遠之這時睜開眼,目光冷峻,又道,“紅衣,我知道你們的底細,也知道你那主子離懷鶴耍的把戲……”
“住口!主人的名諱也是你們這些俗子能直呼的?”紅衣喝斥道。
“你本是青州漣漪谷的後人,沒想到現在入魔已深,”陳遠之將手背到身後,再開口道,“看來離懷鶴果真就是魔教餘孽,四處作亂就是你們主僕慣用的伎倆吧?”
“你可真是大膽!我可警告過你了,是你找死非要叫主人的名諱,怨不得我,紅衣奶奶這就先送你去上路!”紅衣說着抽出佩劍直刺陳遠之,劍身明亮,出鞘一聲清音,剛沾到陳遠之頸脖,便被兩根手指捏住,一個身影出現得異常迅疾,如同劃破空氣一般,帶起劇烈的勁風,更是將紅衣幾乎吹得搖搖欲墜。
“你們主僕借了刀詈司的名頭,千方百計騙我來淮集,現在又讓我來安明城,絕不是爲了殺我,而是想借我之手,除去西王任家,再將勾結魔教的罪名強加給西王與我們,可惜算盤打得很溜,卻找錯了人……”陳遠之揮揮手拂去勁風吹帶的灰塵,開口說道。
“傷七……”紅衣冷着聲,盯住眼前捉住她佩劍之人,“你這是要救他?”
“不……”傷七將紅衣佩劍甩開,擡手一掌擊在紅衣雙手守招之上,將紅衣擊退數丈,復又提劍上前,劍身透着幽藍色澤的五方單符在傷七手中,即便是在白天,隨着傷七動作依然閃有藍光,一道道藍光將紅衣周身丈餘內的退路封得死死,只在幾招之內,便將紅衣佩劍兩斷,順勢纏繞真氣的一腳飛踢更是將紅衣踢到半空。
“我只是爲了殺你們……”語未畢,傷七已是揮出一道劍氣,將紅衣砍成兩半擊飛出去,不知跌落到山腰下何處,驚起林中一大片有着白色頸圈的黑烏鴉。
“哐當!”陳遠之手腳的鐐銬被五方單符斬斷,傷七收劍回鞘,轉身就要離開,陳遠之忙喚住他,道:“楚弋!”
傷七聞聲停步,又聽陳遠之再道:“陳某人又欠了你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