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的不合常情之一表現在她出來‘玩’很少帶打手,按她的說法是需要自由,然而,這種以尋樂趣爲名的行爲,一但遇到變故,也就被欺負後的第一臺詞偏偏是:“我養活你們這羣廢物,都在哪兒死着呢?給我上,給我打,往死裡打……”
儘管糰子知道她帶來的那幾個如同截教教衆般面貌稀奇古怪的幾個屬下根本不可能是羅凌的對手,哪怕對方已經傷勢嚴重。但糰子還是毫不猶豫的命令它們開始了燒殺搶掠。當然,這個活動是以基地爲單位的,安順街基地就是她的泄憤目標。原理很簡單,不能給羅凌造成直接傷害,就算造成間接傷害,讓他心裡難過,也是好的。
下達攻擊命令的時候,糰子已經在跑路,她覺得自己受的傷實在是太重了,隨時都有可能死,所以她一邊跑,一邊哭的一塌糊塗,同時不忘對羅凌進行最惡毒的詛咒。
三個強者造成的爆炸衝擊波,猶如在密閉的易拉罐中點燃了一團火藥,缺乏有效宣泄途徑的力開始破壞B1區內的一切,那摧枯拉朽般的威能所過之處,房倒屋塌只是最直接的一種毀滅效果。昏迷中的邢娟幾人,即使有羅凌留下的魔能護罩保護,仍是受傷不淺,就更別說象紙人般被吹飛的宋一舟一家了。
在這種情況下,有一個魔物竟然還能攻擊,並且目標是羅凌。那是在羅凌的身形剛剛由爆炸的光芒中顯現的瞬間,羅凌直接承受了傷勢惡化崩裂的痛楚,並且,一連串的體內反應,讓他感覺自己成了一個剛以十秒記錄跑完百米的老太太。
“次聲波攻擊!”無影無形,甚至不知道從何處發起,這類攻擊羅凌非常忌諱,在到處是爆炸的能量波干擾的情況下仍有這般威力,他現在只能慶幸,擁有這種攻擊方式的不是糰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沒有絲毫猶豫,羅凌直接用冰力凍結了自己的傷口,這種壓住傷勢的方法無異於飲鳩止渴,可如果不使用,再過幾分鐘,他就會因血液大量流失而完全失去戰鬥能力,甚至行動能力。
逃逸,本來就是羅凌本領裡比較出色的一項,時隔年多之後,他終於又有機會來以實際行動重新溫存這項技能。今次所不同的是,他的逃逸路線明顯充滿優勢,不妥之處在於,他有六個拖油瓶需要照顧。
幽影位面的旅行是頗爲詭異的,即使你站着不動,也會離原點越來越遠,因爲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不停流動的。它就像一條河,與之相鄰卻又極難辨清的主物質位面就是河岸,如果你不知道碼頭,便會搞出‘上岸’發現自己被嵌在了幾百米深的泥土中這類一點都不好笑的可笑之事。
事實上,在羅凌帶着衆人成功進入幽影位面之前的這段時間裡,還發生了類似於‘生死時速’的一場危機。當時,毀滅性的能量已經在B1區完全膨脹開來,並因爲受阻而反噬,以類似於搖可樂易拉罐的效果對B1內部所有的事物進行二次毀滅,而那個用次聲波攻擊的魔物顯然不打算放過狼狽不堪、絲毫沒有應戰覺悟的羅凌,所以當他揀回了自己的斷臂,並完成了將拖油瓶全部拉入幽影位面的大業後,七個分別有軍用和民用防護服保護的人是人人帶傷,其中宋一舟的小妾,小青,小紫,都傷重的只剩了一口氣。就連邢娟、宋一舟的大妻和宋一舟本人,也已半死不活。
羅凌甚至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把一幫人弄到雷火北域的駐地的。包括在他後來的回憶中,都只剩所有人都瀕臨死亡、路卻似乎永無盡頭的磨難。宋一舟、被掐醒後的邢娟、宋一舟的大妻,以及羅凌,幾個人相互攙扶着,拖屍般拖拉着小青、小紫,還有宋一舟的小妾,以心如火焚又近乎絕望的心情向目標前進……那是一段每想起來就後怕不已的殘酷回憶,以至於參與的所有的人都在事後認爲,他們自那場災難之後所過的每一天,都已經是上天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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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種角度講,羅凌當了一回無恥逃兵。
在安順街基地面臨生死存亡的危機之際,作爲基地的高級幹部,他沒有與基地共存亡,與戰友共生死。這充分顯示了該同志的生性涼薄,是養不熟的狼……
這樣的說法,起自何處已不可靠,可等若干時間後羅凌再次回到安順街,這一說法確實已經家喻戶曉。並且,讓他吃驚的是,當時的民衆反應,似乎有這樣一個傾向:當日的那場災難,他羅凌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與這樣的看法相輔相成的是,人們看他的眼神多帶有避之不及、敢怒不敢言的隱忍。連原來喊‘教官’的親熱勁,也被荒腔走板的虛情假聲取代。於是,羅凌明白了。人們需要一個保護神不假,可這個保護神強大到妖魔化,並且隨時可以引來更強大的妖魔的話。人們就產生了‘送瘟神’的心理,所以,當他的一些事蹟被曝光後,安順街基地這處‘廟’已經容不下、也不準被再容下他這尊‘佛’了。
據羅凌事後瞭解,B1區發生了在基地的人們看來莫名其妙的BOSS對決之後,緊接着迎來了E3區域的激戰,E3區也就是林濤檢查的豪宅區,那裡果然還有一個入侵口,不過沒有形成規模。比較麻煩的是已經突入的兩個魔物相當厲害,基地犧牲了30多個人,來基地的狩魔人都全體動員了,這才收拾了那對怪物。在這一戰中,據說聖騎士馬欣馨功不可沒,並藉此次功勳,在之後穩步上位。
B1區,也就是羅凌戰鬥的賣巷,最終結果是140人獲救。其餘的5倍於這個數字的人全部葬在瓦礫堆中。因爲該區域的漏頂(基地穹頂破碎大面積塌陷)情況嚴重,在當時反倒幫了基地的忙,最後毀滅的能量通過羅凌他們去時的那個閘口得到宣泄,雖然再度損毀了不少設施,但坍塌的大量泥沙也將該區的絕大部分完全掩埋,以至於獲得寶貴的時間,導致惡魔們的入侵計劃最終破產。
羅凌當日的烏鴉嘴再三應驗,安順街通往民族東路的地鐵線果然有貓膩,該線路駐守的軍力全部被殲,列車和地鐵線路被毀。虧着地鐵站隧道出入閘門防禦力夠強,那些惡魔纔沒有進一步造成破壞,如果當時該線路是正常通車狀態,那後果不堪設想。
羅凌後來並沒有專門去打聽,不過邢娟倒是發揮了點女人八卦的本能,她從宋一舟的老婆那裡瞭解到,開色情酒吧的桑胖子沒有死,算是有恩於羅凌的醫師張芳也沒有死,不過她的哥哥這次沒那麼幸運,據說爲了保護手下某兄弟的家眷,而遇害,死後除了一灘血、一隻手和一些衣物,連個屍身都沒找到。
因爲擔心惹火燒身,羅凌後來傷好,林祥和馬陸路不敢再供他這位‘大神’。好在雷火北域在對真相不甚了了的情況下,膽量很足。所以當見了如同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羅凌一行出現在自家小公園內的時候,得到通報而親臨現場的雷火北域分隊的戰技導師長風戈直接做主,第一時間安排了六個人的急救治療。
長風戈覺得自己沒什麼好擔心的,堂堂雷火絕對用的起羅凌這樣的高手,另外,北域還壓着羅凌一筆價值可觀的貨,有什麼好的醫療手段儘可以上,根本不必擔心羅凌付不起醫療費。利潤跟風險本身就是並存的,至不濟讓羅凌欠雷火一份大大的人情,羅凌那麼大個高手,好意思賴嗎?
這個時代的魔法醫療科技已經非常先進,先進到只要有口氣,基本都能救的活。就算雷火北域分隊擁有的科技不是現時代最先進的,但仍是順利保住了七個人命,其中最重要的是,對愛美的五個女人來說,那些恐怖的創傷沒有給她們留下任何傷疤,這對她們來說,顯然同成功活下來屬於一個級別的幸事。
有幸,就有不幸,七個人活是活了,但自此之後已經不能稱之爲人,至少不再是‘原裝’的人類。魔法科技醫療過度使用的結果就是,包括小青、小紫在內都成了變相的魔法改造人。身體裡都留下了魔法改造的痕跡。最直接的後果,小青,小紫在現有的醫療條件下,是無法成功受孕的。
七個人中,以羅凌的傷勢最重,不過以他特殊的體質,理論上講,恢復最快的也應該是他。但羅凌很固執的堅持只接受局部治療,並且所有治療過程他都要保持清醒狀態。這樣一來,嚐盡了苦頭不說,他成爲最後一個痊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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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已經距離安順街B1區火拼數月之久,進入冬季已經兩個多月,惡魔全面佔領地表後的第三個新年即將到來。光彩街基地C2普通居民區的一間民居底樓。
屋子不大,即使只擺放了些最實用的傢俬器具,也讓這裡頗顯擁擠。房間的構架不土不洋不甚入流,倒是那小小壁爐顯得極爲別緻實用,一爐木柴嗶嗶啵啵的燒着,裹夾着松木香味的暖意彌散了整個房間,可以說這鬆柴是惟一能顯示出此間主人生活過的還算殷實的實物了。
羅凌穿着藍白格子的絨布衫子,臉色仍不太好,有些蒼白,但似乎因爲缺少運動而整體上胖了一圈,所以臉部的輪廓不再象原來那麼棱角鮮明,因此看起來親切了很多。而且,也許是在基地裡呆的時間已經夠久,那種與其對視,便給人野獸般的氣息,已經淡不可見。
羅凌一個人獨佔着一個大的單人沙發,這屋子裡僅僅有兩個這樣的沙發,另一個在羅凌的對面,都特別顯眼。如果是待客,那麼除了主人和主賓,其餘的人只能是搬小的多的凳子坐在一側了,這樣一來,陪襯的味道未免明顯了點。因此,眼前的佈置顯然不太符合禮儀之道。可羅家就這樣,說實話,這沙發本就不是給客人準備的。親熱點坐,一家四口正好兩沙發。
現在宋一舟就坐在羅凌的對面,出於禮貌,邢娟跟羅凌擠坐一起明顯不合適,於是就搬了個小凳子,坐在靠壁爐的一側,那裡有茶几,作爲女主人,邢娟方便給羅凌和宋一舟填茶倒水。
“嫂子看起來氣色比以前更好了……”宋一舟明顯在尋找話題,對於關係異常親密的兩家來說,這樣的客套話,聽着有點虛,而宋一舟此刻表現出來的神態,也正應了坐臥不安這四個字。
其實宋一舟所言不虛,邢娟現在看上去明顯要比在安順街基地那會兒狀態好很多,這可不是治療所取得的功效,事實上,那類的治療是以損害身體健康爲代價的,只不過損害的是‘儲備健康’,簡單的理解就是以一個人的整體身體機能老化來換取某傷患的康復,也就是用壽命換健康。
邢娟的氣色大好是因爲摻和進了羅凌的修煉。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種雙利的事,本來就很吸引人,而在安順街基地B1區事件之後,意識到戰力的重要性的邢娟三女更是痛定思痛,將提升自身能力當成第一要務來抓。小青、小紫姐妹也就罷了,羅凌以年紀尚幼,身體單薄爲由並沒有大被同牀。但邢娟顯然沒有任何理由可拒絕,以至於搞的羅家的男女歡愛之事,有變味傾向,感覺成了功法參習會。羅凌在內心有一點點鬱悶的同時,也不好說什麼,自己的老婆要強,想要提高自保能力,想減輕他的負擔,這樣的積極性好意思打消嗎?
其實宋一舟一家,同樣受益匪淺,最起碼宋一舟明顯感覺現在的精力遠勝半年之前。只是他這幾個月來一直有些神思不屬,今天來羅家,更是可以用忐忑不安來形容。
雙手摩挲着茶杯轉了半天,“羅凌,我對不起你!”宋一舟終於鼓足了勇氣,注視着羅凌道:“當時,如果不是我,章魚女也不可能抓到嫂子他們,老葛小輝他們也就不會慘死了,是我害怕失去老婆,又覺得什麼事到你那兒終能化解,這纔給他們帶路……這事擱在心裡已經很長時間了,我一直沒有勇氣向你請罪。可壓在心裡的滋味真是不好受,我宋一舟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可不能以怨報德,羅家對我們家夠意思,我要是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就太不是東西了……”
宋一舟的言論顯然勾起了邢娟傷心的往事,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嘴脣一抿一抿的,眼睛注視着爐火不看這邊,似乎努力剋制着悲泣的衝動。
相比起來,羅凌的神情就要顯得狼心狗肺的多。沒有準備溫言相勸的那種和煦,也沒有把臉沉的如同鍋底,他的態度更象是現在談論的只是別人家的事。就是那種‘不是自家媽死了,於是可以心安理得的以一副看透世事的嘴臉,貌似客觀的品評一番,之所以沒幸災樂禍,是因爲總歸是鄰里鄰居,要給人家留些面子’的態度。
“一舟,你有沒有這樣想過,你來道歉,其實是在逼我跟你攤牌?”聽完了宋一舟的敘述,羅凌這樣說。
“啊?”宋一舟顯然沒想到羅凌會這樣說。不過馬上表現出一副認罪的嘴臉,顯然已經做好了接受懲罰的準備。
羅凌知道宋一舟明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他帶着幾分自嘲嗤嗤笑了笑,道:“我們結識的過程,我們一起走過的這些日子,如果一直以互利雙贏的心態處理,應該會少一份情感羈絆吧?我在野外救了你,因爲我缺一個引路人,缺一名嚮導。你出任務我護衛,是因爲我不善、也不喜與人交際,而你有恰恰對我的胃口。我給你種種好處和高報酬,是因爲你跟着我就如同911事件期間某僱傭兵爲拉登賣命,報酬是與危險程度呈正比的。”
挪動了下身體,讓自己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羅凌衝明顯被剛纔他的一番話說的有些呆滯的宋一舟繼續道:“我始終信奉這樣一種說法:某人有10萬積蓄,他肯拿1萬幫你,這朋友還行。某人有10塊,他拿出9塊幫你,甚至因爲你的懇求,肯向別人借兩塊,一共出12塊幫你,這人是足以稱的上你性命相交的兄弟。12塊跟1萬塊比只能說是毛毛雨,出十分之一力幫你和賣血幫你卻絕對是兩個概念!”
說到這兒,羅凌態度漸漸嚴肅了起來。“我就是那個出十分之一力幫你的人。之所以讓你有賣血幫你那麼夠意思的感覺,是因爲我們彼此的戰力差距非常大。而如今的社會形勢,恰恰又是個現實到以戰力說話而不需要任何冠冕堂皇的掩飾的時代。當然,你非要將利益之交向情深義重的兄弟之交自行衍化,我也沒有必要不識好歹的非要去拆穿,畢竟,這樣有助於更融洽的相處,能融洽,我們何必帶着彆扭,很樸素的道理。”
“你今天來向我道歉,去揭那件事的傷疤,把主要錯誤攬在自己身上。請問,你要至我於何地?”
“我要是完全不知羞也就算了,頂着臉接受你的道歉,我們前嫌盡釋,和好如初。我要是沒腦子也認了,姑且相信主要錯在你,埋怨也好,絕交也好,這件事也就了了。總之你已有了心理準備,你能落個問心無愧。可我既有腦子,又臉皮薄。”
“說什麼你引了章魚女和她的手下到我哪兒。章魚女在安順街基地潛伏經年,愣是將一幫爺們兒關在屋裡當豬養,培育出了一票人類變異體而整個基地毫無所覺。就衝她這份動心忍性,我被她盯上,底細被調查清楚,並且被算計,就不冤。更別說以她的實力,你們有什麼資格不束手就擒?說難聽點,你們就是幾隻擺在桌上的螞蟻,章魚女需要擔心的是抓的時候別用力太大給捏死。你還真敢攬事,這種黑鍋你也能背的動?”
宋一舟忽然發現,原來羅凌如果‘開噴’,牙口竟然這麼好,他竟然被迫的喏喏的說不出話來。
“既然你非要談什麼對錯是非,那麼我們就實實在在的談。俗話說路遙知馬力,患難見真情。你不妨回憶下安順街B1決鬥時的情形。想想你們作爲人質被刀架在脖子上時我的反應。你會發現,我第一時間,乾脆利落的放棄了用妥協換取你們性命的打算。注意,是完全放棄,我選擇了去救我的老婆,原因不用多說了吧?國人不是一直提倡‘讓事實說話’嗎?事實就是,危難之時,我會犧牲你們的性命,來換取一些我認爲划算的結果。這,就是我們彼此關係的真面目。”
繞了一圈,羅凌話頭挑回:“你今天來向我道歉,就等於是要我把事情四四六六說清楚。現在是說清楚了,可你也扯下了我們彼此之間那層遮羞布。不管是否因那天的事而相互之間心存芥蒂,想要再回到原來的那種融洽程度,我看是不可能了。至少我不行。既然見了面彆彆扭扭的,不如好聚好散。”
羅凌從上衣兜裡哪出一張卡,咻的一下旋進宋一舟懷裡。“這裡有些錢,你理解成合同解除的違約金也要,壓驚費也好,生活贊助也好,總之,你跟了我一場,我不想被人說長道短,而且,作爲從我初來乍到後、就一直替我打典身邊事務、把事情辦的妥帖條理的經理人,你也當的起這份報酬。對我來說,金錢、物質,可能是所能給予別人的回報中,最低廉的一種了……”
宋一舟走了,一句場面話都沒說,他知道也不必說。他一個大男人到不至於當面失態,只不過神情顯得頗是五味陳雜,並且,走的有點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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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里是50萬鈀金。這些錢在世俗裡的意義可不是廉價所能代表的。”邢娟將一杯熱茶遞到羅凌手裡。
羅凌只是嘴角向上抽搐了下,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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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一番用心良苦,不外乎是因爲利劍高懸,怕宋一舟一家受了牽連,所以早早斬斷關係。而實際上,你的付出,又何止是利益之交那麼簡單呢?”邢娟又道。
“別說了!”羅凌不悅的打斷道:“這是我的選擇。不需要粉飾。”
邢娟攏了攏鬢間的一縷亂髮,輕嘆了口氣。“是啊!你的選擇。接下來呢?遣散我們,或者是將小青、小紫送人?”
羅凌扭頭看邢娟,正對上她幽怨而悲傷的眼神。
“怎麼不說話?默認啦?”
羅凌眉頭一挑,嘴張合了幾下,最後終是沒有言語。
“你想沒想過,你能爲了別人的安危自貶、自傷,別人就不能有不離不棄、風雨同舟的真情?你能想的到的方法,莫非我們經過百轉千回,也理解不了其中用意?莫非我們就是不明白事理,死抓住傷痛不放而忽略那份呵護的癡女,看着自己的男人幾乎流盡最後一滴血還埋怨對方沒有做的更好,沒能拼出個大團圓結局?這是顯示你的清高,還是指責我們的淺薄,是標榜你的深愛,還是嫌棄我們的不懂事?”說到這裡,邢娟已經淚眼婆娑。
羅凌輕嘆道:“娟兒,你想多了,我……”
“你到現在還不肯承認?”邢娟直接打斷了羅凌的話。這從兩人相識到現在,還是第一次。
拉住羅凌的衣袖,邢娟哽咽道:“你看着我,你告訴我,是不是我們只配當你圈養的兔子,吃喝不愁,安全無憂,時不時博你一笑這就算完成任務?你是不是打算只讓我們分享你的血汗成果,分享你的快樂,然後當你覺得自己無法給予這些,就將我們以‘愛’的名義放手,去迎頭頂上哪怕滿天的刀劍,去找個沒人的角落獨自舔舐傷口,然後看着遠處的人煙燈火,背向而行,越去越遠?”
“我……”羅凌無言以對。他老婆猜的全中,他還能說什麼?
看羅凌神情,邢娟哪還能不明白。
啪!邢娟抽了羅凌一個耳光,嘶聲道:“你怎能如此自私?你的這些決定除了獨善其身,可曾想過我們的感受?你這是愛嗎?愛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嗎?我們就算跟着你天天吃糠咽菜、刀頭舐血,也不願被你丟在某個富足人家過錦裘加身、養尊處優的日子,這就是我們的愛。你不必覺得受寵若驚,這是你用行動換來的,你值!”
說這番話時,小青、小紫兩姐妹也從樓上下來了,縮在樓梯拐角,用兩對哭紅了的兔子眼幽怨的瞅着這頭。
羅凌一直對姐妹倆禮敬偶佳,尤其是安順街B1區時間之後,明顯規矩起來。女人是很敏感的,邢娟和兩姐妹很快意識到,羅凌恐怕已經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以他外冷內熱的性格,保不準就把姐妹倆託付他人,以遠離是非。
今天,看羅凌對待宋一舟這套,苗頭已經大顯。邢娟再也忍不住了,這纔有了適才的一幕。
正如邢娟說的那樣,羅凌愛的很自私,他希望他愛的人好,希望她們不受一點點傷害和委屈,爲此,如果需要他自己放棄,他也會苦忍而爲之。在他想來,一腔深情,如此收場,慘是慘點,卻也算是完美。可他忘了,愛是相互的,如果對方要的不是這樣的愛,他的付出反倒是傷害,而且是害人害己。
“我們進了羅家的門,就有當羅家媳婦的覺悟。能心安理得的花你掙來的錢過舒坦日子,也能跟你一起上刀山、下火海。一舟是你的朋友,你們男人間的情誼我管不着,可咱們是真正的一家人。你不能撇下我們不管,不能以愛的藉口說踢開就一腳踢開。小輝、小婕他們的死我們心中沒有芥蒂,我們只是悲傷,只是恨自己沒用,看着自己的男人快要死了,連遞把刀都做不到……”
邢娟這麼一說,本來就一直偷聽的小青、小紫再也忍不住了,哭着跑了過來,三個女人抱住羅凌放聲大哭。說起來,羅凌當時的慘樣,後來被事出無奈的羅凌喚醒的邢娟確實有見,如果不是羅凌體質特殊,以那樣的傷勢,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三個女人這一哭,可謂多日積壓的悲傷找到了發泄口,一發而不可收,小紫甚至哭的暈死了過去,緩過來繼續哭。羅凌也被搞的眼睛發酸,氣氛相當的悲,可他除了拿衣服給三女當面巾,能做的實在有限。現在確實不需要說什麼,讓邢娟她們盡情的發泄一下,對身體有好處。
鬧了這麼一出,羅家的氣氛才終於在歷時幾個月後,又迴歸了正常。不,應該說,彼此間的感情更勝從前。羅凌放棄了他原先擬定的孤膽英雄的計劃,敞開心胸接納三女,而邢娟和紫青姐妹也結束了長時間提心吊膽的日子,跟羅凌之間情感大大的增進。
傷痛使人成長,共歷生死拉進了心與心之間的距離。如果說,以前的羅家還因爲這樣那樣的小瑕疵而顯得不那麼和諧自然的話,那麼現在,縫隙被融合了,不和諧因素也消除殆盡,這一家人不在是金銀銅鐵四大塊,而是合金。雖然這合金的堅固程度仍然有待檢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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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家面臨的問題很多,首先是安全問題。雖然現在的住房是秦晴交代韓曉璐一手操辦的,知情者只有寥寥數人。但羅凌並不認爲如此便安全了。相反,自從他一身鮮血,連拉帶扯的跟家人朋友一起出現在雷火北域分隊的駐地內時,內心就認定,自己的行蹤其實已經暴露了。他在手術時都要求始終保持清醒狀態,就是有這方面的考量。羅凌信不過這些人,也擔心別人在他手術時動手腳,但是在沒的選擇的情況下,他只能向秦晴他們求援。用求援來描述有些不太恰當,以羅凌自己的話說,是利益交換,雷火北域分隊需要羅凌的力量,羅凌也絕不會讓對方的這次付出吃了虧。
雖然沒有直接點明,但羅凌至始至終都在向雷火表明一個態度:合作可以,哪怕是合作時我吃點虧,讓幾分利潤,這都無所謂。但拉關係就免了。如果需要,我隨時會中斷合作,保全自己。當然,任何事都不是絕對的,只要代價能讓我滿意,我也不介意冒險。想將情誼牽扯進去那就免了。
當然,這種原則彼此心照不宣就好,一層遮羞布還是必要的,這是遊戲規則。如果任何人的任何面子都不給,羅凌之前也就不必拖着傷患往北域跑了,找家醫療機構用錢砸或武力逼迫,反而更方便。
雖然不能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但羅家上下在經歷了那場刻骨銘心的災難後,都一致認爲,以他們現在情況,隱匿在基地中是不合適的。羅凌的處境已經等於跳在了聚光燈下,想要再由明轉暗,談何容易。不說一個不小心就容易暴露行蹤,被找到巢穴,光是類似安順街那樣完全沒有準備的無妄之災,就讓人想想便怕的不行,羅家絕對經不起再一次類似的打擊。
羅凌在經過一番檢討和自省後,認爲自己在之前,行事確實有不妥之處。直白的講就是自恃過高而小看了天下英雄。他低估了在他退隱山林、進入休眠,直到再次復出的這兩年時間裡,這個世界的變化。
這個世界的魔能濃度越來越高,很多以魔能爲本源的存在,戰力在不斷增高,並且,一些本來因爲地球屬於低魔區而被壓制的事物,因爲條件的滿足而解封、解放。其中非常直觀且有事實爲證的就是自我覺醒的魔裔在地球人類間的出現。當然,還有其他一些已知或未知的內容,而不僅僅是隻此一項。
關於這種現象,羅凌用閉關鎖國的某國加入了WTO來理解,其影響顯然是全方位的、立體層面的。這種影響帶來的後果之一就是羅凌以前通過九死一生、種種際遇而積累所得的能力,經過兩年的鉅變,直觀價值跌了數十個百分點。一批強者如雨後的春筍般迅速冒頭。這讓羅凌體會了一把自己父母當年的心情,那種攢了一輩子錢,準備給兒子娶媳婦,結果發現,曾經可以從買房置地到裝修、買家電傢俱、再到婚禮喜慶全部辦下來的錢,連80平樓房首付都有所欠缺的心情。
失落,非自我原因所造成的失落。當初以爲自己以損益實驗體的身份不死,且際遇種種,就已經是開了金手指。未曾想兩年後,金手指開的更加瘋狂,他那種只調高LUCK值的根本不算什麼,現在流行直接調人物等級……
‘能不能完全掌控那是我的問題,總之我已經具備了跟一噸TNT爆炸等同的毀滅力。’這就是當前時代下,那些實力強橫的後起之秀的寫照。羅凌覺得自己正是因爲對此估計不足,意識還停留在‘扛過槍、負過傷、渡過江,因此我是一流高手’的舊模式裡,所以纔會被兩個玩魔神血路的覺醒魔裔殃及池魚,九死一生。
基於這些情況,羅凌一家決定遠離人羣,至少在邢娟三女具備一定戰鬥力、羅凌將已掌握的知識技巧融會貫通之前,選一處隱秘的地方獨居,那些需要交易獲得的物資,都由羅凌一人完成。
所謂的隱秘之地,首先涉及到了選址的問題。若論設施全備,即搬即住,首選自然是機場下面的魔化生物研究基地。可那地方隱患太多,羅凌和邢娟到現在也認爲那裡詭異的很,給人的感覺很不妥,所以,這個選擇直接被否決了。
那麼,只能是自己找塊適宜的地方。好在這裡城市廢墟面積廣闊,找個一家人能住的洞穴,也不算太難,需要的,無非是一番尋覓比較,羅凌一個人就完全勝任。
“跟秦晴約好時間了?”羅凌在電腦前瀏覽着資料,內容的重點是廣安市的大廈型建築。
“嗯!明天八點,她跟韓曉璐來咱家,然後我們匯合。”邢娟剛衝了澡,一邊歪着頭用乾毛巾揉搓溼漉漉的頭髮,一邊向羅凌走過來。
“約你們去哪兒?她家?如果是去雷火北域的駐地玩,我更放心些。”羅凌對需要的資料已經有了概念,但仍繼續調看着其他的資料,象地鐵站、名勝古蹟、地標性建築等等。這樣做是爲了儘可能的防止他人通過他在網絡上查看的資料而摸清他的意圖。羅凌雖然計算機方面的知識相對薄弱,但也知道用一大堆無關的內容掩蓋真正關注的東西,只要範圍夠大,就算猜中了他的意圖,想要找到,也如大海撈針一般。而羅凌需要的,是半年左右的時間,進行二次修養。現在找個窩,只能算是權宜之計。
邢娟已經走到羅凌身邊,親暱的伸雙臂從側面摟住羅凌,“看來你對秦大美女給予的關注太缺乏了。秦晴住的是軍官宿舍,她的家就在分隊駐地。”近來,她的心情好了不少,已經時不時的會說一些俏皮的話了
羅凌一側頭,正好看見邢娟敞開的睡衣領內那兩團形狀誘人的白膩,笑道:“很好!”
邢娟順着羅凌的目光,自然知道羅凌這聲很好是一語雙關,嬌嗔道:“討厭!”臉上的神情卻歡喜的很,自己的身姿能牢牢吸引丈夫的視線,這是身爲人妻的驕傲……
伸臂將邢娟攬着側坐在自己腿上,羅凌帶着幾分叮嚀的口吻道:“秦晴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美貌、聰慧,更關鍵的是,她有一顆不甘平凡的心。只看她處理幾件事的方法手段,便能窺出一二。我覺得,在溫婉可親的性格背後,秦晴並不缺乏冷酷果決的性格特質。她的出身,她的經歷,乃至她的願望,決定了這種人性中陰冷的內容不但會合情合理的存在,還有深化的趨勢。以她的聰明,不可能不知曉權、利鬥爭中的黑暗和骯髒,她選擇了這個戰場,也就註定了要爲之改變。所以……你知道我想說什麼,不要太投入,北域能利用到我們的無非就是我的戰力價值,我擔心的是你們跟她走的太近,如果有不好的一天,會因爲陷得太深,而受傷害……”
邢娟一手環着羅凌的頸,另一手輕柔的撫摸着羅凌的臉頰,深情的注視着自己的丈夫,靜靜的聽完後,送上一個香吻,道:“嗯,我和小青、小紫會留意的,我們的家事,沒必要告訴他們。就算要說,也是你這個一家之主開口。”
羅凌點點頭,“女人心軟者居多,你我到放心一些,小青和小紫那邊就要你多留意了。這不是曲意奉承哄我開心就算了的事,做不到,羅家家法還是有的。”
“嗯!我明白了。”邢娟見羅凌說的認真,也嚴肅了起來。
“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強大而沒有勢力,就容易被別人當槍使。我不是匹夫,卻也沒有心懷天下的雄心。所以我不會選擇捲入任何勢力的爭鬥。但我也明白,這是個餓狼橫行的時代,你罷手,不代表就可以逍遙,樹欲靜而風不止。更何況,我還靜不下來,有些事,是必須要了結束的。我們的理想不算好高騖遠,但要想達到目標,也不會輕鬆。我們不僅僅需要實力,還需要勢力。人類善變,不夠可靠,我也不具備駕馭屬下的能力,幸好,要形成勢力,我們還有其他選擇……”
羅凌這還是第一次在家人面前明確的表明態度。這樣的理念,頂多算的上小家碧玉的邢娟當然是支持的,自己的丈夫已經英雄了得,況且羅凌的性格有些獨,明顯缺乏聚攏人氣,駕馭屬下,讓人如沐春風或又敬有畏的王者特質。至多也就當個戰技長,劍聖宗師什麼的人物,想當個千夫長、千戶、總兵、統帥什麼的指揮型人物,恐怕都前途堪憂。現在羅凌顯然自己明白自己有幾分料,能有這份覺悟,邢娟這個做妻子的,感覺心裡也踏實了很多。
邢娟又吻了吻羅凌,深情道:“統一亂世,打紅打黑的事,讓那些王者、梟雄們去做好了。爲我們撐起一片天空,你已經是我們心中最棒的英雄。等你了了心願,我們快快樂樂的過安穩日子就好。如果這個世界註定要滅亡,我們也要笑着、擁着,一起直到落幕……”
羅凌輕撫着妻子的柔發,“是的,往後,我們都要一起度過,很長的一段歲月……”
把肩膀擱在羅凌肩上的邢娟沒有看到,羅凌的眸光中,又難以言明的深邃在閃爍,魔裔的自然壽命,註定了跟普通人之間不可能一路相伴。就算是情深百年,對有千多年好活的羅凌,也顯得太匆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