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過去相比,羅凌在冒險中的位置越來越偏重於幕後而非臺前,越來越偏重於掌控大局而非一線搏殺。 只要他居中而坐,局勢哪怕有波折起伏,哪怕有一時的失利和不如意,也有大把的方法可以扭轉乾坤,而不是從前那樣,毫無韌性,贏得起、輸不起。
在成功收攏了所有巨杉火箭之後,在婆娑世界正式入住此婆娑體系、使之煥發了勃勃生機之後,第二形態變化隨即展開。
羅凌有用於冒險的一面,也有穩紮穩打的一面,就像這第二形態,毫無新意的章魚體,如果硬要說有什麼地方不同的話,除了在八根觸鬚根部多了蜂巢式的能量推進集羣,用於抵禦時空黑洞越來越強的吸力,就要數觸鬚之上,身體底部的四方軟通道了。
這些軟通道看起來就像是小尾巴或者短觸鬚,軟趴趴的,而實質上如果需要,它們可以繃的筆直,這樣一來,在其內部,一條總長270米的跑道便形成了。跑道上有符陣彈射器,用以發射‘捍衛者’。
捍衛者是機甲類的大型戰鬥傀儡,仙道一脈,五行木屬,內部採用豌豆空囊座艙、神經接駁,直接跟荊盟成員們身上穿着的植裝連接,然後視野投放,操縱者的感覺,就彷彿自己三圍增大,成了15米高的泰坦一族。
第一代的捍衛者,構思來自當初的‘聖衛’,並不具備解析能量屬性、個性化、獨屬化的能力,而屬於泛用型制式產品,而它的最大優勢就是能源充足、動力強勁,能夠在時空黑洞附近的惡劣環境中作業。
第一波次投放的12架捍衛者分爲兩撥,任務爲拯救虛空露臺以及協助總控室的操作員們、完成由原能量柱上部改制的軌道炮的重組及攻擊計劃。
一道五彩光芒自彈射通道射出,在位面虛空劃出美妙的弧線,直投向最兇險的時空黑洞深處。
羅凌的鏡像體等這份快遞已經有那麼一會兒時間了,見到光芒如流星而至,當下脫離虛空露臺,與這五彩之光匯合。之後,這光繼續向時空黑洞的深處飛墜,越是深入,受狂暴的時空之力的影響就越嚴重,就彷彿是彩色顏料入水、最終一抹抹如煙似霧般消散,五彩的光流逝無蹤,顯出了裡邊9米高的中形傀儡——羅凌稱之爲‘太極’。
如同一部電腦的CPU芯片,雷甲嵌入太極的中樞核心後,這個傀儡立即活泛了起來,一系列功能運轉啓動,第一步便是淨化自檢。
正如羅凌所料,剎那永恆、不可避免的使得雷甲遭受了一定程度的淨土法則力量的污染,雖然看起來僅僅是癬疥之疾,羅凌卻不敢等閒視之,特意在太極內部設下一層煉陣,連同雷甲自身的符陣運轉,內外合力,除此異力。
未幾,便見太極體表猛的釋放出金色豪芒,隨後,整個外殼都成了純金般的顏色、而且坑鼓凸凹,好好的平滑殼體變成了一張蛤蟆皮。這便是濃縮的淨土力量遭稀釋、並被驅趕於體表所產生的效果。其本質與運功逼毒、黑血釋出及其相似,又或者說,這就是個將被污的法寶重新純煉去雜的過程。
除了隱患,雖是損傷了至少3成載於雷甲之上的神魂之力,然而有太極的補足,威能不降反升,更關鍵是少了掣肘,可以放心施爲,鏡像體毫不猶豫的向時空黑洞的深層撲去。
越往時空黑洞的深處行,周遭的能量統一性越高,內層世界和阿修羅城的大爆炸、便如同一個攪棍在裝有糖稀和玫瑰的大桶中央攪拌,中央區域最先融合成新的能量形式——扭曲時空之力,然後隨着攪動的擰力,不斷的向外圍輻射擴散。
就像冰洋之水能夠將人在35分鐘內凍斃,這扭曲時空之力同樣也是一切生命的大敵,當然,作爲能量流,它的危害遠不是冰洋之水所能比擬的,普通人在其中只能是瞬間粉碎。
太極表面的金色蟾衣殼,便如同隔溫的潛水衣般、對內中的太極本體有着相當的保護作用,然而,隨着向扭曲時空內部的深入,它迅速的變着顏色,金光黯淡,由亮轉暗、轉污,爲此,面對此種情況,羅凌不得不竭力控制着深入的節奏,同時如同熱水棒般不斷的、均勻的、小心翼翼的釋放着仙道一脈的能量,最終在太極的錶殼達成一種微妙的平衡。
很快的,太極的錶殼在能量的對抗過程中,形成了一種特殊的垢,這垢便如斑駁的銅鏽腐蝕,爲太極塗上了一層歲月的痕跡,有此,太極對扭曲時空之力的抗性提高了很多。
這便是羅凌分身向鏡像體投射特殊傀儡太極的意義之一、環境適性。作爲仙道一脈的法寶,雷甲本身面對異種能量只能是頑抗,否則便等於是徹底污濁而失控。然而,時空黑洞中的能量何其兇猛浩蕩?雷甲在其內,便如汪洋中的火焰,難以持久存在,而這太極,不但可以增大火焰的燃燒功率,還能夠形成一個緩衝圈,這歲月外殼,作爲因可捨棄故而靈活可改的存在,此刻變得極具價值。
每一分每一秒,羅凌都在注意着太極錶殼的變化,此回不比當初進淨土,那時僅是借力,而此回則是奔淨土祭臺至寶而去,所有一切花樣伎倆都被剝離的乾乾淨淨,最終的本質仍然是那條,誰能最持久、誰便是贏家,其核心,便是‘穩中求快’四字。
淨土不愧爲核心中的核心,此時此地最高等、最純粹的力量形式,哪怕是如此恐怖的能量崩毀,仍沒有動搖其核心地位。但是,它爲此付出的代價也不小,淨土法則之力無休止的釋放消散,使得它再也無法保持原本的那個穩定、獨立且純粹的固有體系,在強大的扭曲時空之力的影響下,它在進行着深刻的改變,改變成時空黑洞的真正核心,最終融爲一體,不分彼此。
從羅凌的角度看,淨土正在發生的這個改變是預料中最好的、同時也是最壞的一種情況。
好處在於,磨刀不費砍柴功,掠得了時之沙漏,返回頭還有機會進行新一輪的‘源’的爭奪,在事件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控制範圍之內的前提下,這絕對是幸運大嬸關照、豬腳光環閃耀的結果。
糟糕之處在於,這該死的、他媽的、狗血的、讓人膩歪的、又是一次‘生死時速’式的危機,作爲一個勤勉的、兢兢業業、時刻都不忘奮進的人,這種類型的危機實在是讓羅凌很憤慨,爲什麼如此珍視時間,如此努力,結果卻總是因時間不夠用而出問題?難道這就是命運對他的人生的最大嘲諷,難道這就像人在雨中奔跑,躲開了本應該落在身上的後面的雨,卻趕上了本不應該落在身上的前邊的雨?
這樣狗屁倒竈的哲理問題,哪怕羅凌因融合了智腦而有着非凡的思維速度,也懶得去多想,至少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僅僅是曇花一現、便被拋之腦後了。
情況很嚴峻,問題很棘手,羅凌不知道那個至寶能在扭曲時空之力的高壓下堅持多久,他只是清楚那玩意兒必須在‘爆’之前,啓離目前的位置,因爲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話,這至寶的核心,也就是‘源’,其本質很可能是當初發現者號上的拜赫人從地球所在的位面體系蛋中掠得的某種精華物質。就彷彿是汽車人的能源寶般,這東西不光是一種高壓縮的能量,而且還有着不遜色於‘原力’的特殊意義。
正是因爲它的被剝離,地球所在的這個位面體系蛋出現了一系列的問題,體系法則力量不健全,沒有迅速的成長並展開,出現了時間與空間的紊亂,以至於內部好些生命精華(包括遠古仙道一脈的修者在內的所有高層生命)脫離而去……
可以說,作爲向惡魔兜售地球所在的這個位面體系蛋的惡德商人,拜赫人利用其自身的強大能力,抑制了位面體系蛋的正常發展,以便賣個好價。
甚至,羅凌認爲,阿修羅城的內層世界之所以能成爲他冒險時所見到的那個樣子,也與這‘源’的安放、及操縱者的計劃安排有着極爲密切的關係。
溯源求真,羅凌也不得不承認,那位拜赫人中的大反派真個是厲害,影響如此重大而深遠,地球時萬多年後,仍能引出這麼大的一個危機。
當然,羅凌也承認,他自己在這件事情上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現在局勢很有些玩火成災的跡象,一旦‘源’徹底跟扭曲時空之力融合,很可能在形成特殊而超強力的時空黑洞,整個位面體系蛋都有可能毀在這個黑洞中,這簡直就是神祗版的核彈爆炸倒計時。
就在羅凌鏡像體急切而又不得不慎之又慎的接近着時空黑洞核心的同時,第一隊12臺捍衛者已經同虛空露臺匯合,連拉帶推的將之向時空黑洞之外運。
虛空露臺在發射完污染之矛後,其圓心發射孔迅速改動,成爲動力噴孔,抵禦了爆炸初期的能量波及,並且成爲荊盟成員的傳送第二中轉站。而現在,它的主要使命已經全部完成,新的總部在婆娑欏第一階段完畢後已經建成,而羅凌鏡像體也已經成功獲救,是它功成身退的時候了。
然而,時空黑洞的吸力隨着扭曲時空之力的進一步純化而變得越來越強力,虛空露臺的動力不足以靠自身擺脫這黑洞,只能是由捍衛者們來拯救了。
這批捍衛者的機師,全部是五階實力,達到五階,不光是腦域開發度及身體的反應等綜合指數大大增強,有着近乎一學就會、舉一反三的神奇能力,還有一個被選中的重要原因就是五階實力者對力量的控制更加的細膩精準,這與植裝與捍衛者體系接駁後組成的外神經體系有着密切的關聯,最主要的便是涉及到一個‘外神經控力融合度’的項。
融合度百分比越高,捍衛者對機師來說,便越是如臂使指,將捍衛者能力最大程度的發揮,若是能超過100%,更是意味着機甲獨屬化、威力增幅及特殊技能的覺醒。
在捍衛者生產之初,‘可變’和‘自成長’這兩個‘植物基因鏈’便已經打開,婆娑欏自身相對來說在創新方面比較欠缺,而羅凌又有大量的事務需要處理,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投入到婆娑欏體系的新能力研發、成長以及深度完善上,因此,利用權力之變,將創新與實踐相結合,荊盟的成員,都成了‘超級試飛員’。
雖然未經衆人的允許,但這樣的做法確實是雙贏的,荊盟的成員們擁有了自己的強力武器,而羅凌則得到了大量的綜合數據,使得婆娑欏的資料庫更加的內容豐富。
“看來,這機甲就是團長對我們的個人補償了。”風火在小隊頻道里跟其他幾人閒聊着。
有羅凌的計劃安排,同時又見慣了風雨飄搖的大場面,如今荊盟的大部分成員心態之堅韌和鎮靜,別說是常人,就是大多數同等實力的狩魔人,也遠遠不能相比,像時空黑洞這麼壯絕且危險的現象就在身側,衆人卻仍有閒情雅緻嘮嗑。
“我也有類似的感覺。”古斯塔夫道:“初時還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只當這玩意兒是另一種版本的機甲……”
“34號對接完畢!”糰子一邊在頻道里報告,一邊操縱捍衛者發送出光標信號。作爲第二隊12臺捍衛者的機師之一,糰子和古斯塔夫、風火等其他11位機師一道,負責協助晶植傀儡儘快組裝軌道炮。
聽古斯塔夫嘮叨,糰子帶着幾分小得意的道:“我的匹諾曹(機甲自命名)核心獨屬化已經完成了72%,老毛子(古斯塔夫綽號),你可要加油了。”
荊盟的成員們在獲得了捍衛者機甲之後不久,就有那細心睿智的發現了這機甲的不同之處。雖說羅凌在通告中稱:制式泛用型機甲,然而其木屬的本質已經決定了可成長的特性,再加上植物基因鏈解除,這些捍衛者儼然就是一粒粒神奇種子,澆水開水花,澆汽油開汽油花……
第一位開啓了獨屬化進程的是黛西,即貝爾塞金克隆體,這位英倫尤物在阿修羅城的一系列冒險中、緊跟羅凌的腳步,並且屢有驚豔表現,實力提升是衆多荊盟成員中較爲突出的一個。黛西,這個名字是她自己改的,羅凌不清楚Daisy(雛菊)跟這位吸血鬼美人兒有着怎樣的關聯,但他至少清楚,這看似簡單的名字的改變,意味着心智的進一步成熟,還有信仰的確立,以及很可能她已經擺脫了克隆體的種種隱性桎梏,而成爲一個完整完善的存在。還有一點,黛西比貝爾塞金克隆體念起來順口的多。
黛西的變化,使羅凌更深切的意識到了一趟阿修羅城冒險,對參與的冒險者們積極一面的影響,簡單的說,大家都成長了。與此同時,捍衛者獨屬化進程的開啓,也使得荊盟成員們的眼球都投入到了這種奇特的生物機甲上。
回想冒險以來的種種經歷,要說荊盟成員對羅凌一點意見都沒有,那絕對是謊言,不是其他,光談一點,羅凌當初建團的口號可是:大家都有錢。結果呢?
當然,性命是最值錢的東東,君不見當初的熱鬧鼎盛都化作了凋零飛灰,多少牛人身死魂滅,消亡在這阿修羅城,能性命無礙,在挫折中獲得長足進步與成長,這本身就是大價值、大收穫。
然而,人性貪婪,慾壑難填,沒有哪個真能如此平心靜氣的把事情看淡,一說起來,就是我付出了多少多少,如何血戰,如何廝殺,如何奮不顧身,成長怎麼了?那是自己身體力行感悟所得,怎麼算,也不能將功勞大部歸於羅凌名下。
更甚者,不少人都認爲羅凌在吃獨食。阿修羅城的冒險,尤其是後期,羅凌的神秘主義色彩實在太過濃郁,沒有誰是真個的笨蛋,稍微發揮下想象力,人們便能生出‘羅凌揹着衆人有貓膩’的推測,畢竟以羅凌的一貫表現,很難讓人相信他眼睜睜的看着阿修羅城毀滅,途中卻沒有撈一點好處。
如此一來,不滿自然滋生,不過礙於‘賣身契’和羅凌的強大實力,衆人只能是將真實情緒壓在心底,‘捍衛者’一出,絕大多數成員都像風火的想法一樣,覺得這是羅凌吃肉喝湯式的一種補償,有便宜不佔王八蛋,因此人人憋着一股勁兒,想着要把捍衛者私有化,以變成自己的一件趁手工具。
也有那心思敏銳的,想到了羅凌拋‘捍衛者’出來,除了工作需要,也有着借之收集衆人獨屬力量數據的企圖在裡邊,想當初‘賣身契’上就寫的清楚,一旦衆人違背契約,羅凌將獲得其獨屬力量,這可是好東東啊,一旦成功解析,以羅凌之能,成功打造一位五階,是很有些成功率的。
“即便如此,又能怎樣呢?拒絕使用‘捍衛者’嗎?這機甲,便這進化一項,便可稱的上是準神器,一旦完全掌握,絕對是一大助力,此等手筆,就算是明知陷阱,也不妨礙人們往裡跳啊!”老K感受着他所駕駛的‘捍衛者’的變化,獨屬化進程已經達到了89%,幾分鐘之後,他就可以像黛西那樣,對‘捍衛者’進行優化重組,使其成爲類似於仙道一脈本命法寶的利器。
差距,在此時此刻,已經不僅體現在‘我可以打10個你’,還體現在‘我從牙縫裡扣出點東西,就夠你吃的直打飽嗝’,悄然間,羅凌已經真正站在了力量的巔峰,相對區域,已無人可出其右,就連五階,也不過是生殺予奪輕鬆自若的走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