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終究還是過去了,護國學院的城堡恢復如初,而內希達爾也不得不繼續從公爵領返回學院上學,儘管她一再展現自己的不情願,但是在教育這一塊上即便是公爵也得聽從母親的安排。
勃茲昂戲稱這爲:血脈壓制。
而在兩人前往學院的這短短一天裡,前線卻傳來了不那麼好的消息。
問題的原因倒不是那一直沒接上的補給線,畢竟前線軍隊在退守吉爾塔斯境內的紅珊瑚城以後,從這座富饒的交通樞紐裡汲取了龐大的財產和物資。
然而,正是因爲前線軍隊在當地的燒殺搶掠,甚至來往的商隊都不曾放過,他們幾乎將自己當做了城市真正的主宰。
他們以爲自己理所應當應該掌控當地人一切的時候,一個遊蕩到這裡的旅者給他們降下了制裁。
那是一個亡語者,報告上語焉不詳,不過從描述中,勃茲昂看出那是一個獸羣途徑的亡語者,而且最少是五階的獸行者。
因爲“他快速地獸化成一個黑色巨獸,制止了那晚士兵無休止的暴行,殺死了施暴的士兵,隨後衝入了軍隊的駐地,召喚來大量的野獸異獸,開始瘋狂地殺戮着睡夢中的士兵,一直持續到有人發現了他的屠戮而吹響集結號角,隨後這人離開了兵營揚長而去,不知所蹤。”
“這造成了兩千餘前線部隊的死亡,同時在他走的時候還點燃了兵營裡的草料庫,因爲失火,軍營裡還跑掉了五百多匹馬。”
兩千多士兵,對於前線部隊已經不是傷筋動骨的事情了。
勃茲昂搖了搖頭,前線部隊一共也才兩萬多人,一下子少了十分之一,加上亡語者的影響和軍備的損傷,現在前線部隊的處境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退兵,意味着前面三年半的戰爭成果化爲泡影,征服吉爾塔斯的計劃全部流產;不退,後方補給線跟不上進程,戰線不能拉伸,否則有全軍覆沒的危險,而同時低落的士氣也讓他們的戰鬥力大打折扣。
王都現在怕是得吵瘋了。
勃茲昂對此倒是無所謂,天塌下來有個兒高的頂着,反正輪不到他操心這事情,況且那兩萬多軍隊都是西南領地的貴族和王都調遣的士兵組成,同他們這邊也什麼關係。
他們主戰派自己願意出兵打的,親王領賣給他們鐵路線已經很仁至義盡了,他們總不能還派使者去找姥爺要兵吧?
勃茲昂不知道的是,他一語成讖,現在恩科羅斯正在面無表情地看着威爾森派來的使者。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恩科羅斯險些被氣笑了,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窗邊,看着窗外的明媚,心情卻十分煩躁。
威爾森以國王的名義來找各個貴族要兵,同樣的方法也用在了隔壁貝爾特領和公爵領上,只不過公爵領以常備軍不足爲由拒絕了,而貝爾特領則以需要守衛東南邊境爲由拒絕調兵。
坐蠟的使者不得不腆着臉來找到了恩科羅斯,儘管他知道這位親王殿下和國王陛下的關係一直都不是很好。
“我從來沒有贊成過攻打吉爾塔斯,這意味着威爾森別想從我這裡拿走一名士兵。我賣給他鐵路線已經是盡到了我應盡的職責,他守不住那是他的能力問題,前線的士兵惹怒亡語者被殺那是帶兵將領的問題。我沒有爲別人的過錯擦屁股的習慣。”
“你直接去回覆他,親王領不參與這次荒繆而可笑的過家家行爲,自己作爲君王應當爲自己的行爲買單。
”說罷恩科羅斯轉身離開了房間,留下一臉愁容的使者。
這顯然不是能在國王面前說出來的話,作爲威爾森親叔叔,恩科羅斯這麼說威爾森也只能忍着,但是自己這麼傳達,那怕不只是絞刑那麼簡單了。
整個東部一行沒有一絲建樹,使者已經禿了一半的頭頂看着更加稀疏了,他都有種準備跑路的衝動。
“唉,這三大領地幾乎是同氣連枝,我招惹誰都不行吶,問題是就這麼回去,那第二天我就得出現在絞刑架上。”
使者搓着手離開了城堡,他得想辦法把這個鍋甩出去,起碼不至於讓自己丟了命才行,想到這裡,使者一不做二不休,騎上馬直奔王都而去。
……
這裡是格里安羣島,是商船的噩夢,是海面上的毒瘤。
格里安羣島的外圍是海盜們的天堂,沿海的兩國一直試圖清繳他們,畢竟來往的商船總是能被他們從上面撬下來點東西,但是因爲海面下複雜的地形,一直沒多大成效。
一個身影撐着破爛的木筏漂上了臨近的一座島上,而此時他已經被幾個海盜盯上了,哪怕他身上看起來破破爛爛的:黑色的舊斗篷,光着雙腳,撕裂的褲子……但是就算是光潔的石頭海盜們都要從上面刮下點粉末何況一個活生生的人?
幾個海盜撐着小艇圍了上去,他們要看看能不能從這人身上撈點油水。
男人走到了島上,辨別着方向,他需要前往格里安羣島的中央最大那個島,那裡有一個他要找的人。
至於周圍圍上來的海盜們則被他無視。
“喂!那個誰?你來這裡幹嘛的?”海盜們呼喝着,都是腦袋綁在褲腰帶上的,不論身前的是誰他們都無所畏懼。
男人沒有搭理他們,只是皺着眉頭辨別着方位,他在海上已經花費了好幾天時間了,中途因爲觸礁只能把自己買來的小船拆了變成木筏撐着繼續前進,但是航海知識的缺乏還是讓他迷了路,只不過似乎大方向沒有偏差太大,他還是來到了格里安羣島。
幾個海盜見這人不理會自己,不禁冷笑了一下,他們覺得眼前的人是在挑釁他們,畢竟自己這麼多人,對方只有一個還敢如此託大?
海盜們已經拔出了彎刀,他們想給這人一點顏色瞧瞧。
而就在這時,男人擡起了手,他隨手一掃,其中兩個海盜的頭顱瞬間飛起,倒下的屍體噴出血柱,嗞了另外三人一臉。
三人瞬間懵了一下,而下一秒男人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前,其中的胸口和腹部都各多了一個血洞。
兩人的屍體癱倒在地,而男人甩了甩手上的鮮血,十分嫌棄。
“這血真夠臭的。”
男人走到海邊開始清洗雙手,而最後的那個海盜則是雙腿打顫癱軟在地,眼前的男人殺人比捏死螞蟻還要簡單,他留下自己,就證明自己還有用。
想到這裡,海盜吞嚥着口水,收起心中的忐忑,直接來到男人身邊跪了下來。
“謝謝老爺不殺我,不知道老爺要我做什麼?”
男人看了他一眼,隨後笑了笑。
“帶路。”
“去……去哪?”
“格里安羣島的中央最大的那個島知道不?去那裡。”
“呃,老爺,那裡去不得啊!”
“爲什麼?”
“那裡……呃,那裡有禁忌。”
男人聞言嗤笑了一聲。“什麼禁忌?算了,那種存在對於你們也確實算得上禁忌,人類,永遠都是畏威而不懷德的。”
“走吧,帶路,去或者死,選一個。”
“是,是,我這就帶路。”
男人向着木筏走去,而消瘦的海盜愣了愣,指了指另一邊的小艇。“呃,老爺,要不坐那個?”
男人也愣了一下,隨後笑了笑。
“行,走吧。”
兩人乘着小艇開始朝着目的地駛去,羣島海面上都是風平浪靜的,而下方則佈滿礁石,暗流涌動。
因此越大的船隻進入羣島越容易沉船,而在島嶼間,海盜們都是用小艇來穿梭的。
很快,兩人來到了島上,島嶼茂密的植被彰顯着完全不正常的生態狀態,而男人似乎並不對此感到驚訝。
男人下了船,向着森林徑直走去,而海盜停好了小艇,亦步亦趨地跟在男人身後,左顧右盼着。
這裡是海盜們的禁忌之地,因爲這些森林,都是“活”的。
在當初他們的先輩第一次試圖征服這個島嶼的時候,島上的植物將所有人直接丟回了海里,從那以後,就沒人敢來到島上了。
“弗洛斯特大人,我知道您在這裡,我是薩布·席勒的兒子,萊文·席勒。”萊文高聲喊道,弗洛斯特就是他要找到的人,那是他父親曾經的好友,只是後來厭於人類的爭端而躲到了島上,偶爾纔會回到陸地走走。
“萊文?哦,我記得你,四十年前你出生的時候我還回去抱過你,只是可惜你的母親,生產永遠是每個生物最危險的事情,哪個女性都無法忽視難產的苦難。還有薩布,啊,我有好久沒有回去看看老朋友了,他還好嗎?我記得他可是一直喜歡呆在北方半島捕魚來着。”森林中傳來了一個溫和的聲音,聲音蒼老而慈祥,厚重而有力。
仔細傾聽,似乎每顆樹木都在發出同樣的聲音才能讓整個森林都在同萊文對話。
“抱歉,父親他,走了。”
“走了?不,怎麼可能,他可是百獸之王。這個世界唯一的百獸之王,他理應是我們幾個老傢伙裡最長壽的纔是。”
周圍的樹木開始扭動起來,一瞬間整片森林如同活了過來,他們不斷舞動着枝條,最後將裡面一個坐在木椅上的老人送了出來,老人的背後站着一個樣貌柔和的女人,如果勃茲昂在此地,他一定會驚呼,這是那個他最早遇上的亡語者女人。
“所以,小夥子,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老人看着眼前的萊文,眼中閃爍着悲痛和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