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辦了,戰爭堡壘級別的牆壁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厚實,這一下居然沒能炸開。”
此時,幽夜蝮蛇的一衆暗殺者正集中在學院城堡的下方,城堡外側是一條五米寬,兩米深的護城河,而此時,一個高達五米的火焰巨人正站在河中,小腿邊水霧升騰,雙手按在城堡的牆壁上。
可以看到,城牆表面在一次爆破後滿是龜裂的痕跡,然而,並沒有更向內破開哪怕一點,已經衝出森林的一衆人此時有些傻眼,無往不利的爆破竟然沒有達到想象中的效果。
“布蘭德,再來一次!我們沒有這麼多時間耽擱!”副隊長大聲喊道。
“不需要你來多嘴。”火焰巨人發出瞭如同岩石摩擦一樣的聲音。
隨後,火焰巨人的右臂向着牆壁狠狠一撐。
“盜取。”
話音剛落,牆壁上的裂縫陡然擴大,並伴隨着碎裂的咔嚓聲,而後牆壁的裂縫裡突然佈滿金紅色的光亮,幽夜蝮蛇的衆人見狀立刻轉身捂住耳朵,緊接着就是一聲巨大的轟鳴聲。
“轟!!!”
城堡的外牆轟然爆開,伴隨着城堡內的尖叫聲,此時已經可以透過碎裂的外牆看到,有些學生和老師已經倒在了廢墟之中,剩餘的人在四散奔逃,河水水位進一步下降,霧氣開始涌入城堡內。
黑衣人們不約而同地開始隨着霧氣朝城堡內衝去,他們用鉤爪越過護城河,在衝入城堡以後拔出了短劍,他們要殺死自己見到的每一個人。
……
另一邊,勃茲昂在上樓上到一半的時候,再一次被更大的震動震翻在地,他齜牙咧嘴地爬了起來,這一次摔得有點狠,不過好歹沒狼狽地從樓梯上滾下去。
城堡整體結構十分穩定,哪怕外牆被炸開,其餘的支撐結構並沒有隨之坍塌。
這大概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一點了。
而當勃茲昂終於登上一樓大廳的時候,撲面而來的霧氣和隱約間看到的霧氣中揮舞的短劍讓他心中一沉。
正當他觀察着四周的時候,他的右側突然霧氣翻卷,一個黑衣人影衝了上來,他的短劍上已經有了不少血跡。
勃茲昂身形一矮,左手從腰間抽出短刀,小臂抵在刀背上,向斜上方一擋,隨着“當”的一聲,火星四濺,黑衣人的衝勢戛然而止,而在他愣神的瞬間,勃茲昂右手握刀,左掌抵住刀背向前一個平砍,黑衣人人頭高高飛起,身軀噴涌着鮮血軟倒在地。
然而,勃茲昂卻神色凝重,霧氣間的黑衣人還有很多,他現在得守住這裡,起碼不讓這些人從這裡下到地下一層威脅到內希達爾的安全。
另一條下樓的樓梯在城堡內側那邊,黑衣人光是跑到那裡都要些時間。想到這,勃茲昂反手抽出佩劍,左手反握短刀開始慢慢向後退去。
保護所有學生,說實話,勃茲昂沒有這樣的大情懷,也沒這樣的能力,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在這個時候,他只是內希達爾的護衛。
而這個時候,逃跑中的人們似乎看到了下樓的這條道路,不少人開始朝着這邊跑來,勃茲昂心裡一沉,嘴裡暗罵一聲,隨後轉身就向着樓下跑去。
這些人勢必會帶來更多的黑衣人,勃茲昂從剛纔就可以看出,那些人的劍術都不算弱,包括他殺死那個,如果沒那個愣神,他不一定能將對方斬殺的如此乾脆。
“教室裡有個木門,應該可以頂一陣子,學生裡真能戰鬥的幾乎沒有,他們出來就是純粹添亂了,
相比之下不如干脆把門關了躲到裡面去。”勃茲昂此時很是冷靜,欺詐者帶來的變通性思維讓他在極短的時間就決定好了應對方案。
“王都護衛軍在爆炸的時候應該就能察覺到,但是過來應該還要一些時間,大概半個小時,時間一到,這些人不撤退就得死,只要撐過半小時,就安全了。”
勃茲昂快速跑入了教室,轉身將木門關起,門閂頂上,而教室內的學生們尚且驚魂未定,不明所以地看着勃茲昂做着這一切。
“有力氣的男生,快!找些大的物件把門頂上!”
伊森聞言最先反應過來,忙招呼着十幾個男生搬運着教室內一切足夠重的東西開始頂門,幾分鐘後教室的木門徹底被封死,勃茲昂這纔有機會坐了下來,隨後想起什麼,又立刻站起,開始不斷輕輕抖動雙腿雙手。
“老師,什麼情況?”伊森悄悄湊上前低聲問道。
“吉爾塔斯的暗殺者傾巢而出,偷渡到我們境內,炸燬了我們的補給鐵路線,只是沒想到這羣人玩的這麼大,他們現在跑來炸學院了。”
勃茲昂儘可能言簡意賅,然而巨大的信息量還是衝擊了一下這個十三歲的“大”男生。
畢竟他還年少,外敵入侵的消息他可不知道,現在聽到這些要保持冷靜是很難的。
“現在讓學生們保持安靜,外面全是暗殺者在追殺老師和學生,學院內防衛力量並不足夠,我們得拖到王都護衛軍趕來。”勃茲昂吩咐道,他還是比較相信伊森的,畢竟是軍人世家,這個時候也就他還能擔得起這樣的任務了。
伊森壓下心裡的緊張,叫來幾個男生開始去安撫不安的學生們,而勃茲昂也停止了抖動和敲擊。
“乳酸沒怎麼堆積,狀態還算良好。”勃茲昂審視了一下自己的狀態。
很多書中總能見到一些描寫普通士兵如何作戰長達數個小時的場面,然而現實是在爆發性戰鬥半小時左右,體內的乳酸就會飛速累積,讓肌肉開始產生痠痛感,這個時間後狀態會飛速下滑。
因此對於爆發性的戰鬥,一般都會多番輪次上陣,就是爲了保持士兵的狀態。
突然,木門開始響起了急促的敲擊聲,隱約間還能聽到門外的慘叫和吶喊,所有人不安地看向被堵死的木門,彷彿在下一秒,這道木門就會被外面瘋狂的人羣給砸碎。
學生們差點驚叫出聲,勃茲昂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學生們紛紛安靜下來。
他們總算明白勃茲昂剛纔所作所爲的意義,也知道老師正在保護他們。
外面的敲擊聲逐漸減少,慘叫聲此起彼伏,學生中有些女孩子已經開始了啜泣,然而依然不敢讓聲音發出來。
門外的聲音徹底消去,正當衆人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木門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門後的重物顫動,然而依然堅挺,只是那一瞬間的驚嚇還是讓一些學生驚叫出聲。
“有人。”門外響起了人聲。
“時間不夠了,我們打不開這道門,先去其他地方。”另一個聲音響起,隨後腳步聲漸行漸遠。
靠在重物堆旁的勃茲昂鬆了口氣,然而突然發現手掌有些溼潤,他擡起手,這才發現剛纔觸碰的箱子和地板的邊緣,已經開始向裡滲入了鮮血。
而他一手的鮮血也被學生們看在眼裡,大家都在想象着門外的慘狀,不禁心中慼慼。
“啪,啪。”
門外的腳步聲是那般突兀,然而勃茲昂立刻辨別出,外面的聲音應該是赤腳踩在水裡的聲音,心中帶着一絲疑惑,他再次湊到重物邊聽着外面的動靜。
就在下一秒,他感受着重物間傳來的高溫,立刻向身後越去,同時高喊一聲:“全員臥倒!”
學生們此時都是驚弓之鳥,聞言應聲而倒,緊接着,一陣轟鳴聲傳來,強烈的震盪感讓勃茲昂一陣眩暈,衝擊的力量讓他喉嚨一甜。
忍着強烈的不適,勃茲昂擡起頭,只看到一個赤裸着上半身的光腳男人走了進來,而門口的所有重物已經被焚燒殆盡,原本木門的位置更是空空如也。
“這裡果然還有人在,我已經回不去了,總得拉點人陪葬纔是。”
勃茲昂內心一陣寒冷,他注意到了男人右臂那不正常的通紅。
“炎魔。”
亡語者在第五階以後破壞力急劇加倍,而烈焰途徑的權能是:盜取、燃燒、爆裂,附屬權能:混亂、暴怒。
勃茲昂飛速思考着,試圖尋找在這個炎魔手底下活下來的可能性,然而沒有等他思考完,那個男人就擡起了右臂。
“結束吧。”
巨大的火浪噴涌而出,劇烈的高溫在瞬間幾乎就點燃了在最前方的勃茲昂的毛髮,勃茲昂驚駭地看着撲面而來的火焰,一瞬間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什麼是扭曲?”他的腦海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勃茲昂突然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開始放緩,他回想起來那場夢,那個,讓他從人類變爲亡語者的夢,那個場景內一切扭曲的景象。
“欺詐,愚弄,那都是在欺騙別人,欺騙自己,欺騙所有的智慧生命。”
“而扭曲,則是欺騙現實,欺騙概念,欺騙存在本身。”
神秘學是基於唯心主義,他早該想到的,然而積年累月的唯物主義論對他的影響還是太大了,他走不出來,也自然無法理解。
“扭曲。”
漫天的火焰戛然而止,彷彿不曾存在,男人驚愕之下不禁有些愣神,而眼前的那個年輕人露出了兇惡的眼神,彷彿要擇人而噬,他一躍而起,右手的長劍揮砍而下。
男人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左臂變爲熔岩的狀態——他不敢在室內全身變身,尤其是身軀,因爲膨脹的身體很容易擠塌房屋,將他自己掩埋。
不出所料的,長劍陷入了熔岩中,被緊緊夾住,就在布蘭德要給予勃茲昂致命一擊的時候,他突然感覺腹部一陣劇痛。
他低下頭,只見到一把短刀已經切入自己的腹部,他顧不得其他,就要讓身軀變爲熔岩,然而眼前的年輕人絲毫不給他機會,左手反手握刀,一轉,再向外一掃。
鮮血瞬間噴涌,內臟從巨大的傷口向外流出,他身軀的熔岩化戛然而止,布蘭德不可置信地擡起頭,而恢復常人之軀的右臂也被長劍狠狠切入,勃茲昂擡起腳一腳踹出。
布蘭德向後倒去,他看着空蕩的天花板,眼前不斷髮黑,他擡起頭,只見到遠處那些孩子們帶着驚恐和對他即將死亡的快意,這時候他突然意識到,那些孩子,最小的,似乎就和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大吧?
他看到了年輕人走到了自己的面前,面無表情地擡起了短刀對準自己的脖頸,下一秒,狠狠劈下。
勃茲昂身體陡然一軟,他半跪在血泊中,用短刀支撐着自己, 渾身上下伴隨着衝擊的劇痛、脫力以後的劇痛以及腎上腺素飆升後肌肉的劇烈痙攣。
此時他已經沒有了一絲力氣,就是一個孩子都能輕易推倒他。
然而在身後的孩子們看來,勃茲昂就如同戰神一般。
樓道里再次傳來劇烈的腳步聲,而孩子們也是心中一緊,內希達爾和伊森更是直接跑向勃茲昂,護在他的身前。
伊森撿起了勃茲昂的長劍,警惕地看着樓道口,而當握住長劍的時候,伊森才知道練習的木劍在重量上和真劍那種本質上的差別。
幾秒後,幾個銀甲士兵衝了出來,在看到眼前的慘烈以後,不禁一呆。
“我們是王都護衛軍,你們現在安全了。”話音剛落,勃茲昂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而內希達爾則是站到了伊森的前方。“我是內希達爾·喬納爾公爵,還有歹徒往另一側逃走了,你們留下足夠的士兵守護學生,其餘人立刻去追擊他們。”
此時的內希達爾,不斷強迫自己保持着冷靜,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勇敢地站到別人面前,以一個公爵的身份。
“是,殿下。”騎士們應聲行禮,隨後分人前去追擊。
“勃茲昂哥哥沒事吧?”這時內希纔來得及蹲下,同伊森一同查看勃茲昂的情況。
“似乎是脫力了,應該沒有大礙。”伊森做了一個簡單的判斷。
小丫頭聞言鬆了口氣,哪怕伊森的判斷其實並沒有說服力。
“他是英雄吧?”
“嗯,當然,他是我們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