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火艱難地向他望去,只見他冷厲的臉,剛猛的拳,在眼中不斷地拉近,放大。
下一拳,對他來說,就足以索命!
眉頭緊緊皺起,他知道棱雲確實只是使用了一馬之力,但他自己不也是有着一馬之力嗎?他相信憑藉自己十幾年刻苦鍛鍊所積累下來的氣力,絕對沒有一分虛浮誇假的成分,一點一點的氣力,都是在他日夜的積累下,緩緩誕生的。他自信,自己的根基比任何人都不會差上半分,只是同是一馬之力,自己在這棱雲面前,別談還手,簡直是不堪一擊的招架之力都沒有,爲什麼?
心中忽然產生了幾分茫然,先是一個獸天,同輩之中的絕世天才,讓他明白,在他眼中,絕不可能僅在十八之歲便達到的一階武者的目標原來也並非不可能,後又是一個棱雲讓他明白,自己所謂堅實的基礎,也不過稀鬆平常。平平無奇,這纔是應該給自己的定位嗎?
眼看着,棱雲的拳頭就要再次落在身上,他相信,就算只是一馬之力,也絕對能將他胸口的肋骨盡數粉碎,到時,他也不只能落得和那已死的初級角鬥士大山一個下場?雙臂卻好似斷了一般,根本提不起來。只得奮力擡起一腳,凌空向後方飛踢過去。
“還想作垂死掙扎?”
棱雲冷哼一聲,身形一偏,凌空一折,拳勢一變,狠狠擊在了秦火的膝蓋上。
“咔”
清脆的碎骨聲響起,尖酸之中有着幾分刺耳。
秦火的身子轟然砸落而下,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激起了滿地細碎的沙塵。
他倒在地上,手足劇痛,只覺周身上下彷彿已經分崩離析一般。棱雲只是看似簡單的兩次攻擊,卻已經讓他連受兩次重創,連爬起的氣力都沒有。
“憑他也配和執法使交手?真是自不量力!”
“人肉靶子就該有人肉靶子的樣,看他剛纔得意樣,還真把自己當號人物了?現在怎麼了?”
“棱雲大人,都說了網開一面,給他個痛快的死法,還不找個安樂的死法,自盡算了,還不知好歹,現在遭受罪了吧?”
四周的衆人冷冷地看着他,沒有半分的同情,只是低聲嘲諷着,嘲諷着這個可憐蟲。
“怎麼,才只是兩招你就不行了嗎?”
棱雲沒有再出手,靜靜地站着,似是在等待着秦火從地上爬起。
蕩起的沙塵矇住了秦火的臉,沉重的灰土使他呼吸困難。他的雙眼睜不開,大地彷彿有幾分晦澀的感覺。
這一刻,忽然泛起一股熟悉的孤獨之感,似是夢中曾識!
這一刻,天無論多廣,他所能看到的只有那一片沙土;這一刻,衆人紛紜,他只能感到那深深地諷刺和無盡的孤獨。
在這天地間,他永遠只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而已,無論現在還是夢中!
漸漸,四周的嘲笑之聲卻越發大了起來,無形中,彷彿化成了一道道厲咒,兇惡地向他身上纏繞而來。
他自嘲地笑了笑,溫潤的血卻順着牙縫之中流了出去。
緊緊地咬了咬牙,
拼盡了最後的一分氣力,
忍受着徹骨的劇痛,
雙手在滿是沙塵的地上烙下了兩個深深的血印,
一分一毫,倔強地緩緩爬起……
就算下一刻要死,
就算在別人眼中是多麼的可笑,
他也要維護着他那最後的自尊!
就這麼一分一毫,一點一點……
“吼”
遠處,忽然傳來了一聲厲吼,如同猛獅在咆,又似是惡虎在嘯,聲震四野,滿是兇厲!
衆人只覺雙耳一痛,彷彿傳來了“嗡嗡”的鳴響之聲,臉色一變,這是誰在滿是煞氣騰騰的咆哮?
一道身影兇猛如同野獸,“轟轟”踏地,狂奔而來。
只見此人從來不曾修剪的頭髮,或曲或直凌亂空舞,一身黝黑色的皮膚在烈日下散發着如同猛獸的野性,卻不是哪個野人少年,格鬥王新收的唯一入門弟子獸天?
衆人神情大駭,紛紛逼退唯恐不及。
獸天的身形很快,眨眼便至。
“火,火……”急忙扶住秦火,聲音之中彷彿有着一種字字皆頓的古怪腔調,又似是從未開過口一般,透着一股生疏之感,臉上慌亂,大急道:“火,你,怎,麼,了?”
“我……沒事。”
秦火的神志漸漸已經有幾分昏沉,勉強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緩緩道:“你怎麼又來了?”
獸天微微猶豫了一下,方纔似是有幾分畏懼般,低聲道:“自從、出了、森林,只有你一個是好人,曾經。救我,不會、害我,我們、是、兄弟!”
“好人?兄弟?”秦火輕輕張了張嘴,發出了一陣輕微地低笑之聲。他這笑聲一起,彷彿便已經是止也止不住了一般,漸漸,啞聲狂笑了起來。他想不明,這世間上,竟然還有獸天這樣的人,這樣愚昧到沒有腦子的人,這樣只是略施小計,可以將他玩弄於鼓掌之間的人,就可以讓他心甘情願地爲自己擋住數百頭猛虎的人。這世間,簡直愚昧的可笑。
他這一笑,許久,神志卻越發昏沉了起來,緩了緩口氣,臉色漸漸冷了下來,道:“我說過我沒有要救你的意思,所有不過是你自作多情而已,你根本沒有感謝我的必要。”
“不是、你、是。要、救。我的。”獸天急忙大力搖頭,頭髮凌亂甩動,大聲道:“我們、是、兄弟!”
秦火虛弱地笑了笑,胸中卻有一股逆血衝了上來,直嗆的他連連咳嗽了起來。鮮紅的顏色從他嘴角滑落,這笑彷彿也成了無奈的苦笑。
“火、怎麼、了?”獸天臉色緊張,慌聲道:“你、怎麼、了?”
秦火張了張嘴,卻有逆血卡在了喉中,作聲不得,只能發出低低單調地“咳咳”之聲。
有猛烈的風忽然而來,揚起了漫天的沙塵,盤旋於空中。天空中烈日的色彩,不知不覺地暗淡了幾分,彷彿是罩上了一層看不透的薄紗。
獸天凌亂的長髮張狂舞起,一聲咆哮,似狂似悲,猛然躍起,怒聲道:“是誰,什麼、人、傷了、火?”
“是、什麼、人,誰、傷了、火?”
他的雙眼瞪大,彷彿有一道道血絲在其中悄悄凝聚,環視之下,野性的獸力似是欲將衆人生撕活裂一般,讓衆人不覺心中發毛。
“是我,棱雲!”棱雲雙眼在冷天身上轉了一圈,冷冷一笑,緩緩道:“怎麼,獸天,才拜在高力門下沒有多久,就想要來挑戰我棱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