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蛇獴的據點靜悄悄的,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尹繡都只是通過一些線索推斷出來的位置,陸凝本着相信他的原則,和阿娜一起翻進了院子。
有那麼一些生活痕跡,不過既然沒有留人,這裡肯定不會留下什麼有用的消息。陸凝逛了一圈,發現這裡的人很謹慎,如果不知情的人進來估計會以爲這裡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生活的地方,沒有任何特異之處。
“這地方會不會被拋棄了啊?”阿娜叼着一根棒棒糖,雙目泛起一陣綠光,巡視着每一間房間。
“很有可能。”陸凝本來也不指望能發現點什麼,衛生間那裡好歹還留了三個人,這地方真是連一張紙片都沒剩下。當然,蛇獴這種情報向的組織如果在撤離的據點還能留下什麼東西那她就要懷疑對方的職業素養了。同時,因爲這裡沒什麼異常波動,她目光內的光裂紋也安靜得像是不存在一般,也沒辦法進行光線檢測。
她用阿娜給她的儀器測了一下,周圍確實沒什麼壓縮空間存在,陸凝只能拍了一些照片,給尹繡發了過去,表示這地方實在沒有任何可以找到的線索。
“嘿,陸凝,我這兒有些古怪!”阿娜忽然大叫了一聲。
“什麼古怪?”陸凝急忙走了過去,她搜索得已經很仔細了,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沒有找到的地方。不過阿娜接受過多次改造手術,她的視覺範圍和自己不一樣也是有可能的。
走進阿娜所在的屋子裡,陸凝看到阿娜正在低頭蹲在臥室裡面,手指在牀沿那裡輕輕抹過。
“這裡有什麼問題嗎?”
“氣味。”阿娜抽了抽鼻子,“這間屋子是給女人使用的。”
“那又怎麼了?蛇獴裡面有女性成員也很正常。”陸凝走過來,她知道阿娜肯定不是隻發現了這麼簡單的味道問題。
“有孩子在這裡出生。”阿娜眯起眼睛,“雖然這裡被清理過,但時間不算很長,氣味也保留了下來。”
那就確實有些不對了,難道這裡真的是個民居?只是普通人住在這裡,甚至還在這裡接生了一個孩子?
“我知道你的疑問,陸凝,不過這並不是那麼簡單的問題。新生兒在這裡出生,卻帶有一股非常濃郁的腐敗氣味,這是極度矛盾的。我能聞出這裡面的不正常,而且他們也已經將現場處理得相當乾淨,乾淨到如果不是我的話,很難說還有誰能察覺到這種異常。”阿娜捏了捏鼻子,“這個孩子不是自然誕生的嬰兒。”
“還好和你一起來了。”陸凝也在牀邊蹲下來,仔細觀察,只是眼角的光裂紋還是沒有任何異動,哪怕知道了這些,對方也已經將各種超常的影響都抹除了。
這時,陸凝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掏出來打開,本來以爲是尹繡看到消息給自己的回覆,卻沒想到是覃雅在拉的羣裡面發出的羣體通訊。
陸凝眉頭一皺,立刻接通了通訊,同時接通的人數不多,似乎很多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沒有第一時間接通覃雅的通信。這是唐納德最開始和衆人見面時的那個羣,攝製組、演員組和那兩位基地組的成員都在其中。
“覃雅?”唐納德還有些不明就裡的聲音響了起來,“這麼晚了你突然給大家發消息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呢?”覃雅略帶興奮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朋友們,我可是有了個大發現!”
“你又偷偷去做什麼了?”謝棲桐有些焦急地問。
“什麼叫偷偷!我可是爲了大家拼命找線索啊。你們都知道我去跟蹤某些人了對吧?現在時間比較緊,讓我們略過過程吧,現在我正在基地外面,我發現了一羣真言信衆聚集的地方,而且這羣真言信衆還和之前沉淵城裡面的組織有勾結!我偷了兩個人身上的東西,他們來自於爐和線這兩個真言,身份已經確認了,不過我可不希望咱們當中有人加入真言信衆組織的陣營。”
“你怎麼忽然跑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了?”唐納德壓低了聲音,“那裡可是敵人的大本營!”
“不用那麼低聲音啦,唐納德。”覃雅帶着那股嬉皮笑臉的語氣說,“我開全體通話當然是因爲已經被發現了!現在正在逃命中,不得不向你們說明一下我得到的線索啊!”
“我馬上找翁存恤一起過去,保留你的座標和通訊不要中斷。”謝棲桐幾乎是瞬間反應,而唐納德也立刻詢問覃雅周圍的狀況如何。
“簡單來說,我認爲毀、線、晷、爐這四個真言的信衆都是在基地外進行組織的,只有執行任務的時候纔會一同進去。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和別的散兵遊勇相比有足夠強大的組織和紀律,甚至我還看到了一些組織。本來我是追蹤雲紓來着,誰知道莫名其妙地捲入了昨天晚上的混戰當中,我挑了一個奇怪的戴鳥面具的傢伙跟了過來,你們猜怎麼着?那人居然是五色鳥俱樂部的成員!哈哈,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我現在非常興奮!這羣傢伙只要互相之間有聯繫,我們就有機會一網打盡!”
覃雅的語速超快,快到陸凝都在她說完了兩秒之後才大概想清楚她在表達些什麼。但這卻讓她越發感覺到危機,因爲覃雅這個人固然隨心所欲了一些,卻沒有這種彷彿要一窩蜂將自己所有知道的東西全都塞進來的必要,除非……
“你先找個地方躲開!”謝棲桐喊道。
“別逗了我可不是現實扭轉者,他們有一堆同級別的怪物。當然啦憑咱的能力要壓制現實扭轉者級別的人也不在話下,這不是人太多了根本應付不過來嗎?我好像趕上了他們一次大聚會,怕不是在商量什麼陰謀,沉淵城的事情可剛過去,這些人就又按捺不住了嗎?你們把我說的話記住好好想想,這羣人既然已經聯合了,我們也不能不找外援,單打獨鬥可是很容易死的,這些人想暗殺個沒超能力的人完全做得到。”
“你別那麼多話了。”唐納德說,“我已經發消息出去了,憑你的能力自保沒有問題,我們已經知道他們藏在什麼地方,之後的事情應該是用硬實力直接碾過去,你……”
“哈,唐納德,我就知道你肯定是靠得住的。”
一瞬間,覃雅的語速慢了下來,而且變得非常溫和。
“我們已經出發,十分鐘之內就可以到。”謝棲桐再次出聲。
“嘿嘿,我的建議是最好不要這樣匆忙就過來,畢竟這鬼地方聚集的人真……多啊。”
陸凝已經拽着阿娜登上了車,阿娜快速打火一個回頭就直奔陸凝手機上標出來的位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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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覃雅已經站定了腳步,她又看到了那位熟悉的人,那個身材完美得如同雕像一樣的男子已經堵住了她前方的路,而後面又有一羣追兵衝過來,一對一的話她能快速殺死這些敵人,事實上她也這麼幹了。
“呦。”按掉了通訊之後,覃雅擡手向那個男子打了個招呼。
“十六個人,都是和你單獨面對後不到五秒鐘就被殺死的,我必須重新評估一下你的戰鬥能力了,不過……都一樣的。”圖拉丁緩步走過來,似乎根本不擔心覃雅逃走,“放在平時,我一定很有興趣和您這樣一位美麗又強大的女士討論對於世界的觀點,不過現在是非常時刻,真是遺憾。”
“聽你的廢話,似乎也不是那麼要緊的時刻。帥哥,要不要放我過去?”覃雅開玩笑一般地說着,手上卻隱隱出現了一圈圈黯淡的鎖鏈。“罰”能夠在現實世界裁決罪惡,即使不是真言信衆也一樣,而眼前這種毀滅型組織的頭領身上背的罪孽一定少不了。
“不能,我只能保證,可以將你美麗的頭顱供奉在祭壇的最上方,讓你的靈魂靠近距離神靈最接近的地方。”圖拉丁輕笑。
“沒得聊咯?”覃雅扭動了一下手腕,隨即表情立刻一變,“那還說什麼廢話!”
她身影一動,已經衝向了旁邊,同時手中的鎖鏈甩出,兩枚束縛在鎖鏈前端的菱形暗影帶着無聲的殺意靠近了圖拉丁,但她出手的一瞬間,圖拉丁的身上已經籠罩了一層薄薄的金光。
“請……安息。”
覃雅瞳孔一縮,圖拉丁上一次是被她突然襲擊打了個猝不及防纔沒能追上來,而此時他已經準備好殺人了,出手就必定是全力!
叮!
兩個鎖鏈被斬斷的聲音近乎發生在同一時刻,圖拉丁一瞬間已經跨越兩人之間接近十米的距離,他沒有使用任何武器,只有自己的軀體和身上的金光,那一瞬間,覃雅甚至以爲這人是苦行僧那一類的存在,只是她可還沒見過苦行僧到底有什麼樣的實力,先就遇到了圖拉丁這傢伙。
毀滅型的組織——
覃雅右手猛地一揮,大量錢幣的聲音在袖口叮噹響動,清脆的聲音立刻砸在了圖拉丁欺近的身上,卻被金光擋住了。
“你的攻擊,比起沉淵城裡弱了很多,女士。”圖拉丁揚起了手刀,“真可惜,沒能殺死最強狀態的你。”
覃雅卻詭異地一笑。
“打架要靠腦子,也要靠準備,唯獨不是全憑力氣,傻大個。”
她的袖口驟然散發出金色的光芒,圖拉丁眉頭微微一挑,手刀迅捷地劃過,將覃雅的脖子劈斷,但從斷裂面上也只有金光散開,不見血液迸出。
圖拉丁急忙一閃,退出了金光籠罩的範圍,而此時地面的石頭和草木在金光的照耀下居然迅速化爲了真正的黃金!圖拉丁急忙觀察了一下自己的身軀,幸好在護體光輝下,這點金效果沒能浸染上自己的身體。
此時,後面追上來的人也都到了。施厄站在衆人最前面,一看到覃雅的屍體,便冷笑了一聲:“圖拉丁,幹得不錯啊,居然一個人就殺了這個探子。”
“注意口吻,施厄先生,固然她是個敵人,但她也是一名令人敬佩的女士,我不希望聽到帶有輕蔑的字句。”圖拉丁重新端起了那副如同天神下凡的架子,“我會將她的頭掛在我們的祭壇上,至於屍身找個地方埋了吧。”
“哈!我還以爲你能裝什麼神棍。”施厄舔了舔嘴脣,“她最後做了什麼?點石成金?這個本事還不算差,只可惜人死燈滅,這能力也沒能繼續蔓延下去。”
說着,施厄就向覃雅的屍體走了過去。
“你想做什麼?”圖拉丁略有些不滿地問。
“當然是確認死亡!你好歹也是個首領,竟然連這種基礎的事情都不做嗎?萬一她詐死怎麼辦?”施厄冷哼,走到了屍體前,隨手捏了一撮藥灑在了覃雅的屍體上,一陣白煙升騰而起,屍體慢慢腐爛爲血水。圖拉丁皺眉看着,不過施厄沒有動腦袋,他就沒有說話。
“好了,這樣就算只剩下一個頭,也沒什麼威脅了。”施厄等到屍體徹底化爲血水之後才拍了拍手,“你們用土把這裡掩蓋一下,幾天內沒人找得到就行,至於腦袋……圖拉丁你自己拿去玩吧。”
圖拉丁嘆了一口氣,走向了覃雅的頭,拽着頭髮將她的頭顱拎了起來,斷面已經不再發光,卻還是沒有血流出。
這一絲古怪剛剛讓圖拉丁感到有些疑惑,覃雅的雙目驟然再次睜開!
“啊……真是再完美不過了。”
她微笑着,帶着宛如生前的興奮和一絲更加神秘的歡愉,從頸部的斷面處落下了銀色的紗。圖拉丁神色微微一變,也不管之前說的話了,擡手就捏住了覃雅的臉,金光一閃,便要捏碎。
“驚疑。”
整齊呈現十字狀的血洞在圖拉丁的手背上,他一瞬間便失去了手上的力氣,與此同時,銀紗落地,一具嶄新的身體在其中出現,與人類的身軀近乎完全一致,或許只有擁有者才明白這之間的區別。
施厄轉眼間人就不見了,剩下的人卻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覃雅擡起戴着銀色手套的新手臂,欣賞着自己的嶄新軀體。
“恐懼。”
一瞬間,除了圖拉丁以外,還圍在周圍的人頭部上都開出了紅白混合的花,他們甚至還沒有理解發生了什麼,一瞬間就被奪走了生命。
“特洛伊,喜歡這些花的顏色嗎?”她輕聲問道。緊接着,一個縹緲的聲音快速由遠及近——
“腐朽的屍骨上,只有這樣雜色的殘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