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位於影視基地中央區域,每個人都能看到隨爆炸而升起的滾滾濃煙。
“警官先生,抱歉,我必須去處理這件事。”正在與潘局長交談的尹荷已經站起身,而潘局長也跟着站了起來笑眯眯地說:“正如我們之前說的那樣,尹女士,那些邪教徒混入這裡肯定不會安分。你們會留下這樣的安全隱患嗎?我想不會,那麼這次爆炸多半便是那些邪教徒搞出來的。”
“不管是什麼人,有什麼理由,敢在這裡放肆就得付出代價。”尹荷冷冰冰地說,“這樣的行爲已經能被定性爲恐怖襲擊了,局長先生。”
潘局長笑道:“沒錯,所以我們需要各位負責人的協助,將這些人繩之以法。”
說完,他取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小花?你已經前往現場了?如果有可疑的人不要放過,立刻抓捕。沒錯,抓捕,我們不走調查流程。”
掛掉電話之後,潘局長再次看向尹荷:“請放心,我們的人已經過去佈網了,既然對方送上門來,就沒有不抓的道理。”
25號區域已經被濃煙籠罩,三個倉庫的爆炸燃燒釋放了大量煙氣,其中不乏有害成分。火勢蔓延,就算消防人員來得及時,卻也難以遏制人爲形成的災難。
花町揹着大包小包從車上擠下來,有些傷腦筋地看了看現場,這裡現在人還不少,正因爲慌張而四散奔逃,她可不容易從中篩選出有問題的人來。
“事急從權吧,唉……”花町嘆了口氣,拉開了右側的一個包裹。黑色的如同油墨一樣的東西從包裡噴涌而出,霎時間便籠罩了整片25號區域。
【潘多拉之盒】,花町最擅長的負面情緒控制手段,用來控制場面有相當明顯的效果。奔逃的人們一瞬間全都放慢了腳步,臉上的頹喪和麻木已經不爲火焰和濃煙所動。
“火情如何?”花町問一個消防員。
“燃燒範圍已經控制住了,但煙霧很重,依然有高危險性。另外本次火源尚未發現,如果是人爲縱火的話更說不上危機解除。”消防員快速回答。
“縱火者啊……我來找吧。”花町從揹包那裡取出一個水壺。
無視普通人進行這樣的爆炸縱火行爲,這個人的心裡絕對擁有相當大的惡意。花町晃晃手裡的水壺,半透明的壺中出現了一點黑色物質。
人心皆有惡念,包括花町自己也有,不過理智能夠壓下去就沒問題。花町拿着水壺往裡面走去,隨着她靠近一些人,黑色物質就會上升,遠離之後又會下降。
這個時間,更多人也聚集在了25號區外圍,他們的來意很明確——看熱鬧。
這樣一來所導致的問題就是,陸凝幾個趕到的時候也被安保攔在了外面。她甚至看到了影迷組的陳岸輝,他也站在人羣當中,發現陸凝的目光後聳聳肩表示自己也沒辦法。
那麼現在四組的成員當中,除非是有人爆炸時正好在25號區,否則有機會進去的也就是基地組的那幾個人了。
遊客這邊信息獲取難度略大啊……
正當這麼想着的時候,幾輛轎車駛來,迅速停在了保安設置的隔離帶前,一些人從車上下來了,陸凝看到了尹荷和雲紓,那也就是說剩下的人估計也是六大負責人裡的人了。
魯弗斯地產的帕克是個典型的西方人面孔,金髮短鬚,面帶微笑,皎星科技的王懷恩則是一個年近五十的男子,但精神依然很好,下車之後神情嚴肅地看着濃煙方向,手裡拿着手機不斷打字記錄着什麼。
大玟鎖業的費昊駿是個身材魁梧得讓人以爲是籃球中鋒一類的人物,那一臉憨厚的神情和雲紓之前的稚嫩感有相同的欺詐性。雪兔電子的負責人則是位不太能分辯年紀的女性,名叫桂瑤瑛,她戴着口罩,不時會咳嗽兩聲,似乎身體狀況欠佳。
這樣的大事,六個負責人一同到場也屬於正常,不過在場的人多數是認不出這幾個人的,只知道大概是什麼大人物過來了。保安都讓出了一條路,讓六個負責人和他們各自帶過來的人通過。很多人都還舉着手機拍下了照片,也並沒有人去阻止。
“那些人大概很有的說了。”陸凝看了看那些拼命拍攝的人,“爆炸事件,編都能編出無數個標題來。”
“但是這些人造成的熱度可以讓幕後的人露出一些馬腳。”安佑熙說。
沒錯,幕後的人——在各自和過去認識的人接觸之後,關於幕後的情況衆人其實更加篤定了,他們雖然沒有怎麼交流,但是各自都知道自己認識的人不會是這個場景背後的始作俑者。
陸凝不保證這裡面有誰是也掌握了真言的,如果他們有所掌握,就一定能夠看到在25區的上空所聚集起來的真言的暗示。
如同彩虹一樣,卻並沒有那樣絢爛的色彩。至少九種以上的真言正在天幕之上凝視着地面。
這是一場由信徒組織形成的“獻祭”。
真言並不直接嗜好人類的死亡,但是它們或許會因爲恐懼、激動、帶有某種儀式感的行爲而變得更加活躍。對於信徒來說,這便是取悅了真言,歸根結底其實是信徒們自發組織的行爲。
“啊……真是讓人惱火。”
陸凝聽到旁邊有人低聲說着,她扭頭看了一眼,發現竟然是梅雨。
她沒有之前那種畏手畏腳的態度了,反而是看着眼前25區的狀況咬牙切齒,陸凝略有些驚訝,不過也知道梅雨一定已經有了什麼倚仗。
不過有一個問題。
根據陸凝從冬和默那裡知道的一些祭禮知識(燭的知識意外的不包含祭禮),執行人其實根本沒有必要,也不需要親臨現場。儀式場可以提前佈置,觸發也只需要讓一些特定人員入場即可,甚至在場的人一個知情者都沒有也可能。
這些人可以按照普通的犯罪者來推斷嗎?
九種真言,對應的動手信仰者數量一定不少,陸凝環顧四周,這些人終究還是人,而且是在普通的世界獲得了超然力量的人,在這麼多人中,肯定有人會按捺不住來現場看一看自己親手製作的“傑作”。
反正混在人羣中,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陸凝悄悄在人羣中穿梭,普通人或許難以分辨,但是對她而言,只要這些人在身上佩戴了任何真言相關的物品,她就能做最基礎的分辨。
可遺憾的是,這些人似乎也都是非常謹慎的存在,陸凝跑了快一百米都沒看到有一個人身上佩戴可疑的東西。
“在做什麼?”
她的衣袖被人扯住了,扭頭一看,是興高采烈的覃雅。
“你們討論完劇本了?”陸凝問。
“本來我的戲份也就那麼多嘛,我可是跑着過來的,怎麼回事?趕緊說說?”覃雅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
“目前看起來大概是有人故意做的。”陸凝壓低了聲音,“我看看能不能找到嫌疑人。”
“嫌疑人?爆破者嗎?你認爲那人可能藏在人羣裡看自己一手造成的現場?”覃雅瞬間就領會了陸凝的意思,“有意思有意思,不如我來幫忙?”
“你又什麼好辦法?”陸凝意外地問。
“哎呀,這就比較專業了。”覃雅驕傲地擡了擡下巴,“單純看熱鬧的人和爲了某種目的過來圍觀的人,表情和行動上會和旁人有些不同的哦。”
“這我知道。”陸凝當然也學過類似的東西,不過一般的微表情學也是要先通過一些問話找出基準才能進行心理判斷的,直接一眼看可是相當困難。
“比方說那個傢伙。”覃雅湊在陸凝耳邊,用手指着兩人前面一點,一個穿着鬆垮衣服的男人,接着又指向了更遠一些,一個年輕的女生,“還有那個傢伙。”
“怎麼了?”陸凝看了一眼,男人用一種冷漠的眼神看着爆炸的區域,而女生則舉着手機正在拍攝,旁邊也有很多類似的人,難以分辨出有多少不同來。
“哎呀,你對情緒沒有那麼明顯的感受嗎?那個男人——他正在欣喜,而那個女孩則在恐懼。”
這可和他們表面上的行爲完全不符。
“你說真的?”
“嘿,我對人的情緒可是很敏銳的,比如說現在你對我其實沒有多少懷疑,你根本不需要問這一句。”覃雅輕輕一笑,“不如我們驗證一下?”
驗證?
覃雅的速度比陸凝反應還快,在陸凝要伸手去拉住她之前,她的手指就已經搭上了那個男人的肩膀。
男人雖然看着冷漠,精神卻高度聚集着,驟然被人觸碰馬上扭頭看了過來,結果就看到了覃雅的笑臉。
“喂,這事跟你有關係嗎?”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會這樣魯莽地行動啊!
那個男人顯然也愣了一下,然後便一臉粗暴地準備吼回來,但下一秒,他的表情就變了,從粗魯變成了陰冷。
“啊哈。”覃雅開心地笑了起來。
男人的臉孔開始扭曲了起來,五官在他的臉部捲成了一個螺旋,但周圍的人對此似乎毫無察覺。他的雙臂擡起,手掌也開始變成螺旋狀態,口中發出如同風暴一樣的吼叫聲。
然後他的臉就被覃雅抓住了。
陸凝能夠明顯感覺到覃雅現在非常快樂,她對自己的情緒沒有絲毫隱藏,此時此刻,覃雅給人的危險感甚至還在那個男人之上。
砰!
螺旋能形成什麼結果再也沒有人知道了,男人的身體宛如被定向爆破一樣炸得粉碎,他身上的一切碎片連同血肉全部在飛散的途中進入了一些湛藍色的光斑之中,一點都沒落在旁邊的人羣身上。
覃雅垂下手的時候,陸凝彷彿纔有了落回現實的感覺。這和之前那個蟲信徒殺死那個老人的情況有很多地方都很相似,但絕對不是“默”的效果。
“你……”
“心情舒暢了。”覃雅呼出一口氣,“怎麼樣?我對情緒的感知沒問題吧?”
似乎她真的只是爲了證明自己對情緒的判斷力來着,但陸凝卻越發看不透這個女人了。
“但是你殺了他,我們怎麼得到情報?”
“急什麼,那邊不還有一個嗎?”覃雅的目光望向了那個還一無所知的女生,“我們多抓幾個,實在不行當場殺雞儆猴嘛。”
陸凝覺得她這個殺雞儆猴大概用的是原意。
儘管覃雅已經展現出了危險的一面,但不得不說,她對情緒的判斷能力確實是天賦異稟,至少陸凝知道後天的訓練是很難得到這樣的效果的。只是擁有這份優秀的情緒判斷能力同時,她個人的情緒也相當外放,開心、不滿、憤怒之類的情緒甚至不需要看她的面部表情就能感覺到。
第二個女生相比之下要好對付很多,覃雅摸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之後,女生就戰慄地點了點頭,緊接着覃雅又找到了兩個看上去像是兄弟的男人,這兩人本來也試圖反抗來着,但在覃雅擡手之後馬上束手就擒了。
“三個,怎麼樣?”覃雅和陸凝將人帶出人羣后,得意地看着她,“我的命中率百分之百哦。”
“謝謝……不過你的手上那個究竟是什麼東西?”
她故技重施了兩次,陸凝也看到了覃雅指甲上塗的花紋,她在之前片場的時候應該是一直戴着假指甲的,遮住了這些,但現在卻可以直接看到。
那應該就是真言,不過是陸凝無法辨識的一種。
“這種私密的東西我可不能在公開場合說啊,畢竟已經是看家本領了。”覃雅略顯詭異地笑了笑,“先盤問一下吧,我想知道你究竟想要知道什麼,我們又可以從這方面獲得什麼樣的新情報。”
她現在非常興奮,陸凝感覺得到。
“……好。”她看向了那三個人,明明應該是和剛剛爆炸事件有關的邪教徒,此刻卻噤若寒蟬,一路上也老老實實跟了過來,完全不敢逃跑。陸凝掃了一眼,伸手指了指兄弟之中的一個人:“你過來。”
那個人應了一聲,小心地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