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凝這副樣子把凌雁嚇了一跳,可房間裡並沒有什麼能夠用來治療傷口的藥物,只能用牀單簡單幫她包紮了一下止血了事。饒是如此,凌雁依然有些擔憂。
“按道理包紮用的布應該清潔過纔好,現在倉促之下拿這個止血,以後不知道會不會感染……”
陸凝又是頭疼又是好笑:“凌雁姐,我們就剩下一天多一點了,把現在熬過去纔是正道。”
“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這是被人襲擊了?”
“那個白領男人,不過他已經死了。”陸凝輕描淡寫地揭過了這個話題,“但是我需要休息,現在隱形鬼殺過人了,別的鬼還不清楚,凌雁姐……能不能……”
“你先睡吧,屋子裡只有尹蓮的屍體,想來你也不會介意,我守着門。”凌雁點點頭。
陸凝想了想,還是把腰間的匕首解下遞給了凌雁:“如果有人要強行闖入,你需要武器,很可能是替身鬼。”
“知道了。”凌雁接過匕首,反握在手中,“等你醒了就還你。”
一切交代停當,陸凝拖着疲憊的身子來到了屋子裡沒有放屍體的那張牀前,看了一眼另外一張牀。
白色的牀單將牀上的人完全蓋住,脖子的地方還滲出了一層已經凝固的血液痕跡,尹蓮……她的死亡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又彷彿只在昨日。
“我好累啊,尹蓮姐。”
陸凝低聲呢喃着,靠在了枕頭上,慢慢合攏了眼睛。
暴雨,偶爾有閃電劃過天際。狼狽逃竄的人們依然在爲活着不斷奔跑着。魏伯勇和兩名情侶已經躲進了園丁小屋中,也看到了兩間起居室內如同恐怖片現場一樣的場景。
然而在真正經歷了恐怖的五天多的三人眼中,這已經構不成什麼驚嚇了。
“這裡……安全嗎?”情侶當中的男人有些顫抖地問。
“我怎麼知道?”魏伯勇癱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老子這輩子從來沒跑得這麼快過,這要是還能被追上老子認了好嗎?”
“勇哥……”
“你一個大老爺們吞吞吐吐的幹啥?”魏伯勇雖然累壞了,吼起來依然中氣十足,“男人要幹什麼就果斷點!你老婆還需要你保護呢!”
“勇哥,我,我們還沒領證……”男人尷尬地撓了撓頭。
“現在是關心這個的時候嗎?”魏伯勇眼睛一瞪,轉向女人,“妹子,跟勇哥說,喜歡他嗎?”
“喜歡……”女人雖然聲音小,回答得卻毫不猶豫。
“你小子聽見了沒?我勇哥手下的小弟,要是連喜歡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就別說是跟我混的!”
“怎,怎麼突然說這個啊,勇哥……”男人有點慌。
“日!你腦子裡頭都是漿糊嗎?這擺明了要把我們趕盡殺絕的規則,我們不拼上點什麼哪可能活下來?”魏伯勇眼睛一斜,忽然舔了舔嘴脣,陰森森地說道,“我告訴你,之前有臨陣脫逃的叛徒,都給老子剁了兩根手指頭扔河裡了,你要是也敢那樣,老子廢了你!”
男人慌忙搖頭:“不,怎麼會!勇哥,我絕對不會逃……”
這個“逃”字剛張開嘴,男人就瞪大了眼睛,驚恐地拉着女人後退了一步。魏伯勇反應也是快,手往地上一撐,馬上滾到了一邊。
木頭結構的房頂上開始滲出一縷縷黑煙,速度很快,此時已經在魏伯勇身後形成了大半個黑霧構成的軀體了。
“跑啊!”
魏伯勇隨手抄起一條折櫈扔向了黑霧,連滾帶爬地衝向了門口,一扭頭卻發現情侶二人已經被黑霧堵在了屋子裡面,兩人渾身發抖地抱在一起,已經嚇得腳都軟了。
“該死的!!”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魏伯勇忽然轉身衝了回去,撲向放在小屋廳裡的那具屍體。這個行動也立刻引起了黑霧的注意,他馬上扭轉方向,移動向了魏伯勇。
“哈哈!老子就知道你生前是個膽小鬼!死了也是一個德行!想殺老子?我先把你挫骨揚灰!”
魏伯勇發出了張狂的笑聲,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打火機,伸手點燃了裹着屍體的牀單。說來也奇怪,外面暴雨傾盆,屋子裡卻異常乾燥,而經過了這些天屍體身上的水分也似乎被抽離了不少,魏伯勇這一下居然點起了一蓬火焰。
黑霧猛撲了過去,魏伯勇一個翻身閃開,直接把打火機砸向了屍體,只是這室內空間太小,他已經躲不開第二下了。
“勇哥!”
男人慌了,四下尋找卻找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而魏伯勇已經被黑霧抓住,無數黑煙將他向黑霧內按入,如同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一般。魏伯勇此時也是兇性大起,還在怒吼着:“怕什麼!怕也要死!給老子燒!老子要跟它同歸於盡!”
譁!
男人回過頭,看到女人淚流滿面地將牆角的一個油桶踢翻在地,裡面發出了液體晃動的聲音。
魏伯勇此時還有半個身子在外面,看見那個油桶頓時大笑:“哈哈哈妹子乾的好!孫賊!今天有勇哥賠你一起下地獄,便宜你了!啊哈哈哈哈哈!”
屍體上的火焰已經有了些熄滅的趨勢,男人顫抖着拎起了油桶,擰開蓋子,一股濃烈的汽油味從裡面衝了出來,女人也跑了過來,兩人一同扶住了油桶底部,衝向了屍體方向。
“勇哥!走好!”
園丁小屋的窗口,映出了明亮的火光,伴隨着淒厲的慘叫聲,兩個人影從屋中衝出。火焰吞噬着木製結構,卻始終沒能衝出屋外,只有一股股黑煙從門窗縫隙中冒出,在空中慢慢聚集成了一團。
一道閃電照亮了天空,隨即而來的隆隆雷聲將陸凝從夢中驚醒。
室內一片昏暗,不過白天的亮度還算是有一點的,陸凝馬上發現屋子裡多了一個人。
洪澤豪。
此刻凌雁和洪澤豪似乎發生了一點爭執,洪澤豪覺得陸凝十分危險想要帶凌雁離開,而凌雁自然是不想走的,兩人保持着一定的距離,都在想辦法說服對方。
聽了兩分鐘,陸凝慢慢坐了起來,輕咳一聲說道:“不要吵了。”
洪澤豪瞪了一眼陸凝:“你的身份還不清楚呢!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
“從昨晚開始我和凌雁姐一直在一起,替身鬼根本沒有對我們出手的機會。”陸凝微微一笑,“反過來,洪叔你這段時間是不是安全我們可無法保證。”
“夠了!”凌雁忽然一擡手,阻止了兩人接着說下去,“我相信你們兩個人,所以請不要在這裡吵架了!我們現在復活尹蓮,把這些混亂全都搞清楚吧!”
“復活她就能全都弄明白?”洪澤豪表示懷疑,“我不否認她很聰明,但是過去了這麼多天了,你們還打算讓她分析自己都不知道的變化嗎?”
“神鳥之血是我們找到的,我們有使用的資格。”陸凝爬下牀,伸出手。凌雁從櫃子裡將裝着血的細頸瓶拿出來交給了陸凝,兩人走到了尹蓮屍體的牀前。
牀單被拉開,尹蓮依然躺在那裡,如果忽略頸部的傷口,就如同還在熟睡一般。
陸凝捧起瓶子,擰開了瓶塞,慢慢傾斜——
紅色的血液落在皮膚上,馬上如同有生命一般暈染開來,滲透進了皮膚內部。尹蓮原本因爲死亡而發青的臉色也開始變得略微有些好轉起來。見神鳥之血真的有用,陸凝也不再吝惜,順着身體將一瓶血都倒在了尹蓮身上。
接着,就是彷彿奇蹟一般的場景。
被割裂開來的巨大傷口緩緩合攏,復原,連一點疤痕都沒有留下,死亡的顏色也漸漸褪去,顯露出蒼白的膚色,最後,在陸凝無比期盼的目光之中,尹蓮的胸口發出了一絲顫動。
“尹蓮姐!”
牀上的人睜開了雙眼,片刻之後目光匯聚在了一處,在屋子裡的三個人臉上一一掃過,張口發出了熟悉的聲音:
“我還沒有死嗎?”
尹蓮略微有些茫然地坐起來,掃了一眼窗外,伸手搭在緊緊抓着自己另一隻手的陸凝肩頭,略一思索,馬上笑了。
“停電了,第幾天了?”
“第六天,鬼把發電機破壞了。”凌雁答道。
“那麼,鏡子鬼和附身鬼的情報你們都知道了?”
這句話一說,洪澤豪的眼睛立刻瞪大了:“你怎麼知道?”
“洪叔,彆着急,先說說我是怎麼又活過來的?”
“尹蓮姐,對不起……你其實不是真正的復活,我找到了神鳥之血,能讓人短暫復活一段時間……”陸凝擡起頭,語氣充滿了歉意。
“明白了,所以你就是找我幫你分析一下狀況?”尹蓮並沒有什麼失望的神色,彷彿早在預料之內。
“是,現在我們在一個非常危急的時候,我覺得我已經應付不來了,所以……”
“那麼,首先理清目前面對的狀況吧。三隻鬼的情況,還有新鬼的情況……”
“不……我覺得現在你知道的可能都比我們多……”凌雁第一次生出了一股無力感,尹蓮是帶着這麼多情報死去了嗎?那是不是說如果當時能保護好尹蓮,大家也不至於落到這樣被動的結果?
“那,我先說一下,你們補充?”尹蓮似乎也明白了大家的情況,馬上換了個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