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凝收到了周厲發給自己的郵件,一個地址,剛好在自己附近。她四下張望了一下,很快便從一個古舊的大樓狹窄的小窗邊看到了露出半張臉的周厲。
【我已經嘗試過源質之惡,並且稍微瞭解了它的性質。如果你有興趣,到我這裡來,我會和你交換一些信息。】
郵件很簡短。陸凝略微想了想,還是決定上樓去交談一下。
周厲會藏起來,看來一區的搜索力度也不小。
不多時,二人便見面了。
“抱歉這次沒什麼好地方了。”
這裡是周厲用別人身份租下的一間小屋,房間狹窄,連一張書桌都放不下,每個角落都被生活用品塞滿,幸好還沒有垃圾的臭味。
“你上次的辦公室也差不多,說吧,有什麼發現?”
陸凝沒找到凳子,只能坐在一個豎起來的皮箱上,而周厲則坐上了屋子裡唯一一張硬板牀。
“源質之惡的確會喚醒我們自己,我不清楚那是因爲能力覺醒還是就是如此設定,我沒有繼續嘗試下去。”
“不敢了嗎?也對,如果自己被替代也有可能被集散地淘汰了吧,的確不能冒這種風險。不過你知道自己的能力了嗎?”
“大概是個防禦類的吧,因爲切斷了聯繫,我沒有實際激活。”周厲拿出那枚綠寶石,“這個東西很鋒利,似乎割破了手指就能激活,不過也可能是我們相性不合,才只能這麼激活。”
“這個是暴食是吧?”
“是的,七宗罪似乎有不同的色彩,據說懶惰的顏色是大海一樣的藍,也不知道是不是確有其事。”
周厲的神情不似作僞,他也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信口開河。
“不過你和江山皓他們約定過了吧?提前找我沒事?”陸凝之前已經聽周厲講過接下來的安排了。
“沒事,他們肯定也相應地做了後手準備。我們都會留一個以防萬一的計劃防止自己出現什麼不測,這樣如果我出事了至少你還能帶着我的信息繼續,這算是……老遊客的智慧?”周厲還開了個玩笑。
“那還真是多謝你的信任了。”
“也不算,畢竟這個世界找過我的人也不多,我只是選了看起來比較信得過的那個。如果和你有什麼事商量,我也會備一份給江山皓的。”周厲說罷,將綠寶石收了起來。
“那麼明天的見面需要我在遠處觀禮嗎?”陸凝微笑道。
“如果你願意的話。但是我們可是正在被一區追殺呢,你可要留神被捲進來。”
“這算什麼,我從第一天開始就被十區追殺了,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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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周厲,陸凝回到了新的住處,這裡在二區的校園中,距離大學不算特別遠,走出小區就是一個綜合體育館,專門爲了這裡繁多的體校而設計,周厲所約定的地點就在體育館後方的棒球場,從陸凝的家裡正好能看到場地的一角。
屋子裡還留着之前下棋留下的殘局,陸凝走過去把棋子收拾好,剛準備回到臥室裡睡一覺補眠的時候,一陣微風從隔壁葉奈的房門中吹出。
“葉奈?”
她看了一眼那個房間,隨即搖搖頭,現在葉奈應該是去做一些開門人託付的任務了,那……
“不用猜了,是我。”
“開門人”風間理繪的聲音從門後響起。
“這麼早找我有什麼事?”陸凝打了個哈欠。
“看上去你熬了一整晚啊,那我就長話短說了。你的手裡是否已經有了源質之惡?或者說有關的信息?”
“有,你想要?”
“……就算我這麼說,你也不會交給我是吧?”
陸凝點了點頭。
“惡典那種不知道弊端的東西也就罷了,源質之惡這個就算拿着也是完成任務的道具,我爲什麼要把它交出去?還有你是特殊遊客,應該不需要這個來做任務吧?”
“我不需要。”風間理繪說道,“我只是希望能夠憑藉這個突破一些阻礙。”
“能力方面的?”
“是的。”
陸凝想了想,又問:“是你自己的能力,還是別人的能力給你造成了困難?”
“我自己的能力我很清楚,雖然源質之惡也能加強它,但是也沒那個必要——就像你再往門口這裡走一步,就將落入我能力的範疇一樣。”
被警告了一句後,陸凝停下了悄悄向門口走去的腳步。
“如果如同你的自稱那樣,這僅僅是個打開門的能力,那根本不可能曾經成爲管理人。往大的方向想,連通,接通,通路,這些所謂的門所賦予的定義,也讓我懷疑過你的能力是空間一類,不過就算如此也不是特別精確。”
她舉着鏡子,雖然人沒有過去,但透過鏡子的反光,已經能夠看向室內了。
那裡一個人都沒有。
原本應該在某處說話的風間理繪,卻並沒有出現在鏡中的室內,這也就是說對方沒有通過能力直接過來。
“在探詢我的能力嗎?那麼你可以用之後的時間慢慢思考……至於我需要源質之惡的意圖不妨告訴你,我已經找到了龍歸海,並且打算解決他。”
“那麼你是否知道葉奈曾經被龍歸海抓到?”陸凝收起鏡子。
“知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龍歸海的能力是心靈之窗,透過互換精神和身體可以使人陷入恍惚甚至沉睡當中,我所遇到的困難就是無法捕獲他的本體。”
“什麼……本體?”
“他擁有一個獨立的精神世界,通過交換的方式能夠將身體放入精神世界中而精神則在外界成像,所以我無論什麼時候找他都只能看見精神的投影,那種一念之間就可以縮回精神世界的東西根本沒辦法抓。”
“你到底要抓人做什麼?”
“當然是殺了。”風間理繪毫不猶豫地回答,“難道你心裡還沒有考量?龍歸海現在坐在那個位置就是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正好他也擋住我完成任務的路了,殺他難道不應該?”
“我當然明白,但我要判明你的意圖——等下。”陸凝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你的能力該不會也是一個獨立的世界吧?”
風間理繪明顯停頓了一下。
“如果不是連通,難道你的能力是內外?”
“爲什麼你會——你知道第三個特殊遊客的下落!”
二人同時說了出來,接着屋子裡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過了好久,陸凝纔開口。
“聽着,開門人,我有個不太好的預感……”
“我也……有點感覺不好。”
兩人的思路在此刻終於達到了一致。
“你們對立與否暫且不說,集散地這個能力分配是想幹什麼?”陸凝慢慢將思緒整理清晰,“三個特殊遊客,身份上互相有聯繫卻不大,各自持有的是一個獨立的特殊世界,需要和普通遊客接觸……”
就差明說“這邊的世界保不住,你們各自找個地方避難”了。
“這麼個超能力現代背景居然都能扯到滅世結局,我怎麼這麼倒黴啊。”風間理繪的聲音明顯有些躁鬱,“躲破滅時刻很難的啊!我居然還是能力啓動者……”
“你遇到過?”陸凝發現風間理繪已經有些反應過度了。
“兩次,一次是末日天啓,一次是位面撞擊。”
“這次說不定是僅限於罪惡都市內的,畢竟……”陸凝想到她從窺盒裡看到的景象,“我還是希望你冷靜一點,如果需要的話我可能還要找你避難。”
“那是另外一碼事。你說得多,不過正常人碰上滅世場景都沒我這麼多吧?六個場景撞三回!這是要我死嗎?”
陸凝也沒多的話說了,畢竟風間理繪聽上去確實倒黴了一些。
“與其想那些,倒不如思考一下在現有的罪惡都市場景條件下,究竟要如何才能出現滅世的局面。”陸凝沒有經歷過那樣的場景,也沒什麼經驗好提供,只能猜測道,“雖然十個區的管理人都很強,可能力都有侷限性,如果說引發自然災害我相信,可是要如何做才能出現那樣嚴重的結果?”
“嗯……”
風間理繪也開始想起這個問題來。
“首先說一下,我並不清楚每一個管理人的能力,對我來說不是秘密的也只有Dr.D那個一堆人的能力和彼得·夏洛的編織未來。每個管理人對自己的超能力這一項都會習慣性保密,令人難以猜出能力本質來。”
“龍歸海是C迴路嗎?”
“我不確定他是否是繼承了那個源質之惡,其實這挺奇怪的,我聽葉奈說過你們的最終任務是摧毀天國理事會,但是這個場景裡不存在玩家之間的直接對抗,那也就是說所有人的陣營都是可選,他不應該處於和你們直接對立的位置上。”
“任務也說不一定要殺死所有管理人。”陸凝解釋道。
“不是這個問題,是給我的任務到底是什麼意思……很奇怪……”風間理繪喃喃自語,“是我理解錯誤?還是場景本身還有什麼東西我沒有解開?等下——陸凝,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總是會錯過某個話題沒討論?”
“錯過什麼話題?”
“就是類似於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我們應該提及,但是卻被繞過去了的那種……感覺?我經常有這樣的感覺,現在看來我一定是還沒想到任務的某個暗示,可是那究竟是什麼?”
這個答案她始終沒有搞明白。
“我覺得……如果想不起來就先考慮要緊的事情,源質之惡的話,現在我知道下落的似乎不少……”
暴食在周厲手裡,貪婪在自己手中,索利特拿走了傲慢,這就已經是三個了。
“犧牲者俱樂部,行動隊的索利特手裡有一顆,雖然他的能力挺厲害,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應該可以取得那一顆。”陸凝不打算交出自己的這個,就給風間理繪找了個麻煩一點的對手。
“索利特?也行,我先攻克龍歸海的精神世界再處理別的,但……太奇怪了……奇怪……”
她的聲音逐漸飄忽,消失不見了。
陸凝現在躺下也有些難以入睡。
假如對於三個特殊遊客的真正用途判斷無誤的話,那自己看到的城市化爲粉末升上天空的景象應該就是這段時間內會發生的事,往好了說罪惡都市都沒了天國理事會存不存在都無關緊要,往壞處想真是不知道怎麼從那種場面下逃出生天。
終於,在腦袋想得都有些發痛的時候,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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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厲所約定的時間是夜間。
他用提前複製好的鑰匙打開了棒球場的門鎖,沿着場地的一側走進了球員更衣室,從一個廢棄不用的櫃子裡面取出一個灰色的布袋子,裡面裝着的是一對自動手槍和幾個彈夾。
未雨綢繆,好過臨陣磨槍。周厲將雙槍別在腰後,用外套蓋住,接着拿出了那顆碧綠的寶石。
這顆寶石的一端被他塗抹了膠水纏繞了幾圈布條,現在更像是一把寶石匕首的模樣。製成這樣也是爲了以防萬一,作爲最後的手段他能方便地刺傷自己,平時也能當做一把最堅固的匕首來用。
他知道江山皓隊伍很多人都已經有了超能力,雖然對方隊伍風評並不是爲非作歹的類型,但他不準備全盤信任。
“十點,還有半個小時,他們就會過來了……”
周厲準備就緒,坐在休息室的長凳上慢慢進行深呼吸。
此時,外出找宵夜的陸凝接到了來自薇茵的電話。
“所謂發現、認知、改造,是文明發展所必須要經歷的途徑,這其中組成文明的一個個個體在不斷探求着自然的奧秘,我們將其稱之爲文明的基因,那是刻在我們無數代人由古至今所積累下來的習慣之中的,無從更改,也無需更改。許多人不曾留下姓名,但這個集體,我們這些研究歷史的人會稱呼他們爲——先驅。”
“物理在某些領域其實十分危險,最經典的例子莫過於放射性元素以及相關的核物理課題。對於那些投身其中的科學家們,他們是知道其危險性,甚至達到足以令他們付出生命的地步。可是爲何還要研究呢?從小的方向來說,你不去接觸那些最危險、也最美妙的前沿技術,國家科技便不得寸進;若是說得更有野心一些,那就是對我們這些人來說,瞭解宇宙的本質是足以令我們付出一生的信仰,至於一生是漫長還是短暫,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