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胥九年,承胤十三載的天子董雲穹斃命於宮中,時太子董載繼位,改元龍德。然,董載幼弱,太師秦鍾以軍中之威彈壓權臣,監國理政。
龍德五年,塞北妖星現世,秦鍾親往鎮壓,戰事綿長,數年不曾還朝。
權臣故態復萌,奸佞把持深宮。大魏建國不過第二個百年,外有妖星魔怪之亂,內受貪官污吏之苦,衰落之相已生,而有志之士並起。
值此江山傾頹之際,人人皆需作出自己的選擇,無論居於廟堂之上,抑或處於江湖之遠。
遊客陸凝,本次身份已抽取完畢。
本次主要任務將分爲四個階段公佈,除主要任務以外,所有支線遊客可自行發掘,集散地不會進行任何額外提示,所有支線任務均爲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影響局勢走勢的事件。
你是懷零陸氏出身,本朝諫官陸清栩收養的女兒。陸清栩爲人清正,且急公好義,然而朝堂之上朋黨集結,難以容他。在一次刻意設計的案件中,陸清栩被冠上飲酒誤事之罪,削官還家。
第一階段任務:江南如煙。
陪同陸清栩拜訪江南鎮劍山莊,參加莊主欒天隱的壽宴。保護陸清栩的安全直至壽宴結束,離開鎮劍山莊。】
=
“暮靄瑟瑟碧沉天,伴山雲霧一人仙。孤舟泛過千帆景,夜醉橋頭明月前。”
“如果您很有時間的話,不如考慮一下我們的盤纏情況。”
沿江而下的小船上,火爐上坐着一個小壺,一縷茶香正在從正在不斷地顛簸壺蓋中滲透出來,被江風吹走。陸凝將一口已經放到不那麼發燙的小鍋端起來,將裡面的魚湯仔細分到了兩個陶碗裡面。
“阿凝,我們的銀兩不夠了嗎?”
站在船頭吟詩的陸清栩走了過來,他年紀不過四十多,但頭上已經有了一些白髮。陸凝從自己接受的記憶來看,陸清栩平時表現得無官一身輕,肆意瀟灑的樣子,實際上恐怕也在爲朝堂局勢而憂心。
在對大魏的忠誠上,多年爲官的陸清栩甚至有些迂腐。
“唉,在您還要‘夜醉橋頭明月前’的時候,是不是要考慮一下您是被安上了什麼罪名才被罷免的呢?我們自京城離開之後,您既不想跟他人擠在同一輛馬車,也不願意晚上找間破廟露宿。到了走水路的時候,有客船不坐,偏要自己駕一葉小舟順流而下……”
陸清栩走了過來,在船邊坐下。
“那不安全。”
“不安全,您總是說不安全,可是我們……”陸凝往船頭看去,那裡有一位老船伕。這位老船伕又聾又啞,從記憶中看,是陸清栩找到的,她也不知道陸清栩爲什麼會找到這麼一個人。
“阿凝,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你也知道,在回鄉之前,我們還要稍微繞點路,去參加欒老爺子的壽宴。”陸清栩低聲說道,“鎮劍山莊是當今江湖八大門派之一,阿凝,以往你與我在京城,對這些只要道聽途說即可。然而如今,我既已無官職,你便要對當今的江湖形式有所瞭解的。我自你幼時便聘請教師,傳授你武藝道法,然而你從未涉身江湖。”
“……可那和我們一路上這麼麻煩有什麼關係?”
“人心不古,阿凝。”陸清栩苦笑,端起一碗魚湯,“便是我十年前任一州知州之時,天下世道還沒有如當今般混亂。先帝治下,雖有災禍,黎民百姓尚可裹腹,而龍德元年至今,只是鬧到朝堂上的起義便有三起,饑荒流民之事更不知凡幾。大魏天下,雖江河萬里,卻不見幾處安寧。”
陸凝認真地聽着陸清栩的話。
她知道陸清栩是真正見識過一些東西的人,畢竟是從地方上升到京城的官員,實務能力自然有一些。而陸清栩不光了解朝堂,對於江湖上的一些掌故也多有涉足。
“你知道我準備給欒老爺子的壽禮是什麼。”
除了常規的珠寶之外,最重要的便是一份御賜藥方,雪蟾丹的配方。陸清栩是很清楚財不露白的道理的,這丹方在他這裡的消息一旦不消息透露出去,必然會有一些武林中人試圖奪取。
“若是缺錢,待到了下個渡口,把這枚玉佩當了吧。”陸清栩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權且忍耐一二,不出半月,我們便能抵達鎮劍山莊。”
“您還是收起來吧,接下來聽我安排就好。總之,您以後少飲酒,酒水的開銷也很大的。”陸凝沒接,她已經按照記憶盤算了一下身上的錢,稍微有了些規劃。
陸清栩既然做過實務,當然也是懂怎麼看賬的,但對他這樣世家出身的人來說,看官府的賬是一項必備技能,但管自己實際有的錢就是另一碼事了。就記憶來說,陸清栩很明白怎麼利用官職和福利獲取一些額外的收入,可花起錢來卻完全沒有數。
就算有千金散盡還復來的豪情,也最好考慮一下眼前的情況。
“是不是有機會找個賊窩的麻煩……”陸凝思考了一下這個方案的可能性。
小船沿江而下,日頭已經偏過西邊。山林之間雲霧氤氳,有飛鳥成羣從中穿出,在紅霞天空的背景下越過江面。
此時正值金秋時節,算算日子,到鎮劍山莊的時候,應是中秋。
陸凝拿了個在火旁烤軟的餅子,就着魚湯開始沉默地吃起晚餐來。魚湯的味道也稱不上多好,這個場景的背景中並沒有那麼多香料用於熬製,只有鹽,好在魚是那位老船伕今日從江中現釣的,鮮味倒是很足。
而隨着太陽漸漸落山,老船伕也從船艙裡取出了一盞小燈掛在了船頭上。這位老船伕並不跟兩人一起吃飯,只是陸凝給他拿了一杯茶過去的時候向她微微點了點頭。
剛剛入夜,陸凝和陸清栩就準備休息了。
陸凝躺在艙內,整理了一下自己如今獲得的身份與記憶。
陸清栩在十五年前收養了當時是孤女的陸凝,她真正的父親大概是死於一次案件的緝捕過程。而陸清栩本人曾有妻室,可惜早早病故,未曾留下子女。在被先帝調入京城後,陸清栩也未曾再娶,而是找了一些老師來對陸凝悉心教導。在地方爲官的時候,陸清栩與當地的江湖勢力都有一定的聯繫,他在仕途上走過了好幾個地方,在如今的朝堂之上,有他這樣履歷的人實際上是少數。
多數京官實際上都是蒙蔭提拔上來的,並沒有地方經驗。
陸凝從小就學習武藝、歷史、軍事……然而這位對於文化類的課程可是一點都不感興趣,勉強學習了一些,反而是在武藝上面頗有些成就。
當前的軀體已經打熬好了一身武學的筋骨,從最基礎的“正武拳”和“立身劍”這兩個基礎武學開始,零零散散的也學了很多不同派系的武功。
而在她腦海內的武學之中,有一個並不是記憶當中的,而是在進入場景後突然出現的——“森羅九轉心訣”。
看來這就是她換到的那個東西了。集散地出手大方,給的這個毫無疑問是個上乘內功心法,但她得從頭練起來。
在她的身上,佩戴着由“荒疫”變化而來的精巧手弩,以及“巨人指節”變成的機括裝置,分別裝在左右手臂上。除此之外,她常用的武器就是一柄長劍了,那是陸清栩給她準備的禮物,算是一把鋒利的寶劍。
錢財,並不算太多,陸凝自己當然也是有一點私人財產的,但她和陸清栩準備的盤纏其實不算那麼多。陸清栩終究是個清官,京中花銷頗高,而在離京的時候,他沒有時間將家中一些值錢的東西變現。
“還是找個機會摸個山賊的寨子?”
陸凝思考了一下,這個場景可不算是天下太平,很多人都不得不落草爲寇,現在天下還沒完全亂起來,也是因爲對地方的控制權還在,還有一些能臣在努力維繫這正在走向末代的江山。
而現在,賊寇又有多少呢?
至於鎮劍山莊,則是當今武林八大門派之一。這八大門派的由來,則是三十年前江湖中出現了一名魔頭,“鑄兵”秋未霜,掀起了腥風血雨,當時江湖各大門派,乃至大內高手一同聯手,將秋未霜及其手下的魔教教衆圍殺在西北寒嶽之上。秋未霜一生所鑄魔劍九把,他自己的配劍“浮銘”由當時大內第一高手高孟溪收於宮內,而其餘八柄則由當時出力最多的八個門派各自收取,也就是如今的八大門派。
鎮劍山莊的莊主還是當年參與過圍剿的,自然是當今武林當中名望最高的人之一。不過實際上,欒天隱因爲年事已高,莊主的各項事務早已交給了兒子欒玉丞,只是還不能退位罷了。
這樣一位武林人物的壽宴,赴宴的人當然是五湖四海皆有,其餘七大門派恐怕也要派人來,這必然是一場盛會,而如此特殊,也正是因爲這是欒天隱的七十歲壽辰。
陸凝不知道實際情況如何,但集散地既然都發了任務,恐怕這場壽宴並沒有那麼平靜。階段類型的任務大概是一環套一環的,而且越往後恐怕危險會越高。
這恐怕是一場持久戰。
陸凝調勻了自己的呼吸,當即就開始練習那個功法。
從場景描述來看,這一次恐怕還有比普通的江湖武林更加突破上限的力量。她如今的武功怕是不太夠。
一夜運功,直至天明。
這功法確爲上乘,一旦開始運轉,即使陸凝熟睡之後也會自行流轉全身,她倒是沒有真的完全睡着,而是按照在集散地所學的那樣,進入了一種深層冥想的狀態。
她感覺到體內多了一絲陰冷的真氣。畢竟是掛了“森羅”之名的功法,屬性陰寒也是正常的。
但運功也讓她並不覺得累。陸清栩還在睡覺,江上的晨風還有些冷,陸凝便再次將那個小火爐升起,將水壺重新添滿。
她已經能看到渡口了,老船伕一夜都在江上行船,她也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大的精力。
很快,陸清栩也醒了過來,他擡頭看了一眼,然後從包裹裡摸出地圖看了一眼,便走到了老船伕旁邊,比比劃划了一會,然後才走到陸凝這裡來。
“前方就是奉鎮了。”
陸清栩坐下後,給自己倒了杯茶,解釋道。
“奉鎮算是水運重鎮,是大魏建國以來設置的南北水運航路的二十三個中轉點位之一,鹽幫和漕幫在這裡都有分舵,此地富庶,我們也能多補充些食水。”
“您不會想說購置點酒吧?”陸凝看了陸清栩一眼。
“若是有餘裕,此處鼎泰樓的陳釀女兒紅……”
“只能尋一家酒坊沽兩壺濁酒,別想更多,鼎泰樓要花銷多少?”陸凝趕緊打斷了他,“您若是忍耐不住,只好就留在船上了。”
“阿凝莫急。”陸清栩笑着擺了擺手,“此處有我一故交,我且去見見,你便在此地隨意轉轉,倒也不必顧慮盤纏的問題。”
“哪位?”
“你不認得。安心,晚間我自會回此地,不要誤了時辰。”陸清栩說完,拿起一塊餅子揣進懷裡,也不等陸凝說話就挪到了船邊。
很快,小船就靠岸了。陸凝看到陸清栩快步上岸,很快就混入了人羣中不見了。她只得嘆了口氣,將自己的配劍掛上腰間,也走到了碼頭上。
這個渡口上有專門爲這種小船停靠的地方,也有給大船停靠的專用碼頭。而此時正值清晨,正是一些外出打漁的漁夫們回來的時候。他們忙着將漁船內的魚按大小分揀出來,由早已等候在岸上的家人們裝去鎮上售賣。也有一些扛包的在碼頭等候,一旦有大型商船入港,就會蜂擁而上。
魚腥味和人聲鼎沸的嘈雜聲混雜,一時讓人還感覺頗爲熱鬧。若是隻看這座碼頭,恐怕還會誤以爲是一片盛世。
但如果仔細看,駕駛漁船歸來的是老者,分揀魚獲的是女子與孩子,扛包人中,青壯的數量也不過三分之一。
陸凝穿過了人羣,沿着碼頭上的道路,進入了奉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