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融把周維源拉到自己的房間,拿出了那個名片夾,大概向周維源講述了一下它的情況。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交際渠道,冰堡這個東西應該怎麼處理?”
“你拿東西的時候不思考一下後續的問題嗎……”周維源嘴角抽了抽。
“畢竟屬於珍貴的遺物嘛,我當時就想着不帶回來不合適。”
“讓我想想。”周維源一邊玩着手裡的魔杖,一邊思考了起來,沒過幾分鐘,他就說道,“我先把這個情況給你大概描述一下,你自己看看要怎麼選。”
“啊?不是想辦法還給冰堡嗎?”
周維源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你先聽我說完!”
作爲一名法術類的遊客,周維源確實認得不少和自己走相同路子的朋友,當然,交情也就是偶爾交流下心得這樣。在這個圈子裡面,冰堡算是個相當有名的組織。
“法術類的總有一些特殊需求,因此委託給冰堡發一些任務也很常見。冰堡能拿到集散地的經營允許資格,自然也有它的道理。當然,這都是四階的事情,我在三階也就是有所耳聞而已。”周維源開始給晏融解釋。
能夠這樣大面積地接委託,冰堡的業務面自然不止在一個集散地,基本上每個四階集散地裡面都有冰堡的業務。而久啓士並不一定就是來自晏融等人所在的集散地,也有可能是別的四階來人。
而哪怕對於同一個事務所而言,各個“分公司”的業務情況也屬於機密。
晏融就這麼大大咧咧地將東西交給冰堡倒是也可以,只是這一定會造成泄密,據周維源所知,冰堡這種大型事務所會有專門的內部處理機構,而且會通過非常官方的手段來處理各類可能的泄密事件,畢竟這屬於職業道德之內,甚至受到集散地本身的支持。屆時,晏融固然不會因此有什麼性命之憂,但一定會惹上她最不擅長應對的困境。
而另一個麻煩來自於這份資料的內容——它涉及了很多審判島的情報資料。退一萬步講就算是集散地看不上,那這份資料一旦交付,肯定會引起非常多人的窺視,乃至覬覦。冰堡可是有五階遊客的,而晏融並不是委託人,她的情報資料不屬於泄密範圍之內,周維源估摸着如果真有什麼知道了情報的五階遊客想要了解曾經經手這玩意的人,晏融的資料八成要被賣出去。
集散地裡有黃金黎明提供庇護,
但是進了場景那就不是誰能決定的事情了。而能夠了解審判島這個名字,並知曉其重要性的人出手……晏融對自己夠自信,周維源不覺得他和晏融聯手就一定能接住。
此外,如果通過集散地來進行交付,那麼就相當於在集散地那裡官方留檔了。關於遊客的很多信息只要權限夠就可以查得到,同樣不算特別安全。
“你說得我頭都大了。”晏融抓了抓頭,“那他們合夥人死了這事……”
“這個不用你操心,合夥人場景結束沒回來肯定是死了。冰堡有自己的繼任章程。不是你還有心思擔心別人?”
晏融縮了縮脖子:“因爲你一直強調問題嘛,我聽着感覺一團亂麻。”
“我要是像你逼我去鍛鍊那樣讓你學這些,你絕對會偷偷跑路。”周維源掐了掐自己的眉心,“行吧,我直接給你個解決方案。”
“我就知道你有辦法了!”
這傢伙估計就是在等着這句話吧……
周維源無奈地往後一仰:“行業的事情行業內部解決,咱們儘快到五階,然後把這個燙手的山芋委託給另外一家事務所,讓他們轉交到冰堡就可以了。”
“哎呀,你這話說得好像升五階輕輕鬆鬆一樣,明明我們剛升四階還沒多久。”晏融笑道。
“廢話,要是失敗了我們更不用考慮這件事了。”周維源無力地吐槽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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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集散地內,渡邊淵子一身純黑色的衣袍,走進了四階集散地的墓園。
“死亡啊,總是如影隨形。”
墓園裡面有一些別的遊客,新墳舊冢按照時間的順序排列整齊,以供來人紀念。渡邊淵子走進來的時候,她所申請的新墳已經立起。
她有很多朋友,以渡邊淵子的人際交往能力和聰慧來說,與人相處並不是多麼困難的事。不過天宮優利對她來說依然是一個很早就認識的老朋友了,而據渡邊所知,天宮並沒有交心到和她一樣的好友。
她嘆息了一聲,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把符籙,在墳前點燃。集散地裡面當然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這隻能算是她家族傳統的一種儀式。
“祝你在安息中能獲得永久的寧靜。”
渡邊淵子無法獲悉友人究竟遭遇了什麼,她只能知道通訊的信號在此時得不到迴應,那就夠了。
這時,她身上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給陸凝幫忙帶來的問題就是,陸凝不在的時候她總是需要出面來處理一些這個小組織裡面的事情,當然,陸凝在的時候很多事也是她來負責的。
不過這一次的信號來自於上級。
“五階竟然會打通和四階之間的時間差異來傳遞消息?”渡邊掃了一眼通訊器上的文字,很簡單的事情,開會,只要找個比較安靜的地方等着就可以了。
她向墓碑微微點頭致意之後,便離開了墓園。
此時的五階集散地中,哪怕是一些閒散的五階遊客也能察覺到氣氛的緊張。
“行宮”之前已經被封鎖,而稍微有經驗的遊客都知道,每次“行宮”被啓用的時候,那必然是要有一場各大巨頭聚首的超大型會議,而這個會議的結果也將對接下來一段時間所有階層遊客的生存環境產生巨大影響。
行宮的外牆上,勾勒着六個設計精緻的符號。從海平面上正在升起的旭日,象徵着“黃金黎明”;三座巨大冰川中拱衛着一枚閃亮的鑽石,象徵“極地冰川”;一個巨大的三角形中央繪製着城市的縮影,象徵“亞特蘭蒂斯”;王冠、王座與權杖屹立於大地之上,象徵“君王大陸”;鬱鬱蔥蔥的叢林圍繞着一顆參天古木,象徵“綠洲”;周圍環繞着烈焰與光輝的高塔,象徵“太陽塔”。
這座行宮,曾屬於“暴君”宇文政,在其死於六組織的聯手圍獵之後,行宮之外便刻上了六個組織的代表印記,這也是當初爲了向集散地的遊客們宣佈勝利而做的事情。
如今,它也成爲了六大組織集體召開會議的唯一地點。
一男一女是最早來到行宮之內的。來自“黃金黎明”的左虞侯和嶽輕眉神態輕鬆地低聲交談着,二人足夠古老的資歷中,包含了多次會議的經驗,這一次也如同往常。當然,同樣在泛亞文明的多個組織也會相繼有重要人物到來,畢竟這算是一次大事件,不能只由六大組織決定。
但第二個到達的卻是一個人,他的面貌還算的上英俊,是典型的歐羅巴人種的類型,一身筆挺的西裝,看上去像是一個律師之類的職業。這名男子步入行宮,見到兩人之後,便微笑了起來,擡手打了個招呼。
“威爾遜,你這個樣子可真是不像一位君王。”嶽輕眉見到他後,也如同見到老友一般打起了招呼。
“民衆需要心靈意義上的君王,而非現實意義。”威爾遜撣了撣衣袖,自然而然地找到了上首的一個位置坐下,“哪怕我穿成一個乞丐,也無損君王的威嚴。”
“既然你這麼早過來,那其實你對今天的會議有些急不可耐?我想光是新的集散地這件事對你們的影響就夠大了。”嶽輕眉笑道。
“那當然,女士。君王大陸一向由我一手安排各項命令,如今隔了一個集散地,這種安排恐怕就不會那麼如臂指使了。不過我也不是完全沒有任何準備,哪怕不考慮繼承人,相位的培養也是有的。”威爾遜自如地應對道,“畢竟我們不想黃金黎明,有時候我很羨慕你們組織的構成形式。”
“哈哈,偶爾也會要應對一些大家的命令衝突的情況,各有各的問題嘛。”嶽輕眉擺了擺手,“又有人到達了哦。”
兩名一身白袍,皮膚也雪白的人走進了行宮內。
“日安,列奧波德,蘇帕尹。”左虞侯站起身,向到來的二人致意,接着威爾遜和嶽輕眉也做了同樣的舉動。
“日安,左先生,嶽女士,君王閣下。喚海的同僚迎來了風暴的呼喚,我等帶來了他的意志,也祝願他平安歸來。”走在最前方的白袍用食指輕輕在左右肩膀點了兩下,行了一個禱告。
“願平安歸來。”左虞侯也嚴肅地說道。
“亞特蘭蒂斯”的構成方式是宗教,但並不是一個擁有着確切教義、教典等事物的宗教,它對於各類教派會審慎地接納爲自身的一員,並倡導着正確與兼容並存的宗教秩序。無論是出於對力量的畏懼還是真的嚮往這樣的宗教氛圍,至少有不少各類宗教的教徒確實加入了亞特蘭蒂斯。而這一切在最高的“三王決議”下受到了嚴格的管控。左虞侯倒是覺得那位“喚海的同僚”可能是這次三王決議裡面的少數派,所以乾脆不來參與了。
兩個白袍坐在了另一側的上首,面帶微笑,卻並不參與攀談。
接着到來的是太陽塔和綠洲的領袖。
幾位已經到的人都不免有些好奇。
畢竟太陽塔和綠洲的組成形式比較奇特,太陽塔是類似酋長制的組織,每隔一段時間會決選出一位大酋長來總領事務,這就導致他們每次來參與的人可能都不一樣;而綠洲則是典型的議會制度,甚至不如黃金黎明這樣有着明確的幾個領導人,這次的參與人恐怕也是議會裡面唾沫橫飛競選出來的“議員”。
所以幾個人都好奇這次來的是誰。
很快,一個粗獷的聲音就傳了進來:“還是我!老朋友們!慶賀吧,偉大的卡布拉奇酋長這次獲得了連任!”
“這次是你走運,下次我就能贏了!”
左虞侯和嶽輕眉對視了一眼,帶着被自己擊敗的亞軍來參加會議也算是老傳統了,不過這次聽聲音,能夠和卡布拉奇競爭的酋長位置的人似乎很年輕啊。
確實,那位熟悉的大鬍子沒什麼好說的,但身邊跟着的則是一個比較陌生的面孔,這說明這個人並不是當初參加過“戰爭”的,而是新生代。
左虞侯的眼神有些複雜,誰也沒想到,在這樣一個環境中,反而是看上去比較原始的太陽塔真正培育出了一個“新生代”。
“希望我們沒有來遲。”
而綠洲的來人也同樣是熟人,議員羅達蒙特和他的副手書記員古尹娜。畢竟這一次的事情比較重大,綠洲最終還是派出了這兩位穩重派的代表任務……左虞侯不着痕跡地點了點頭,與二人寒暄。
“左先生,冒昧問一句,此前有傳言說……那位‘燭龍’去了另一個集散地?不知是真是假?”羅達蒙特邊握手邊低聲問。
“自然是假,若是這麼重大的事情,丹陽熾血必然會讓我們全都知道。”左虞侯也知道他爲何如此問,“當然,我有猜測,丹陽熾血會在本次會議中宣佈此事的結果。”
“那麼,燭龍也應當出席了……”
“時間過得太久了, 羅達蒙特,我們是老戰友,你應該記得她不喜歡人前被這麼稱呼。”
羅達蒙特沉默了片刻,笑了起來:“當然……姬蘩,我會注意的。她不想被忘卻……那她便不想……”
“是的,她依然記得當初的誓言。”
這時,屬於“極地冰川”的人也到達了。
他們的人最多,一共有六個人,當然別的組織的人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畢竟極地冰川的組織形式更像是個傭兵公會,全憑几個組織能力極強的人安排好各個方面的事務,所以到了重要的場合,這幾個安排事務的人也必須一同出席瞭解前因後果纔可以。當然,這裡面還是隱約有些高低之分的,例如那位紅頭髮,有着典型維京人樣貌的女士,便是這個組織的第一發起人裡若涅,在一些不涉及自身的問題上,其餘人都會聽她的意思。
“抱歉,來晚了一些。”裡若涅爽朗地向衆人擡手打了個招呼,“還真是好久不見了,至少十幾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