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哦，我的大副
咔噠。
凌晨兩點，被解鎖的單人監室大門。
楊洺在單人牀上機警地跳了起來，皺眉看着那微微打開了一條縫隙的大門。
一張黑色卡片被塞了進來，隨後大門再次閉合。
楊洺的耳朵輕輕顫動，各處囚室傳來的鼾聲清晰可聞，有個輕微的腳步聲漸漸遠離。
楊洺等了好一會，方纔走到門邊撿起卡片。
這玩意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入手冰冰涼涼，背部貼了個便籤，寫着‘六號停機坪’。
楊洺將卡片放在門鎖上，那熟悉的咔噠聲傳來，電子門自行解鎖……
喔哦，明示他可以隨便越獄？
那些背後搞什麼陰謀詭計的傢伙，就這麼等不及嗎？
“可沒有幾個海盜能活到我這般高齡。
“打擾了。”
‘他必須在這裡度過他最後的人生。’
如果讓楊洺來形容，這個老頭有點像是矮了一截的影視形象‘甘道夫’。
老人嘖了聲，雙手抱在身前，似乎這個姿勢能讓他在體型方面找到自信。
楊洺用手中卡片刷開電子鎖，拉門衝了進去。
這是個身材瘦小的老人，泛白的絡腮鬍子、結成綹的長髮，無不顯示着他糟糕的個人衛生習慣。這老頭身上的淺綠色條紋睡衣，還有那隻印着卡通圖像的睡帽，看起來也是分外別緻。
“是的，這是陷阱，”科列夫冷笑了聲，“我都能想到，那個半禿監長現在陰冷的表情，他肯定躲在總控室的屏幕後盯着咱們兩個。”
“瞧瞧，這裡有優越的環境，除了沒辦法聯網，我想幹什麼都可以，他們會保證我的生命安全。
“嘿，小夥子，你有事嗎？”
“喔哦？”
科列夫擺擺手，笑道：“如果你想向我討教一些海盜的專業知識，我可以看在我們是獄友的關係上，傳授你一些秘訣。”
科列夫道：“慢着，這軍褲的樣式……你是謝爾曼的軍人？”
楊洺用輕柔的力道，在牆壁上敲了幾下。
科列夫的表情如同便秘。
“你可以成爲我的大副，”科列夫微微仰頭，“臨時的大副，當我們離開這裡，這層契約就自動解除。”
莫名的，楊洺此刻竟然還有了一點小期待。
“我認同你的說法，”楊洺笑了笑，“那剛纔你爲什麼要出去？”
‘這是一名窮兇極惡的惡棍。’
科列夫皺眉瞪着楊洺，總算消了點火氣。
大海盜就在自己面前，搞飛船的渠道就在自己面前；甚至楊洺還有可能通過海盜們進行貿易的黑市，搞定基因穩定劑的供貨渠道。
突然，楊洺眼前這個電子鎖已然出現了綠色的解鎖裝置，而楊洺並沒有使用他手中的黑色卡片。
“嘖，”楊洺換了個姿勢。
“聽我說，孩子，星際法庭沒有任何死刑條例，這裡的一切都是透明的，會被各個國家所監視，只要你規規矩矩的，他們沒有任何辦法針對你。
“你手裡的卡片，當然，我手裡也有，只是要我們去送死的陷阱。”
‘任何時候都絕不能對他掉以輕心。’
“這是陷阱，”楊洺淡定地抱起胳膊，“你說的。”
他擡頭觀察着，本該有警衛的哨崗空空蕩蕩；頭頂有兩個微型攝像頭在慢慢轉動，對準了他的腦門。
呃，他就是自己找了一週多的大海盜？
楊洺算定，科列夫如果要行動必然會來尋找自己，閉眼開始淺層睡眠。
但對楊洺而言，這也是直接接觸科列夫的機會。
另一方面，帝國武神計劃的唯一成果，這個身份尤爲致命。
漢頓準備娶女貴族的積蓄，也不夠買半艘最小的可躍遷飛船，而這種大海盜肯定身家不菲。
而且他在這個監獄的時間越久，暴露的風險也就越大，只要一次抽血檢查就直接完蛋。
所以，這個大海盜科列夫，就是楊洺主動突圍的絕佳機會！
……
楊洺也不着急。
“如果我能自由地離開監室而毫無作爲，我會成爲我們這一行的笑話，我辛苦奮鬥了四十年積累起來的名聲將會毀於一旦。
那雙小眼睛十分睿智，自己在他面前，彷彿被看穿了一般。
真到那種地步，銀河系四大流氓——謝爾曼帝國、新聯邦、自由合衆國、古埃爾聯盟，會不顧一切得到這份改造技術，他再想逃將會難如登天。
門是從裡面打開的！
楊洺立刻閃身躲去右側。
楊洺道：“那可以這樣，我們暫時合作，稍後再定誰是船長、誰是大副。”
這傢伙還真能自我催眠。
“什麼？”楊洺有些不明所以。
嘖，傻子纔信。
楊洺：……
“那個監長應該就是想玩一個越獄然後擊斃的把戲，可他們並不知道自己惹到了誰。”
楊洺笑道：“合作可以，但我要你做我的大副，你必須聽我的指揮。”
那，該如何征服科列夫？
用利誘的法子？
“他們不敢投毒，那樣會引來聯合調查組的調查，他們不敢在這裡直接傷害我們，那樣會遭到各路人權鬥士的抨擊，會影響到他們的經費。
老人愣了下：“是的，我是。”
雖然現在只有麗娜一方知道他是改造人的情報，帝國以及帝國的對頭，都把他下次開庭的表現，看成他唯一的價值。
他貼牆走到隔壁監室，看到了監室上貼着的金屬銘牌。
咚、咚咚咚咚。
楊洺有點尷尬，立刻道：“嘿，科列夫，你不知道嗎？我們帝國現在用的都是摩爾密碼。”
科列夫滔滔不絕地講述着：
楊洺淡定的一笑，給了對方迴應。
“我老了，孩子，我已經七十二歲了，屬於我的時代已經過去，我只需要在這裡靜靜的等待死亡的來臨。
“這必然是陷阱，他們喜歡這麼幹！他們會給你一些便利的條件，讓伱構成越獄的事實，那樣他們就能光明正大地幹掉你。”
“嘿！”老頭瞪着楊洺，“你說的那是什麼話！”
‘必須賭一把了。’
老人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了起來，盯着楊洺手中的黑色卡片：“哇哦，你也有一個。”
“只有越獄，這個被等同視作直接威脅警衛們的生命安全，他們有權擊斃任何罪名的囚犯。
——他現在已經能控制自己睡覺時的狀態。
他彷彿已經看到了一個兇惡的男人站在屍山骨海中，暗紅色的機械義肢散發着微弱的電弧。
“你需要我征服你，”科列夫眯眼笑了起來，“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走吧大副，去六號停機坪看看，我們的行動都在對方的監視之下，但我們要想辦法化被動爲主動。”
楊洺轉身刷開電子鎖，臨走前又冷笑着重複了那句：
“品嚐過自由的野獸不可能提前步入他的墓穴。”
科列夫支支吾吾了一陣，喃喃道：“品嚐過自由的野獸不可能提前步入他的墓穴。”
“科列夫？黑龍海盜團團長？”楊洺問。
等到半夜與昨晚相同的時間點。
當然，比起這個的老頭，老頭手裡端着的另一張黑色卡片，還有那本印着半果女郎的紙質雜誌，更能吸引楊洺的注意。
與這個小老頭、咳，與這位大海盜聊天的過程中，楊洺很快就察覺到了對方的不同尋常。
可惜的是，楊洺玩《深淵》時並沒有聽過科列夫，《深淵》的背景世界、或者說眼前這個世界太過龐大，每個玩家也只能探索很有限的範圍，科列夫並不是那種名震銀河的超級海盜。
楊洺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合作？”
但這個科列夫……一米六多的個頭、渾身鬆垮的肌肉，還有那鼓起來的小腹，看起來毫無戰鬥力。
牆壁傳來了輕微的震動，科列夫似乎在敲打牆面。
楊洺略微思索——他其實也懷疑科列夫是陷阱的一部分。
科列夫摸着自己蓬鬆鬍子呵呵笑着：“謝爾曼那些貴族夫人的皮膚可真不錯啊。”
他帖在房門仔細傾聽，門外依然是空空蕩蕩，本該在第六層值班的那七八個警衛，現在已不知所蹤。
楊洺將帝國軍服穿戴整齊，剛清洗過的短髮也顯得格外清爽。
楊洺躺在624監室的單人牀上，聽着側旁監室傳來的踱步聲。
“有人安排我越獄，”楊洺淡然道，“但我覺得這是陷阱。”
“是的，我不想出去。”
“好了，快回去睡覺吧小夥子，影響老年人休息可是不道德的行爲。”
這樣的遊戲持續了好一陣。
這個細節印證了楊洺心底的猜測。
楊洺很清楚自己面臨的困境。
楊洺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聆聽，確定外面沒人後，悄悄推開了大門。
正當楊洺覺得，他跟這個怪老頭已經達成默契時，他聽到了隔壁監室電子鎖的咔噠聲，幾秒後，自己監室的電子鎖同樣被解開，科列夫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用力帶上了房門。
砰！
這扇合金門重重關上，電子鎖再次自動上鎖。
老人發現了楊洺，兩人目光短暫對視。
“這不可能！”科列夫變得咄咄逼人，“我在決定退休前，擁有七艘戰艦，七艘！我可以直接去找那些小國索取治安費！而你呢小夥子，看你的軍銜，哦，一個上尉？”
“我在用羅根密碼跟你對話！羅根密碼！你個軍人難道不知道嗎？我問你，今晚行動嗎？你回答我，開火開火。我問你，你有接應嗎？你回答我，你好騷啊。”
但人都有弱點，這個老人也一樣。
科列夫的目光依舊銳利，把玩着手裡的黑色卡片，冷笑道：
“這張卡，他們在侮辱我，你懂嗎？他們在侮辱我。
“你想離開這嗎？”楊洺問。
過了大概三四分鐘，牆壁再次出現響動。
一方面，古力帕和老拜林今天的表現，讓他察覺到了迫在眉睫的危機。
忽然。
武力扛走？
“今晚行動嗎？”科列夫問。
楊洺對這個老頭的印象改觀了一點。
‘果然。’
六二五監室的大門打開了一條縫隙，一抹暖黃色的光亮暈染開來，楊洺仔細盯着門縫，然後就看到了，一個從門縫中向外打量的……
小老頭。
楊洺彷彿聽到了那些躲藏在暗處的警衛們竊竊私語，看到了監長那陰惻惻的微笑。
砰、砰砰！
那邊安靜了下來。
古力帕監長想讓自己與科列夫接觸，用這個卡片打開隔壁監室，然後跟科列夫一起去六號停機坪離開？
就如正不斷踱步的科列夫，楊洺自己也有些心癢難耐。
‘不能讓他逃了！’
但正常來說，各大勢力的情報系統是互相滲透的。
這個白天顯得尤爲漫長。
科列夫的蓬鬆鬍子在不斷顫抖：
“還沒有人、從來沒有人敢說我騷！你這是性騷擾！哦！我的天！我女兒都當海盜團的團長了，你竟然！”
“那麼，我該如何相信你？”楊洺問，“我剛剛來這，而你已經是這裡的老油條了。”
咚、咚咚。
“當然，誰不向往自由呢？不過在這裡似乎也不錯？”
“這是你需要承擔的風險，小夥子，你需要作出自己的判斷。”
‘總要試一試。’
不太可取，自己需要的是一艘離開科爾港、前往智械暮光的飛船，不難看出科列夫是個高傲的傢伙，強迫對方很難達成自己的目的。
楊洺強迫自己睡了一整個白天，爲晚上的行動養精蓄銳。
再次睜開眼，已經是銀河時間的上午，科爾港也已進入了‘白晝’模式，外圍防護罩變成了透明，那顆M型恆星再次懸掛在星空。
科列夫攤開雙手，似乎也在試圖說服他自己：
老人一把抓下自己的卡通睡帽，就近找了個牆壁單手撐住，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對楊洺挑了挑眉。
楊洺點點頭。
‘他殺人無數，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大海盜。’
他剛來這單人間六七個小時，自用的廁所都沒享受幾次！
“好的大副。”
“哦，不要調皮了，我的大副。”
“我該走前面，你年紀太大、反應遲緩，大副。”
“當然，船長需要主持大局，我跟在你後面，大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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