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壞了,郭將軍。出大事了啦!”襄陽城外,軍營裡的一處簡陋營房,沒有絲毫吸引人目光的地方。
唯有點點火光從這營帳裡面照出,顯露出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影,似乎是在一個案牘前書寫着什麼一樣。
夜色闌珊,軍營內外除了左右巡視守夜的軍兵以外,彷彿是所有士兵們都陷入了夜色沉睡之中
可是現在,就見一個紅衣女子的人影,正一路施展着輕功,從遠處飛馳而來,她似乎是有着極爲重要的事情。
即便是自己這一番咋咋呼呼的舉動,早已被巡查的士兵們發現,而他們正在以一種尋常的大宋軍隊根本就沒有出現過的意志,魚速度飛快的向着他們過將軍的營帳匯聚,可是她似乎對此一無所知。
下一刻沒等郭嘯天允許自己進來,就已經自來熟一般的徑直推開了這個營帳的布簾,轉眼間就漫步走了進去。
一擡頭就見到郭嘯天直到這麼晚都沒有休息,反而是在拿着一本書籍,以及就像是一本本軍營賬冊在細細修改時,這女子明顯的是鬆了一口氣。
但不知爲何轉眼的功夫,她就又便是一番怒容涌上臉龐。
“我的個天啊,郭將軍,郭校尉,郭大腦袋!你怎麼還有心思在這裡辦公?!你難道不知道我們那位臨陣逃脫的段將軍回來了,同行的還有襄陽太守的呂大人,就在今天已經秘密回來了嗎?”
譁——
這營帳之外,在楊鐵心的帶領下,剛剛纔將郭嘯天的營帳圍回的裡外三層的親兵們,突然間在驟然聽到林朝英的這番話後,直接就停下來步伐。
郭嘯天自封將軍的名號,是在整個襄陽城政局近乎癱瘓,一衆缺衣少食,連人數都從來沒有補齊的老弱病殘的士兵們,完全沒有辦法與金軍抗衡的情況下,不得已在擔任下來的。
名不正則言不順。
沒有這樣的地位,郭嘯天根本就沒有資格來指揮襄陽軍營裡的這羣士兵。
甚至沒有這樣的地位,襄陽城一方即便就算想要爲這軍營補全糧草軍械,在後方爲他們打野打輔助,在也根本就沒有誰有資格去認領!
大宋三丈王法之下,有誰敢開這道“口子”?
如果他們不經同意,沒有兩方認可的情況下,就私自把各種物資送給襄陽軍營的話,日後臨安府上怪罪下來,他們不僅沒有功勞,反而還會被一一算賬!
所以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郭嘯天只能自己站出來頂起這道大梁,來爲他的上司將軍背鍋!
正所謂萬般罪孽皆歸一人,日後就算是有清算,那也是郭嘯天一人的事情。
整個襄陽城內外,包括軍營都可以說是自己不得已被郭嘯天郭他給裹挾着才做出這些事情的。
原本就已經安排好的事情,現在卻突然橫生波折。
可現在,按照林朝英的說法,那個原本臨陣脫逃,在大宋襄陽所有軍民們最需要他的時候,一溜煙的不見人影的段將軍,現在卻已秘密跟着襄陽太守呂太守一起重新回到了襄陽。
這一狀況下,怎麼看都不像是有心懺悔,想要歸來自首的樣子,反而有一種叫人心中不由“戈登”一聲的錯覺。
“這孫子不會是想着勾結襄陽太守,來將軍這裡摘果子吧?”
楊鐵心心中只暗暗思索了一個剎那,然後又轉身看向身後衆人:“諸位今夜什麼都沒有看見,也什麼都沒有聽見,對嗎?”
剎那間,一直在他身旁與他在軍營裡巡夜的十來位士兵立刻低頭答道:“校尉大人,我等早已眼花耳鳴已久,未聞有聲,也未曾見到有人出現在我的面前……”
下刻,他們就已經在楊鐵心的帶領下,輕手輕腳、有意無意的退後三十丈,暗暗將郭嘯天這個營帳護住,以防不測。
“喂喂喂,郭將軍你到底是有沒有聽到我在說什麼!你知不知道那位呂太守,已經聯合了襄陽城中的大部分官員,以及你們原本的上司將軍,準備對你做什麼嗎!他們要殺了你,他們要以大宋三丈王法,明日杖殺你于軍營裡!你到底明不明白!”
看着郭嘯天至今都無所舉的模樣,林朝英嫵媚的英眉都要直接皺成一團了。
如果不是今晚她在襄陽突然見到有人在太守府外鬼鬼祟祟,又是接二連三見到有官員的馬車再向太守府匯聚,一時間好奇心作祟,夜探了襄陽太守府的話,誰可能知道會有這樣的事啊!
雖然那一羣官員們冠冕堂皇,卻又暗藏無限猙獰面目的做法,直叫她心中作嘔,只恨不能當場就飛身下去,一劍一個捅死他們。
但她多少還是有些理智的,知道他們不論做了什麼,單憑他們的身份,就都不是自己這樣的武林人士可以插手的。
武林高手屠殺大宋官員,這在任何時候都是天下第一最犯忌諱的事情。
她若是單身隻影,孤身一人那倒也罷,但自己是江南林家的望族嫡女。
自己在江湖上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是孤立發生的,而是會蔓延到所有自己曾經接觸過的事與物上面。
自古以來江湖仇殺,一朝不慎就被滿族滅門的事情還少嗎?
如果自己真按着自己想法做事,也許不僅僅是自己的家族,甚至連中孚哥的王家都難逃干係!
這樣的下場,林朝英只是想一想都忍不住打了一冷顫,所以當場就只想着轉身離開,不願再插手這樣的骯髒事。
只不過這些人的嘴臉眼角中,滿是不能理喻的猙獰,似乎是想要在分分鐘鍾都是想要將那對自己有恩的郭將軍拖下水,然後再暢快淋漓的將其徹底吃盡。
“好歹這郭將軍是對自己有恩。雖然我至今還沒有找到中福哥的消息,但這並不是他的錯啊。
就算日後可能會有可能波及到我身上,但起碼也要通知他一聲的,叫他有足夠的時間逃跑啊!
嗯,想一想還好還有一夜的時間,他如果現在就跑,應該還來得及吧。”林朝英心中有所觸動,轉身就毫不猶豫的離開,似乎一點都沒有驚動,那些正在襄陽太守府那高談闊論的人。
“我知道了。夜色已深,還請林姑娘顧及一二,早點請回吧!”良久,郭嘯天似乎纔回過神來,他擡頭,眼眸中有淡灰如死寂的神采在微微蠕動:“楊校尉,送客。”
“是。”營帳之外,一聲沉穩的聲音隨即就已響起,就好像一直就在郭嘯天的營帳之外不曾離開:“請了,林姑娘。”
“你!”林朝英絕美面容頓時就被氣的一陣微扭。
“啪!”
案牘上她一隻玉手狠狠地拍在了上面,留下來一道略顯模糊的掌印,隨即就帶着就裹挾着一股香風,掀開營帳帷簾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不管你了,你想要死,那死去吧!呵,男人。”
……
“明天啊……”夜色更深,這軍營內外就像已經變成了一個碩大的伏地巨獸,將郭嘯天從裡到外牢牢的困鎖,隱隱可聽郭嘯天自營帳內輕輕如混暗一般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