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這句話用在童兵與精武門之間,應該算是極爲恰合的。
藉着追查造功實驗,用以治療盧談畫枯脈的因由,童兵等人與精武門建立了合作關係,雙方各自將過往的樑子放下,童兵等人發揮偵查特長,替精武門衆人尋找造功實驗的研究者——也就是暴食罪徒的下落;而精武門中盧談畫一系的武者,也會負責暗中保護丫頭,不讓剩餘的暴食罪徒再次將她抓去實驗。
在孟筱翎找到暴食罪徒的首領利納爾後,雙方的合作可以說到了關鍵的時刻。如果從利納爾身上可以撬出造功實驗的秘密,並用造功實驗成功改善盧談畫的筋脈,童兵等人便形同盧談畫的再造恩公,到時候,要想完成喬蕾的心願,請精武門幫忙追查當年的蓮州殺人案,事情的進行便會容易得多。
上面這些,都是雙方合作中互惠互利的因素。但任何事情都是兩面性的,自從童兵發現陳帥一身武功與精武門有關後,他便知道雙方的合作中裂痕重重。
在精武門叛徒毛榮新的引導下,陳帥不知觸動了精武門的哪一卷秘典,居然在短短几周時間裡,從一介凡人成爲了貨真價實的內功武者。以精武門對武學典籍的珍視,陳帥“擅自偷學”的情況一旦被發現,一定會被精武門當作“小白鼠”般圈養起來。站在陳帥摯友的立場上,童兵是絕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童兵對喬椏、孟筱翎反覆強調,讓陳帥斷絕和司徒杏兒的聯繫;喬蕾使用李代桃僵之計,誤導精武門的餘有田、蘇慎言等人,讓他們以爲毛榮新遺物其實在孟筱翎手裡。他們做的看似是2件事,其目的卻是殊途同歸的,那就是讓陳帥遠離精武門的事先,從而保護陳帥的安全。
即便在這樣的干預下,事態的發展仍然觸及了警報線。
“餘有田、蘇慎言他們來找你了嗎?”聽到喬蕾的信息,童兵立刻回問道:“這個蘇慎言鼻子很尖,一點也不像傳統的內功武者,我們這裡剛剛發現利納爾,他這邊就來要人了?”
“倒不是蘇慎言來,他武功再高,也不可能階段電波通信。”喬蕾解釋道:“來找我的是司徒杏兒。”
“那個小丫頭?”想起兩人在度假村裡的交手,童兵第一反應便往衝突方向想去:“她來找你麻煩了?”
“不,她來找我的破綻了。”
隔着無形的電波,童兵無法從她平緩的嗓音中聽出端倪,他只好細問道:“什麼破綻?”
“誠意上的破綻。”喬蕾的答案仍不算很直白:“精武門近期可能出現了變動,讓他們失去了耐心。”
“變動?他們沒有察覺到陳帥的事情?”
“陳帥這兩天都住在二椏安排的安全屋裡,以蘇慎言的追查力,根本查不到那裡。”喬蕾的解釋聲裡帶上了一點點嘲諷:“爲了避免你在錯誤的方向上浪費太多時間,我還是
重頭說一下吧。司徒杏兒在追問我們,造功實驗追查的下落。”
聽着喬蕾的描述,童兵逐漸抓住了一點靈感。
但這時,一個身穿軍裝,個頭精悍的軍人從君臨制藥的樓裡走了出來,四周隱藏的狙擊手們立刻繃緊了神經,一股逼人的沙場死氣吹成了風,捲起一地的雜物灰塵。
“看來這韓隊長很受部下敬仰,他一走出來,所有狙擊手都進入了完全集中狀態,就算現在有一隻蜜蜂要蜇韓隊長,恐怕也會在露出尖刺的一瞬間被狙擊手射中吧?”
童兵這一走神,之前的思路便再難抓回來。
喬蕾沒有再給童兵自我思考的時間,而是直接公佈答案道:“按照九型人格來分析,司徒杏兒屬於給予者類人格。之前她教授陳帥武學,就是她性格的體現。如果精武門意識到了陳帥身上的異常,和陳帥當過病友的司徒杏兒一定會後悔教過陳帥,這種悔意不會逃過我的眼睛。”
“那司徒杏兒來找你幹什麼?”一邊從陽臺探出頭來仔細觀察着韓隊長,童兵一邊問。
“試探進度,或者暗示催促。”喬蕾直截了當地說道:“她問了很多造功實驗的調查細節,這可以認作是精武門耐心正在減少的證據;司徒杏兒說話時眼神閃爍迴避,以她這種性格,是不會主動迴避我眼神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蘇慎言命令她不許和我有太多的眼神接觸。”
“怕這孩子在一瞬間被你看穿吧?”
“不管她怎麼表現,我都可以在一瞬間看穿她。”
喬蕾的語氣頗顯桀驁,童兵卻覺得再理所當然不過。
“如果真是精武門出事,蘇、田和杏兒3個人都是盧談畫一支的武者,自然希望他早日清醒過來,替他們主持大局吧。”
喬蕾嘆了口氣,似乎對童兵的回答有種“你總算答對了”的感覺。
沒有在意喬蕾的語氣,童兵反而着急問道:“那麼你有提出交換條件嗎?比如讓他們立即調查,當年蓮州殺人案時精武門到底派出了多少人行動……就是現在流行的說法,人情投資。”
“我還沒有着眼到這一點上。”喬蕾堅定而不容置疑的聲音響起:“在盧談畫這支師兄弟裡,資格最老的當然是他不能忍,然後這位老人的左膀右臂就是蘇慎言和餘有田。這兩人不肯露面,偏偏讓一個小丫頭來面對我。”
“有問題?”
“當然,雖然可能性有很多,但我能肯定,因爲發生了某些事情,他們已經不能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因爲他們知道我的眼力。”喬蕾的話非得解釋3遍才能吃透,這點耐心童兵早就練就了。只聽她繼續道:“就算是精武門中的諜報部長蘇慎言來,照樣能被我幾分鐘裡看破底牌。他們很清楚這一點,所以讓不清楚情況的司徒杏兒來追問我造功實驗的調查進度。”
“底牌?他們的底牌是什麼?杏兒的催促?
!對,從我們合作到現在才10天不到,造功實驗這種事情,一般來說是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查到的。”就像從前一樣,從喬蕾模凌兩可的語言中,童兵通過思索,自行得出了一個正確的結論:“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失去了耐心。或許是精武門的現任門主去世了;或者是精武門遇到了非常強大的外敵,蘇、田2人就急需盧談畫重新清醒過來主持大局。”
“很詳細、恰當的假設。”喬蕾老氣橫秋地誇了一句:“還有,你今天能把利納爾一同帶出來,那就更好。”
“把他帶出來沒有問題,但利納爾現在身體狀況很差,錢師姐又受着傷,暫時沒有能秘密替他醫治的人選。貿然把利納爾帶出,萬一他病情惡化就糟了。”童兵邊回答邊悄悄翻出了障礙物:“我現在要去跟蹤一個人,精武門的事情,我會根據情況決定的。”
在喬蕾的默許下,精武門異動的話題暫時被擱置了起來。因爲在童兵的視野中,出現了未曾預料到的一幕。
從辦公樓裡走出的韓隊長,並沒有很快離開君臨制藥廠區,連同他帶在身邊的幾名狙擊手,也仍然隱身在花壇、閣樓、管道外壁上。這些狙擊手的存在,使童兵的行動變得更加困難。如果是以前的童兵,他會盡量避免冒險,安心等待韓隊長徹底離開君臨制藥,這樣由他帶來的這支精銳小隊也會隨之撤走。但是現在,童兵產生了一種強烈的“這個姓韓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這個念頭。
“看來你注意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即便沒有用真實之眼打量童兵,但即便是呼吸聲中的一個微妙變化,都能讓喬蕾發揮出她的特長:“不妨描述一下你發覺的不合理,這種不合理的地方,大多數是有隱情的地方。”
被她這麼一說,童兵隨意地低笑了一聲:“之前那個韓隊長的錄音你聽一下,就在小君那裡。那個韓隊長重複了好幾次時間警惕,但現在他好像正在浪費時間。”
“複述一下他正在做的事情。”
“看風景。”童兵躲在一個易拉寶後,隨時留意着附近的巡邏保安:“或者用我們的話說,是在勘察地形。”
“獨立營的軍人,對君臨制藥的地形感興趣,而且還明目張膽的查看。有意思。”喬蕾的話也不知是嘲諷還是語出真心,總之聽得童兵皮膚起了一陣陣雞皮疙瘩。
趁着喬蕾去回聽韓隊長與吳勁隆的對話時,童兵困難地向前移動了10米。在那幾個暗處狙擊手視野覆蓋的情況下,童兵每往辦公室前進一步都要等待良久。8道視線的時間差計算比任何高數數學題都難。
利用幾名結伴出去吃飯的員工,童兵又往韓隊長方向靠了幾米。他不敢使用旋步強行突破對方視野,因爲狙擊手的眼神比常人強很多,童兵的極限速度能騙得了普通眼球,未必能躲過狙擊手的鷹眼。
幸好對付狙擊手,童兵有的是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