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恆的火氣,漸漸平息。
皕伍便又問:“你那藥究竟是什麼毒啊??”
早上聽混沌嘀咕,陳恆把個很稀罕的毒藥落廚房了。
至於那究竟是什麼毒,他還真是不太清楚。
等陳恆問他,一下子給竇子騰下那麼重的毒,難道不怕當場暴斃會引起麻煩?
皕伍呵呵一笑,挑眉道:“你當我傻啊,要真是進嘴就要命的藥,那就沒什麼好稀罕了的。……所以,你那藥究竟是管什麼的?”
皕伍接二連三的追問,極大程度上滿足了陳恆的虛榮心。
反正混沌不跟皕伍說,他就也憋着不吭聲,一直吊着皕伍到天黑,他才神秘兮兮的說了句:
“明早那傢伙來了,你就知道了。”
……鐵了心要吊胃口的人,是不會輕易揭開謎底的。
輾轉反側的一宿,皕伍盼着天亮揭謎底,怎麼都睡不着。
同樣也睡不着的,還有跟以藍倚彤擠在同一個房間裡的蜜棗。
整整一天了,早上撞進皕伍懷裡的一幕,就像是在她腦子裡紮根發芽,越是想要忘記,就越是揮之不去。
“蜜棗姐姐,我也睡不着,咱們去甲板上坐坐吧?”
倚彤舉着一盞很小巧的紙燈,等蜜棗坐起來披了衣裳,便輕手輕腳的一起出了房間。
夜晚的明鬆湖,微風裡蕩着桃花香。
微波粼粼的湖面,映着天上月,偶爾還有魚兒嬉戲逐水,叮叮咚咚。
“蜜棗姐姐,你有心上人嗎?”倚彤問。
蜜棗:“沒,我沒有心上人。那你呢?你有心上人啦?”
倚彤抱着紙燈溫柔一笑,思索了一會兒,便紅着臉說:“也不算是心上人。就是時常都想看到他。”
小丫頭說話的樣子,像極了從前深藏愛慕之心的小甜棗。
想到那丫頭遇人不淑,竟嫁了個老油條去,蜜棗就很小心的問倚彤:“你說的他,是誰啊?”
原本她還想着,倚彤的那個他,若是個她不熟悉的,那就有機會幫着打聽打聽對方人品秉性。
結果一個沒防備,她便聽見了皕伍的名字。
“姐姐,你常在主子們身邊,想來也很熟悉皕伍哥哥的秉性。你覺得他……他會喜歡我這樣的嗎?”
咕嚕。
蜜棗悄悄的嚥了一口。
壓着浮動的心緒,蜜棗開始給倚彤說皕伍起她心目中的皕伍。
兩人坐在甲板上,一個說,一個聽,不知不覺,就聊到了深夜。
隔着很遠的房間裡,輾轉反側的皕伍從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這麼多優點?!
可這倚彤……才十四·五歲的小丫頭,怎麼就看上了他了?
恍恍惚惚的一宿之後,皕伍就破天荒的起的有點晚。
下船之前,他默默找了身很新的衣裳穿了,又故作無意的在水裡照了照臉。
混沌嫌他磨蹭,他也沒反駁,反而很謙遜的跟混沌說抱歉。
“見了鬼了。”
混沌抖着雞皮疙瘩上了小船,猜着皕伍別是被陳恆下了什麼藥,卻沒發現那人的眼神兒一直往大船甲板上飄。
太陽剛蹦出東山,明鬆醉的大門便照常敞開。
一陣陣葷素香氣,順着春風四處飄蕩。
自從有了他們這家店的存在,許多偷偷做葷食解饞的人家,便都放棄冒險,只攢着銅板到他們這裡來打牙祭。
被百姓們喜愛的館子,又因着縣令大人時常捧場,這生意就做得更火.熱幾分。
竇子騰來得很早很早,落座之後便打開天窗說亮話,要喝昨兒的甜奶茶。
“抱歉了,昨晚上咱那親戚就回家去了,那產奶的花牛也給牽走了吖!”
皕伍笑呵呵的跟竇子騰打哈哈。
除了沒有甜奶茶,竇子騰要的燕窩粥,鴿子湯,他都一推二六五,啥都麼有。
磨嘰了沒兩句,陳恆親自上手給竇子騰送了三五樣時新早餐,並一個勁兒的誇着那些點心如何的營養又美味。
滿堂食客都看着,竇子騰也不好太執着。
只是,耐着性子將桌上早餐一樣樣吃了,他怎麼都覺得嘴裡還差點意思。
他很想控制心中浮躁,告訴自己好吃好喝的混一頓得了。
可越是想要剋制自己,心裡那股子得不到滿足的躁動,就越是膨脹。
“好啦,你在這兒伺候竇縣令,我得去後頭看着人熬奶茶。十幾兩銀子一壺呢,若是熬壞了可就遭了。”
陳恆大咧咧的拍着皕伍的肩,說着便往外走。
一旁正攥着筷子鬧心的竇子騰,猛然聽見奶茶二字,頓時就扯住了陳恆的袖子。
“你說什麼?熬什麼奶茶?是昨兒那樣的奶茶嗎?”
陳恆順着被扯住的衣袖,緩緩看向竇子騰。
見那長着絡腮鬍子的老臉上,隱隱透着幾分灰青,心底便響起幾聲冷笑。
但他面上並不露什麼,只恭敬的回答說:奶茶確實是奶茶,但今日的這一壺可比昨天的要金貴多了。
“真的?”
竇子騰迷眼審視陳恆,轉而就冷臉問皕伍:“你不是說沒有奶茶嗎?”
……明顯是有漏洞的一個事兒,哪裡逃得過縣太爺的火眼金睛!
皕伍想是被竇子騰的官威給震着了,瑟縮了一會兒才悄聲回答,昨兒那奶茶是牛乳做的,今兒這個是山裡逮了母鹿。
衆所周知,鹿身都是寶,滋補壯陽少不了。
昨兒只是一盞甜奶茶,就讓人魂牽夢縈,不能淡忘。
今兒有這般滋補聖品,竇子騰怎麼願意錯過。
只是,當着兩個夥計的面,他也不好說太多。
點名要見於九於老闆,卻聽皕伍帶着歉意婉拒:
“今兒從京裡來了貴客,五百兩銀子包了三樓雅間,此時正拉着我們九爺說話呢。”
竇子騰一聽這話,當時臉上就又不好了。
……貴客?
錦陽縣最大的主兒在這坐着,該死的夥計,竟然說於九在陪別的貴客?!
他這裡正要發作,那邊被他扯着袖子的陳恆,便抽出手來急吼吼的要走。
一邊轉身,還一邊說:廚房裡的奶茶可離不了人,萬一熬壞了,可怎麼賠人家貴客的銀子……
這意思很明顯,於九得陪三樓的貴客,金貴罕有的奶茶,也得緊着三樓的貴客。
那他竇子騰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