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墓裡的燈燭怕是要添油了。你們先坐着,我去看看。”
說完,她就起身回了內室。
然後梳洗更衣,鑽被窩睡覺。
至於外頭男男女女聊到何時,會不會等她,她根本就不去考慮。
都是場面人,看破不說破,她拿燈油當藉口,不過是想着給彼此都留幾分薄面。
免得她說得太明白了,再讓茶香軟婊下不來臺。
太過通情達理的正妃娘娘,寬容大方的就把男人留給了外頭的小三野狐狸。
結果,人家小三野狐狸根本不領情,還在賞月品茶的時候,故作疲累的嘀咕:“王妃怎麼去了好久也不來,別是把咱們忘在這裡了吧?”
“小妹別亂說。王妃今日身心俱疲,還要在這裡應付咱們兩個不速之客,方纔便已睏倦極了,此時趁着咱們賞月,便去歇歇,也是應該的。”
水雲微很少說話,但每次說話,都妥帖大度,倒是從來不會讓外人挑出什麼錯。
只是,以往她每次說這些,慕九昱都覺得替水瀾沁委屈。
這種不管走到哪裡,都要被嫡出姐姐跟着管着的日子,哪裡是水瀾沁這種女孩子應該面對的呢?
但今日聽了水雲微這話,他倒是覺得極其順耳了。
“姐姐說的是。不過,你說王妃會不會是不想咱們賞月吟詩時,她聽不懂也插不上嘴,嫌獨坐無聊,所以就不露面了?其實她大可不必如此的,咱們與她一見如故,怎麼會故意讓她在王爺面前下不來臺呢。”
她這不長不短的一席話,說得真是有點技術含量。
連水雲微都微微皺眉之後,沒想到該怎麼駁她。
而恰好在起來喝水的司青兒,則更是對她這臭不要臉的小心機,嗤之以鼻。
會賞月,會吟詩,很了不起嗎?
司影后確實對她們這老古代的很多低級玩耍都不太會,但她前世所學所見的高端玩耍,隨便抖一抖也夠甩她們這種古代土鱉八條街了。
不過,她纔不會爲了爭一口沒意義的閒氣,就去門口賣藝。
有那個閒工夫,還不如早點睡個美容覺。
茶香軟婊要怎麼作妖儘管作。
反正日後做妃還是做妾都是她們的事,跟她這個早晚腳底抹油的人沒半毛錢關係。
司青兒悄悄的往外翻了個白眼,便放下水杯準備回被窩裡找周公。
結果,水杯剛放到桌子上,外面便傳來慕九昱的聲音:“青兒。你填好燈油了嗎?瀾沁和雲微還等你一起賞月呢!”
光是出聲召喚也就算了, 大魔王還親自到內室來請她。
“出去隨便坐一會兒就好,總不能讓客人久等。走吧走吧……”
套個外衣的機會都沒給司青兒留,慕九昱隨手扯一件他穿過的袍子就把司青兒給裝了進去。
慕九昱高大魁梧,衣服自然也是寬大許多的。
好在司青兒身量也不輸他多少,被隨意裝進個大袍裡,雖說下襬有些拖地,但這麼一來,她整個人卻看起來另有一番清朗韻味。
“真被瀾沁猜對了!本王要不進去拽她,她真就自己偷偷睡了!”
慕九昱推着司青兒往外走,路過門簾時,還半開玩笑的在她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
……打正宮給小的長臉?
司青兒嚥了咽,沒敢說什麼,但心裡還是覺得很不痛快。
忍。
明天就畫個忍者神龜貼腦門上!
她這裡憋了一肚子的不情願,卻不知外面那兩位小姐,此時已經掐着袖子,快要把上面繡的花兒都摳漏了。
多少年來,慕九昱不喜女子近身的老毛病,一直是她們想跨越卻不敢妄動的一道鴻溝。
哪怕是最得慕九昱青睞的水瀾沁,頂多頂多,也就是有幸與慕九昱鄰桌用餐。
是鄰桌,不是同桌。
慕九昱的身邊不能有女人,三步之內,不管是奴才還是親朋,只要是個女人就都不行。
而且他潔癖。
莫說碰他的東西,哪怕是誰無意間碰到他的衣角,他都立刻馬上要去更衣。
然而此刻,他不僅讓司青兒穿他的衣服,還那麼親暱的推着她,與她打鬧?
這就是宮裡最得寵的小公主,也沒得不着如此優待啊。
“王妃姐姐是厭煩了我們嘛!怎麼留我們在這裡黑夜裡坐着苦等,自己卻洗漱更衣準備睡了?”
水瀾沁說着便紅了眼圈,楚楚可憐的模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而這時候的水雲微,也沒怎麼勸,反而拍着水瀾沁的背,輕聲安慰說:“王妃才從山裡出來,哪裡懂得這麼許多,你要是連這些都要計較,那不是辜負了王妃親自爲咱們做的餐飯的心意?”
這姐妹倆, 一個挑刺,一個揭疤,配合的還真是夠到位的。
司青兒聽得那個來氣,忍不住心中默唸:忍者神龜忍烏龜,忍者神龜忍烏龜……
“瀾沁又在小心眼了,雲微也不好好管教,怎麼還縱容着她,反而挑剔我家青兒的出身來了!你們倆啊,該罰!趕緊來人,給她們筆墨,本王要罰她們作畫!哈哈哈……”
慕九昱笑得沒心沒肺,推着司清瑤到桌邊坐下,順手就給她倒了一杯溫茶。
“你從前在山裡怕是沒見過這些,今兒就讓你開開眼, 見識一下什麼纔是閨閣女子的才情。瀾沁的芍藥畫的極好,雲微擅長鳥獸山水。這姐妹倆的畫,可不是尋常人想看就能看的。”
慕九昱說着,便滿目欣賞的等着兩位水小姐現場作畫。
他對外是打個巴掌又給倆甜棗,對內是憋着一股子挑撥離間,就想逼着胖狐狸炸毛,好炫一下夢裡學的絕世才藝,好好打一打那兩個僞劣才女的厚顏大臉。
確實,他這一席話,說得兩位水小姐先是委屈難受,接着便表現欲爆棚。
而心裡默唸忍烏龜的司青兒,也是憋着一肚子的氣,暗恨慕九昱非要當着她的面,來捧那倆臭不要臉的茶香軟婊。
古人作畫,要將就排場和意境。
水瀾沁提筆猶豫,落筆緩慢,兩朵並蒂芍藥,愣是畫了快半個時辰。
水雲微也沒比她好到拿去,一副淺水魚蝦,寥寥幾筆而已,畫得硯臺裡的墨都要乾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