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靈獸的嘶吼劃破天際。
不遠處的震動驚起一堆飛鳥。白月宴往那傳來震動的方向眺望而去,眼角一道白影掃過。
銀紀的聲音便傳到了她耳朵了。
——我去去就回!
白月宴知道,又是一隊人來了。
看來知道這符源之地的人,不在少數,幾乎每隔幾天,就會有一隊人到這裡來,他們都是爲這符源之水而來。
但是,外面那些人其實並不知道,這符源之水,除了能小幅度地增強符脈之外,並沒有什麼大的用處。——至少這一點,已經喝過符源之水的白月宴是最有發言權的。
外界傳說,但凡只要能喝上一口符源之水,就能修爲大增,完全是在誤人子弟。
銀臨便會出去解決這些人。
通常解決的方法是威懾,就如同他第一次見自己的時候。
這種方法直接有效,往往很快就能解決。
果不其然,遠處很快一道獸波順着森林盪漾開來之後,即便白月宴身處較遠,也被這股力量波及了。
是銀紀在和那些人過招。
白月宴不知道銀紀如今修爲到了何種地步,但是能化成人形至少證明,他的實力絕對不亞於九階。
身爲九階靈獸,已經可以碾壓這世間的大多數強者。
而事實上,銀紀也從來沒輸過。
所以白月宴並不擔心銀紀會有什麼生命危險。
她收回目光,專心在自己設置的陷阱之中。
陷阱裡放着發黴的米飯,也不知道那路過的野雞會不會吃。
到達這裡已經有七日了。
住在深山老林裡,唯一一個不好的地方,就是沒有好吃的。
雖然林子裡有野味,廚房裡有鍋竈,但白月宴向來不擅長烹飪這回事,每日只能在林子裡採些果子沖沖飢,但果子吃多了,也總有嘴淡的時候,七天過後,白月宴準備自己還是要做些吃的。
畢竟修煉也是需要費力氣的,如果吃不飽,怎麼有力氣修煉。
陷阱裡發黴的米粒來自銀紀小木屋的小廚房。
裡面有鍋有柴,還有大米——只不過那大米已經發黴爛掉。
銀紀不用吃飯,那這些大米肯定是爲另一個人準備了。
銀紀也沒隱瞞,只說這是自己一個朋友的,不過那個朋友已經好久沒來了。
言語之中,又流露出深深的惋惜和落寞。
白月宴打了個機靈,感覺自己隨時隨地都能讓這孩子傷感起來,當即再也沒提小廚房的事。白月宴靜靜埋伏在不遠處的,身上蓋着一層自制的野草披風,全身被掩藏成和草地一樣的顏色。
等了一個半個時辰後,一隻漂亮的野雞從森林裡,驕傲且緩慢地走出來。
一會兒跳進草叢裡,在裡面一陣折騰。
白月宴猜測它大概在找蟲子吃。
撲騰一會兒,兜兜轉轉來到她製造的陷阱旁邊。它歪着腦袋似乎正在思考裡面發黴的米粒是什麼東西。
白月宴等着它跳進陷阱。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發黴的米粒,對它沒什麼吸引力,那傢伙就是不進陷阱,在旁邊好奇地瞧着。
白月宴深深吸了口氣,從袖口裡摸出一塊石子,準備暗算這隻傻雞,忽然遠處一陣腳踩野草地聲音傳來!那野雞極爲警惕,咕咕怪叫一聲,撲騰飛起!
白月宴心道到嘴的野雞要飛了!忙使出石子,朝那野雞擲去!
本來那石子是直奔野雞而去的,但是沒料到一顆百年老樹後面走出一個人來,那人正好出現在白月宴的投擲路線上,於是悲劇發生了。
只聽得崩一聲。
石子彈在腦門上的聲音格外清越。
那個男人暈倒在地。
白月宴心叫不好,湊過去一看,只見那是一個穿着粗布麻衣,腦袋蹭亮的光頭中年男人。
白月宴探了探那人的鼻息,有氣進出,她才鬆了口氣。
還好如今她內力不深,若是放在前世,那一顆石子能直接將這人的腦門洞穿。
“月宴?”背後傳來銀紀那傢伙的聲音。
銀紀走過來,“你抓到野雞沒?要是抓不到,我可以幫你…”聲音從背後由遠及近地傳來。
銀紀在白月宴旁邊站穩,然後看到地上的男人,‘啊’了一聲,道,“宗明?”
白月宴心道,自己不僅打暈人了,還打暈的是銀紀的朋友。
銀紀將宗明拖進木屋裡,白月宴才曉得這宗明就是銀紀的朋友,廚房裡那發黴的米飯也是他準備的。
從那米飯的發黴程度來看,這宗明至少一年沒來這裡了。
宗明醒的時間比白月宴預想的要快多久。
白月宴還沒決定要不要再去追殺那隻野雞的時候,宗明就摸着他腦門上的大包醒了!
“奶奶個球!哪個魂淡在用石子彈我?!”
“小明!”銀紀高興地叫了一聲。
雖然知道銀紀這傢伙至少得有好幾百歲,但是看着這個表面上年紀和自己相差無幾的傢伙去叫一個四十多歲中年男人‘小明’,她還是有些難以適應。
那叫宗明的男人顯然沒銀紀那樣興致高漲,也沒有見到好友的開心,濃眉大眼從銀紀、白月宴兩人身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白月宴身上,“剛纔是你在彈我?”
白月宴自認自己並非有心傷人,自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也不怕這看起來有些粗暴的中年男人,便正色道,“我在打野雞,你從樹後面走出來,我沒看到。”
宗明眉頭一皺,尤其看到白月宴那隻纖細地像輕輕一掰就能掰斷的筷子手,便鬱悶那麼小的一隻手是怎麼將自己打暈,還在自己腦門上弄出一個大包的?
“小明,好久不見!你這次來是來陪我的麼?”
銀紀的表情像極了一個幾年不見的好朋友來家裡,迫不及待希望對方能多住幾天的小朋友。
那清澈的眼神,可憐巴巴地望着他。
連白月宴這個外人都看不下去,忍不住要幫這可憐的傢伙說上一句,然而身爲銀紀好友的宗明並沒有多麼熱情,相反極爲不耐煩的樣子,從懷裡拿出一塊空間戒指拋給銀紀。
“這是你要的東西。”
說完便從牀上站起來,頭也沒回地大步往門外走去。
銀紀握着那戒指,低着頭,一副要哭的樣子。
白月宴心裡看不下去了,擋在宗明面前,“大叔,你不是銀紀的朋友麼?他看起來挺想你的,你就這麼對他嗎?我記得當年你在森林裡受傷,是他救了你對不對?”
宗明聞言,眉角狠狠抽動了一下,樣子很是怪異,隨後幾乎咬牙切齒道,“我有事,別攔我。”
隨後一陣風似的從白月宴身邊掠過。
白月宴心道,剛纔那宗明顯然用了飛行符術,但是他速度極快,她甚至沒看到他是怎麼出手畫符的。
顯然這宗明是個高手。
而且修爲和餘霧茫相比,絕對不弱!
白月宴怔怔地望着不遠處宗明消失的地方看去。
“月宴,小明可能有事,他待會兒會回來的。我想去屋裡靜靜,飯做好了叫我。”銀紀打開空間,扛着兩袋大米放在白月宴前面說道,然後抱着戒指走進二樓他那間從不輕易打開的房間裡。
白月宴望着眼前這兩袋白花花的大米,心道我也不會做啊。
然而肚子在此時咕咕地叫起來。
好餓…但是她也不想再吃那沒滋沒味的果子。、
於是只能拖着米來到廚房,想了想珍珠從前是怎麼做飯的——將水放到鍋裡,然後再放米下去。
白月宴也不知水夠不夠,只能憑藉感覺往裡面加,感覺差不多了,便開始生火燒水。
漸漸地,一陣飯香從鍋蓋裡飄了出來,勾起了白月宴肚子裡的饞蟲,心道第一次做飯就如此成功,心情頗爲不錯地又往裡面加了幾塊乾柴,等着吃到香噴噴的大米飯。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傳來一道獸吼。
符源之地周圍這片領域上,潛藏着不少高階靈獸,平時裡靈獸之間打架的事也是常有,但是今日這一聲吼叫不同,乃是大白的聲音!
自來到這裡的之後,這傢伙本來因爲一下子進階到六階靈獸,有些飄飄然,每日都會出去找靈獸打架,有時把別的靈獸揍得鼻青臉腫,有時候被其他靈獸揍地狼狽不堪。
這一聲吼叫和慘叫不同,也不是得勝之後得意的吼叫,而是在召喚白月宴。
白月宴當即丟下手裡的柴火,召喚飛行符文,朝大白的方向趕去,便見到一頭兩人高的石巖巨熊正和大白對峙!
那是一頭五階的石巖巨熊,按道理不是大白對手纔對,既然如此,叫她來做什麼?
白月宴很快就找到了原因——那躲在大白後面瑟瑟發抖的小女孩。
白月宴一到,大白也就無所顧忌地和那隻石巖巨熊扭打在一起。
白月宴忙將那小女孩拉到身邊,那小女孩瑟瑟發抖着,身上的衣服被被劃破了好幾道,身體瑟瑟發抖着。
白月宴拿出幾顆止血的醫丹餵給小女孩,道,“你是誰?怎麼到這裡來的?”
那小女孩怯生生地看了白月宴一眼,忽然哇一聲哭了起來,“…我…我找不到我爹爹了,爹爹把我放到樹洞了,然後出去打獵了,然後一直沒回來……嗚嗚”
白月宴最見不得小孩哭,那小孩一哭起來就如同洪水瀉堤,一發不可收拾,哭的白月宴腦仁疼,最後她招架不住了,便道,“我幫你找你爹。”
那小女孩聞言,怔楞地看了眼前這大姐姐一眼,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踏實和安心,停止了哭泣。
這符源之地,何其危險,哪個不負責的父親能將自家女兒帶來這種危險重重的地方歷險。
而且看起來,這小女孩頂多才七歲。
那邊大白和石巖巨熊的戰鬥也有了結果。
大白虎爪在那石巖巨熊身上一拍,爪子內彎,連毛帶皮地拽下一塊肉來。
那石巖巨熊痛苦地叫一聲,轉頭便跑了。
大白威風凜凜地朝天吼了一聲,以彰顯自己作爲勝利者的姿態。
白月宴道,“大白,過來,回家了。”
大白便屁顛顛跑了過來。
白月宴將那小女孩放到大白的背上,帶着她回去。
“你叫什麼名字?”
“…星星。”
白月宴聽到這兩字,有些失魂落魄。
那小女孩的名字,叫白月宴聯想到了星兒。
她穿越到了這裡,卻不知道星兒在什麼地方。
一念及此,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惆悵之情來。
很快白月宴心裡那股惆悵之情就消失地無影無蹤——因爲她看到了那冒着黑煙的廚房!
叫了聲不好,快步進入廚房之中,裡面陣陣濃煙皆是從鍋裡冒出來的。
揭開鍋蓋,一陣難聞的濃煙撲面而來。
白月宴忙舀了一瓢水,倒進鍋竈裡,將裡面的火星熄滅,整個屋子裡的濃煙才漸漸少了。
再往鍋裡看去,只見裡面的大米貼着鍋,變成了一鍋焦炭。
白月宴更加惆悵了。
看來今天早上只能吃果子了。
小丫頭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鍋裡那鍋焦炭,問,“姐姐,你不會做飯啊?”
“我自然會做…這…這只是意外!”
白月宴有些不服氣,她怎麼可能不會做?剛纔她做的可好着,要不是出門一趟,這鍋白花花的大米飯怎麼能變成這樣?
小女孩小手捂着嘴巴一笑,“姐姐,我來幫你做吧!爹爹教過我。”
說着,便挽起袖子,露出一小截有些黑黝黝的皮膚。
可見小女孩真的經常在外面過着日曬雨淋的日子,
小女孩找了個凳子,踩在上面,先將那鍋焦炭拿出來,再洗鍋,淘米放進鍋裡煮,一切都顯得那麼遊刃有餘。
白月宴見自己留在那本就空間不大的廚房裡,除了佔空間,也沒什麼用處,便離開屋子,來到院子,往二樓一看。
銀紀那傢伙還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看來宗明的冷漠打擊到他了,廚房裡發生了那麼大的事,他都不知道。
白月宴準備去繼續去捉剛纔那隻跑掉的野雞,從米袋裡抓了一把新鮮的米放到了陷阱裡,把那些發黴的大米換掉,在旁邊潛藏起來。
果然新鮮的大米更具有吸引力,沒多久,一隻野雞鑽進陷阱裡,白月宴趁機一拉手中的細線,細線另一端連接的木棍落下,木棍支撐的籃子將野雞嚴嚴實實地將野雞蓋住了!
白月宴得意地從地上爬起來,將籃子裡的野雞抓在手裡,心裡美滋滋地想,今早總算能打一頓牙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