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院中興奮的下人，池凌兒卻沒有半點兒高興之色。
院中，狂風肆掠，雨卻很稀，明顯是天不逢時。
如此強行爲之，即便損耗功力，也只能凝聚些許的牛毛細雨，根本換不來多少雨水。
就憑這毛毛雨，星星點點的，還能指望它匯聚盆中成爲乾淨的飲用之水？
不過，事已至此，總不能讓他白費力氣。心急之下，她喚出了雪玉珠，以自身靈氣助它飛入半空，讓它定於風浪之中。
有了雪玉珠的幫助，皇甫擎天的琴音顯得平緩許多。四周的風力也減緩了不少，可半空中掉落的雨滴卻明顯地較之前密集了些。
“滴答滴答……”
雨滴淅淅瀝瀝地落在院子裡的大小器皿內，發出無節奏的雨聲，伴着悠揚的琴音，別有一番雅緻的韻味。
皇甫擎天一邊兒撥動琴絃，一邊兒抽空擡眸望了眼院子上空旋動的雪玉珠。那顆雪白純淨的珠子在風雨中更顯得神聖無暇。
完美的脣形，在笑容的勾勒下，越發地讓人沉醉。這樣的笑容，也唯一在她面前，他才願意毫不吝惜地展露。
綿綿細雨，瑟瑟清風。
天籟之音所傳遞的，又何嘗只是那半空飄落的水花兒？
還有一份兒，無言的守候。
值此之時，皇甫擎天雖眼望前方，可目光裡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在他背後，倚門而立的女子，她纔是他心底的波瀾。
不用轉過頭，他的心也彷彿能夠感受到她此刻嘴角彎起的弧度。
院中所有的人物，在煙雨中盡數被矇蔽，他所能看到的，只是那空中自由轉動的雪玉珠，那是她靈氣的化身；以及空中飄飄落落的雨滴，那是他們攜手與共的見證。
沉浸在兩個人的世界，純粹而寧靜，是美好，也是幸福。在這裡，沒有人可能打擾到他們，所有凡塵俗事都紛紛遠離。
心裡，十分踏實。
只是，這樣的幸福，如此的美好，卻註定只是煙花一瞬，曇花一現。
“啊？雨怎麼停了？”
“老天爺，再下點兒啊！”
“什麼老天爺，沒看到是王爺和王妃所爲嗎？”
院中，剛剛見證過奇蹟，仍舊還處於激情澎湃的下人們七嘴八舌地鬧開了。
蒙雁山低喝幾聲，命所有人住嘴退下。
往常皇甫擎天撫琴都是獨自一人，從不許旁人在側。即便是王府的人，除了蒙雁山以外，根本無法見識他高深的馭琴之術，以及乘風破浪，呼風喚雨的本事。
今兒好不容易大開眼界，衆人看得意猶未盡，卻被蒙雁山驅趕，不甘不願地慢慢兒退出了這個院子。
池凌兒喚回雪玉珠，待它歸位，這才蓮步輕移，緩緩朝皇甫擎天走去。
風還在，雨已停。
縱然是琴聲依舊，即便天空烏雲未散。
又能如何？
再美好的戲，也有落幕的一刻。
只是，那早已入戲的主角，已然分不出戲裡戲外，難以從中走出。
池凌兒低聲地對皇甫擎天道：“別彈了，沒用的，這四周之內水汽只有這麼多，再費心盡力也是枉然。”
撥動琴絃的手，突然停止了動作，黑若幽潭的眸子悄然轉頭望向了池凌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