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桌子收拾乾淨,重新蓋上新的桌布,羅源才小心翼翼地將古畫展開,再次放平在上面。
這幅畫衆人都上手看過了,雖覺不凡,但也沒發現特別之處。
“小羅,你覺得這個是……”
金胖子遲疑着,他沒敢說出那個名字。
王學冬也跟他有同樣的感覺,這幅畫很可能是那個人的作品。
只可惜,此人在書畫史上名氣很大,偏偏沒有作品遺世。
之所以一直沒敢說他的名字,實在是因爲無論是金海威還是王學冬在當今的身份地位,一旦此話出於他們之口,必然引起收藏界的軒然大波。
爭議肯定是無可避免的。
甚至一旦處置不好,一世英名可能毀於一旦。
因此,在沒有確鑿的依據之前,兩人都非常謹慎,始終絕口不提此公的名諱。
羅源卻沒有這些顧忌。
他當即點頭道:“老哥,我覺得這山石、特別是蘭花構勒非常像鐵鉤鎖!”
鐵鉤鎖?!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皆是一驚。
他們的功力不及金胖子和王學冬,但是這鐵鉤鎖的筆法如雷貫耳,卻都是知道的。
南唐後主——李煜!
縱觀華夏曆史,李煜絕對算不得名君,反而是亡國之君。
但是,他的才情卻始終爲後人稱道。
特別是在詩詞一道,對後世影響巨大,在文學史上佔據着不可磨滅的一席之地。
也正因如此,他的亡國在歷史評判上存在爭議。
有人說他只顧享樂,才情於世但不擅國事,最終導致亡國。
也有學者認爲,他繼位時宋朝大勢已成,難有作爲,亡國成了必然。
但是不管如何,他的才華,特別是詩、書、畫上的造諧絕對稱得上曠爍古今。
可惜,由於他特殊的歷史地位,後世沒有他的真跡留存。
雖不乏後世大家的仿作,但真跡卻不存於世。
這也正是金海威和王學冬始終不敢說出他的名字的原因。
“不可能吧?光憑這畫功就鑑定成李煜的作品,有些輕率。”
一個有些富態的中年男子首先質疑。
他是南粵的一名拍賣行老總,經手的書畫成百上千。
眼力縱然不及兩位大家,但也差不了太多。
讓他就這麼認定這幅畫就是南唐後主李煜的絕世孤品,肯定不行!
“我也覺得不是!”立即有人附和,也是一位資深的藝術品投資人,“就算紙張年代久遠,到代了也難保不是別人的仿品。口說無憑,根本沒人認可的。小羅,這幅畫你終究還是得買虧了。哪怕是有人背書,也不能證明是南唐後主的孤品!”
剛纔在酒桌上金海威特意爲羅源做過介紹,這名男子是收藏大家的後人。
到了他這一代,收藏更多的是看價值。
他顯然是覺得這完全是羅源爲了更大地將此畫升值的伎倆,因此直接就說羅源買虧了。
反正在他看來,沒證據證明畫作的真僞,若是當真的賣肯定能賣到天價。
他甚至暗中揣測,羅源一旦能串通金海威和王學冬兩位背書,即使有些權威人物會跳出來質疑,但市場上的收藏者絕對會不理這些爭議高價收購。
畢竟,金胖子和王學冬算是金字招牌,兩位的份量就足夠高了。
最重要的是,他也看出來,二人似乎跟羅源關係很鐵。
他這麼一說,大家也有些回過味兒,你一言我一語地給羅源潑冷水。
“是啊!小羅,這次你看走眼了,沒證據能證明是南唐後主的手筆。”
“就是,不是每次都有漏可撿的,下次可要汲取教訓。”
……
大家之所以都異口同聲,主要還是因爲不希望羅源真的找人背書,高價出手。
賺了錢倒是小事,到時候一旦傳出去他們眼睜睜錯過了這件“絕世孤品”,瞭解內情倒也沒什麼,可道聽途說的就要嘲笑他們了。
沒人希望出現那樣的情況,自然要儘可能將這種可能扼殺在搖籃之中。
金胖子和王學冬始終沒有發言。
就內心而言,他們是很希望此畫爲真跡。
哪怕是他們看走眼,錯過了一件絕世孤品也沒什麼大不了。
但真拿不出證據來啊!
羅源待衆人議論完畢後,淡然一笑:
“是不是真跡我現在不說,一會衆位自見分曉。”
說着,他也不理會面面相覷的衆人,微微凝神,手掌輕輕按向桌上的古畫。
此時,天氣已近三十度,室內雖說開着冷氣,但羅源手上散發着強烈的寒氣,逼得屋內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
這……
屋內沒有武道中人,自然不知道羅源的冰寒內勁,但越是這樣,越發駭然。
他們都認爲是這幅古畫蘊含的奧妙!
同時,看羅源的目光也充滿了驚愕。
顯然,在他們眼中,羅源似乎也不是普通人。
不然,爲什麼偏偏是他看出端倪,而且引動這股寒意呢?
羅源神情冷峻,手掌寒氣迅速外放。
很快,一些冰晶自畫卷上泛起,如水晶般把畫卷裱起了般,顯得晶瑩剔透。
又過了不到半分鐘,整幅畫像是被凍成一塊冰片!
這一切不過是旁人看到的表像。
其實,只有羅源自己心裡清楚,他這是運用寒冰氣勁在薄薄的畫紙上面隔絕出一層冰層,而在冰層之下還有一股氣勁正完美地保護着畫作。
此刻,畫作上方被人爲貼合的那幅白馬銀槍的小畫被他巧妙地用這層冰層隔開。
兩幅畫之間雖說已經完全粘合,但在羅源無孔不入的氣勁面前卻沒什麼難度。
二者早就被氣勁浸透,完整地隔離開來。
羅源右掌放在畫卷上,施展內勁輕輕一吸,浮在畫卷上方的銀甲小將便被他吸在掌中,隨手將這幅畫收到懷中。
衆人根本沒有在意羅源手上的那張畫,而是將目光全部集中在被展現出來的畫卷上面。
這個位置佔整個畫面將近四分之一大小。
在畫卷的右上方,現在同樣被一層冰晶附着。
但透過冰晶,衆人看到下面依然存在着畫作,且有硃紅色的印款!
羅源將古畫收好,隨手一抹,將上面的冰寒氣全部吸走。
下一刻,整個畫卷完全呈現在衆人面前。
而且畫面紙張上絲毫沒有一點水氣,保存完好!
衆人感嘆羅源神奇手法的同時,更加驚訝地看着新展露出來的畫面。
這是一行南飛的大雁,呈人字形,錯落有致,遠近適度。
每一個大雁
都是一筆勾勒而出,自根至翅極小,完全符合鐵鉤鎖的筆法。
而最讓衆人關注的一行印鑑,絕對令人震驚。
在場的對於南唐後主李煜知道的其實不少。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在後唐的時候,李煜初封爲鄭王,掌副元帥職。
不過,因太子李弘冀猜忌,他爲求自保,故意不問政事,號“鍾峰隱者”和“蓮峰居士”,表明自己意在鄉野,無意爭位才得以保全,總算爲後來登基保存了實力。
這幅畫顯然是早期李煜歸隱時的畫作。
衆人見到此畫的“廬山真面目”無不激動萬分,很多人兩眼放光。
這要拿到市場上絕對過億,甚至操作得當,打破黃庭堅的《砥柱銘》的四億三千六百八十萬的天價都不是不可能。
當然,後悔沒能出手搶奪的卻是少數。
因爲大家自問沒有羅源這樣神奇的手段破解畫作的秘密。
而且大家彷彿有默契一般,心裡雖然很好奇羅源究竟用了什麼手段,卻沒有人直接發問,全都將座上的畫作看了又看,甚至連眼睛都不願意眨一下。
彷彿唯恐一眨眼,它就會消失無蹤一樣。
馬偉度短暫的失神之後,卻沒有任何失落,反倒是面現欣慰之色:
“小羅,恭喜!也全靠你火眼金睛和這神奇的手段,才能讓這幅絕世奇珍不再蒙塵。”
他無疑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絲毫沒由因爲將此絕世珍品交換給羅源感到氣惱。
金海威不愧是從國博研究員出來的大家,心中雖然激動萬分,但也立即沉靜下來。
他提醒羅源道:“老弟,倒不是哥哥潑冷水。這件作品確實是佳作無疑,但論定是否爲李煜真跡,還需要謹慎地做出結論。”
“所以,這幅畫金老哥是想要借過去仔細研究一番?”
“哈哈!知我者莫若羅老弟也!”金海威笑着說道。
豈料羅源笑了笑:“老哥,我不是還欠你一幅畫嘛,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幅畫是否爲真跡,現在謎底揭開一般,索性就拿這幅畫抵了就好。咱們兩不相欠!”
羅源此言一出,大家又是一陣面面相覷。
這是唱的哪一齣?
無論如何,這幅畫的價值都絕對不是小數目。
在坐的是收藏大家不假,但終究還是比不了那些動輒上億去收購藏品的超級富豪。
這幅畫現在看來百分之九十爲李煜真跡,就差走個官方手續。
一旦金海威回到國博研究院,拿到官方的正式批文,那就是國家一級文物。
其價值不可估量。
如果上拍,稍加炒作,絕對會破記錄。
當然,到時候國家允許不允許拍賣還要另說。
但無論如何,羅源直接將此畫贈與金海威,確實讓所有人都覺得難以置信。
豔羨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敬佩者也有之。
但無論是誰,無不對羅遠高看一眼。
剛纔搞出那股寒氣,已經讓人對他另眼相看。
現在,更是覺得他非同尋常。
金海威卻被羅源的決定嚇到了。
這幅畫要給自己?!
他甚至都認爲是聽錯了。
可是看到羅源真誠的目光,以及周圍人的反應,他又確認這一切是真的。
羅源真的要把畫送給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