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雲裳尷尬地摸着下巴,然後起身拍了拍裙角,跟着林隱朝高崚駿地房間走去。
眼前是一個雙格式的房間,中間拉開一張珠簾,房子中央是一個環走形的玉面八角屏風,八角屏風的頂上有個翠玉色的蛤蟆。
這個熟悉的玉面八角屏風讓她懷念了好久,手不禁觸摸上去,愛不釋手地享受它散發出來地涼風。
瞬時擡頭,看上牆壁上的畫卷,畫卷上是一個穿着黑色盔甲的男人,男人手執着一把劍,身下坐着一匹銀白色的駿馬,那駿馬雙蹄騰飛,似踏雲奔騰。男人雙眸陰鶩,那長劍出鞘甚是凌冽。
這張畫還依舊掛在原地,李雲裳淡笑,很是滿意,“恩,這裡不錯,你退下吧,有事我喊你。”她喧賓奪主的架勢讓林隱身子一怔,然後遲遲道,“是,那屬下告退了。”他心裡有個不好的預感,眼皮子跳地飛快。
李雲裳擺了擺手,然後走到書案邊,翻找起上次她找到地那本藍皮書,《傷寒雜病論》,捧着書,索性靠着椅子看了起來。
一個下午,屋子裡的書基本全部被她翻了個遍,而就是利用這短暫的下午,她見識到了許多不同地事物,比如大雲地幅員遼闊,地區劃分,還有各地地風土民情。越看越起勁起來。
不知何時,門口一襲頎長的身影擋住了一點的陽光,那影子投射在書桌上,讓李雲裳不覺擡頭,正好對上高崚駿無表情地臉。
她也不起身,依舊坐着,姿態也不太好,“王爺,你怎麼來了。”好像這房間已經是自己的一般。
高崚駿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走上前來,將自己手裡的一本金冊子遞給她,“看看。”
李雲裳怔怔地盯着那本金冊子,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可是當她打開一看,上面用隸書清楚地寫着一大批的名字,按照籍貫和名字地筆順一一排列。
看着這麼細心的整理,李雲裳不禁擡頭,狐疑問道,“這是?”
“西陲感染瘟疫的將士全在這裡,按照筆順,後面附有籍貫,本王想着,每個人都不能漏下,一共整理出一百六十八人。他們地得病週期和症狀也都寫在了後面,你可以先看看,心裡有個數。”一向沉默寡言地男人,卻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他臉上地冷漠有了一點點的起伏,看得出,他很在意他這些將士。
“我知道了,王爺你且放心。”李雲裳嚥了咽乾咳的嗓子,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忽然有一絲地觸動,看着這金冊子上的字跡,她知道,這是高崚駿親手摘錄的,一個個堂堂王爺,爲了自己的將士,能夠如此細心。
高崚駿應聲坐到了旁邊,李雲裳便看着金冊子研究起來,夫溫疫之爲病,非風、非寒、非暑、非溼,乃天地間別有一種異氣所感。
“王爺,這個要對症下藥,況溫疫與傷寒,感受有霄壤之隔。看這名單記錄,是爲初感染,我們得抓緊時間纔好。”一提到看病診治,李雲裳便立即嚴肅起來,也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周遭人的身份,只列出了一些清單,將自己覺得需要的藥材吩咐高崚駿都聯繫西陲的官府置辦,若是那邊置辦不了的,便要從京城帶去。
一夜的研究,李雲裳發現自己失眠了,畢竟一百六
十多號人同時染上瘟疫,她對傷寒論研究頗有心得,但是對疫病,還是第一次接觸,所以未免覺得棘手。
躺在牀上,牀鋪本身軟綿,屋子裡又燃着嫋嫋的清香,李雲裳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索性披衣下了牀,推門走進院子,想吹一吹風。
夜涼如洗,院子靜謐安靜,樹影斑駁在牆上,也唯有這夜深,李雲裳才覺得全身舒坦,她越發覺得自己害怕燥熱了。
坐在涼亭裡,懸着腳撐着自己的身子擡頭看着天上的繁星,心中的思念便綿綿不絕,師父,雲兒好想你。
“誰!”忽然,一襲黑色身影閃過,驚地李雲裳立即跳了下來,光着腳丫子都沒來得及把鞋子穿好,便光着腳丫子看着四周。
遊廊裡,一襲黑影慢慢走來,聲音陰鶩,“怎麼還沒睡?”
“王爺不也沒睡麼?”李雲裳這才尷尬地撓臉,低頭看着自己光着腳丫子站在原地,因爲尷尬,腳縮着,想要回身去撿自己的鞋。
高崚駿冷冷地掃了眼李雲裳身後的鞋子,左邊一隻,右邊又躺了一隻。他思索了片刻,便徑直走過李雲裳身邊,躬身撿起地上的兩隻鞋,然後走到李雲裳身邊,將她打橫抱起。
李雲裳失聲驚叫,可是已經躺在了男人的懷裡,沒有辦法,只能任由着他抱着自己坐到了涼亭的石凳上。
接下來高崚駿的舉動幾乎把李雲裳驚呆了,她看着高崚駿半蹲下身子,手裡抓着鞋,抓上了李雲裳白皙的小腳,她驚地急忙縮回腿,可是卻被高崚駿抓地更緊了,他不悅地蹙眉,擡頭,“不要鬧。”
“王爺,我自己可以。”李雲裳地聲音卡在喉嚨裡,感受着男人厚實的大手在自己的腳掌上不經意的觸摸,他帶着老繭地手摩擦着她的腳,有一點癢癢的感覺。
溫熱的手握住她的腳,讓她原本冰涼的腳丫子瞬間感覺到一股暖意。
待兩隻鞋子都穿好了,高崚駿這才緩緩起身,用埋怨的眼神盯着坐着的人,“以後不準這樣,本王不喜歡。”
他霸道冷酷地話語裡帶着幾分的慍怒,李雲裳當然是誤會了,以爲他是在惱怒自己一個女兒家地,光着腳丫子是不懂規矩,可是高崚駿的意思卻是不想她光着腳丫子着涼受傷。
很顯然,李雲裳誤會了,並且心裡不好受,“王爺,夜深了,雪兒告退了。”說畢,她起身作揖,便頭也不回地朝着房間而去。
夜色闌珊,許久後,高崚駿都沒走開,只是深深地看着他的房間,現在李雲裳住着地房間,裡面的燈火滅了,他才離開。
翌日大早,李雲裳便醒來,王府上下也難得的熱鬧,馬車停在外面,小廝們忙碌着往後備的馬車送路上所需的東西。
待李雲裳穿戴整齊出來時,馬車已整裝待發,因爲這次高崚駿只自己回朝,所以回西陲地陣仗並不太大,也沒有百官相送,只是單單地一行人。
高崚駿依舊一身黑色地錦袍立在馬車邊,臉上依舊是愁雲不展,倒是林隱很機靈地上前,走到李雲裳跟前笑着,“姑娘,就等你個人了。”
“不好意思,我以爲自己起地夠早的了。”她不知道,行軍作戰的人,比雞起地還早,儘管她聽到第一聲雞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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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起來了,但是比起這些軍人,還是晚。
高崚駿看了眼李雲裳,然後便自顧上了馬車,李雲裳也覺得自己像是做錯了事般,上了馬車便沉默了起來。
連續趕了三天三夜的路,等到黃昏的時候,終於抵達了西陲的邊鎮。
一路的疲憊,李雲裳的身體本來就差,爲了趕路更是基本上都在馬車上休息,是以當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靠在了高崚駿的腿上。
“醒了?”高崚駿低頭看着睡眼朦朧的人,微微挑了挑脣,隱隱帶着一絲的笑意。
李雲裳身子猛然一僵,想要起身,卻發現速度太快,血液供應不足,還沒坐直便蹙着太陽穴往後一倒,幸好高崚駿反應快,急忙托住了她。
“怎麼了?是不是覺得哪裡不舒服?”高崚駿語氣一柔,心疼地看着懷裡的人。
李雲裳搖着頭,指了指自己的懷裡,脣色立即發白,“幫我把我隨身的藥瓶子打開,倒一顆藥丸給我。”
高崚駿這才順着李雲裳孱弱的手指看去,她的脖頸上,用好看的紅繩掛着一個白色的小藥瓶,他的眉頭立即緊蹙了起來,將瓶子打開的瞬間,立即,撲鼻的一股血腥味道傳來。
看着手心處紅色的藥丸,就像隨時能在手心裡融化一般,“這是什麼?”
李雲裳虛弱地笑着,張開嘴,輕輕地含住高崚駿遞來地藥,吞嚥了片刻後才擡頭一笑,“王爺怕了?我得了絕症,必須一個月服一次這種獸血藥丸,以血補血。所以說,我們不適合,像我這種人,只會拖累你……”
馬車穩穩停在了一大片地軍帳前,林隱打開車門,恰巧看到裡面,李雲裳因爲剛服下藥物,一臉紅暈的躺在了高崚駿懷中,他尷尬地急忙低下頭,“王爺,到了。”一看他的樣子,就是誤會了什麼。
高崚駿也不解釋,只抱着人快速下了馬車,眉頭緊蹙地厲害。
偌大地軍帳,八月的天,卻因爲李雲裳忽然身體不適,全身發冷,而在大帳裡擺了一口大爐子,高崚駿守在李雲裳的身邊,不斷地用帕子幫她擦拭着額頭上細密地汗珠,只是那汗珠越來越密,越來越密,看的直叫人擔心,他有點後悔帶她來了,沒想到一路地兼程便讓她舊病復發。
林隱捧了一大捆的柴火進來,額頭上也冒着熱汗,拼命地往爐子里加。
“王爺,不如讓軍醫來瞧瞧吧?”
“不必了,雪兒她醫術高明,她都無法醫治,那些軍醫又懂什麼。”高崚駿冷冷道,可是手上地動作卻沒停止。
是夜。
夜明星稀,一片大帳只偶爾能聽到篝火燃燒發出地噼裡啪啦的聲音,高崚駿還守在牀榻邊,微弱的火光照射地人兒臉色酡紅,似乎帶着一股醉人地酒意,讓人忍不住就想伸手觸摸那張削尖地小臉,在她的菱脣上輕輕觸碰。
這麼多年,他還是一樣,可是她,已經不記得自己了。
身子微微俯下去,高崚駿的眼裡帶着一絲的溫情,溼熱的氣息打在人兒地睫羽上,與她的紅脣近在咫尺。
“迎風……”就在四片脣就要碰觸地時候,李雲裳忽然緊蹙着眉頭,不清不楚地喊出了一個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