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們那麼做,會不會有點過分?萬一李公子和他父母一說你打了他的事,這事可就麻煩了啊。”馬車上,回去時,月兒也上了馬車,她此刻是坐立不安,方纔看小姐打地那麼起勁,她也跟着起鬨,倒是忘了這事後可麻煩了。
李雲裳撩開車簾,無心看着外面叫賣的人流,覺得沒什麼意思,這才放下手道,“李卿染不會告狀的,被一個女人打,這要說出去可不會被人笑掉大牙?更何況,我看的出,他也沒什麼壞心眼。”一個大男人,爲了裝病,在臉上抹了厚厚的粉,只爲讓自己走一趟,可見這男人其實不過單純,而對付他,當然用一些小手段就行了。
“這也倒是。”月兒點着頭,覺得李雲裳說地也不無道理。
“好了,你就在這等我一會,我下去走走。”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怎麼能放過這絕佳的機會,李雲裳起身便下了馬車,不顧月兒的阻攔,朝着她揮了揮手,“可別走遠,不然我找不到你回府,仔細爹爹罰你!”她故意威脅着,讓想要下車的月兒又縮了回去,小姐真是,總是欺負自己。
回頭看了看月兒,李雲裳捂嘴一笑,便大搖大擺地朝着集市走去,天氣有些熱,路邊有賣菱角的,她買了一紙包,便一邊嗑着菱角,一邊逛逛看看,主要是想看看這個時代的街市上都賣些什麼。
手抓了一把小玉石,李雲裳正打算從腰包裡掏錢,忽然身後涌過一羣人,“廣晉王又發糖水了,廣晉王又發糖水了,大家快起排隊要啊。”
身後不知誰喊了一聲,眼前的老闆立即着急起來,“姑娘,玉石你買不買?五分錢一個,要買快一些,我趕着去等廣晉王的糖水呢。”
李雲裳抓了一把石頭,然後塞給老闆一小塊碎銀子,“不必找了,對了,只聽過人家發糧食散藥材的,從未聽過還有發糖水的,這糖水有學問?”
“姑娘,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咱們大雲有兩王,廣陵王駐守邊疆,那可是驍勇善戰。而廣晉王呢,一直輔佐幼帝,可是樂善好施的賢王啊。大雲有了這兩位王爺,才能如此太平。哎呀,不和你說了,不然等不到糖水了。”老闆一邊絮叨着,一邊將包袱一掀,將玉石都兜走,混着人羣便朝浮橋方向而去了。
廣晉王?她倒是沒怎麼聽說過,不過方纔聽那賣玉石的老闆這麼一說,她倒是好奇了起來,將玉石塞到了隨身的錦囊裡,混着人羣,李雲裳也跟着上了浮橋。
在浮橋的下方,有個藥鋪,人們都有秩序地在藥鋪門前排隊,因爲人太多,根本看不見在施糖水的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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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拿到糖水的,興高采烈地從李雲裳身邊經過,她急忙拉住那人,“小哥,我能看看你這糖水麼?”
“唉,你想要去排隊,這可是我好不容易等到的。”男人忙把碗送到了懷裡,生怕被李雲裳搶去般。
李雲裳更加好奇起來,掏出一點銀子給他,“我就看一眼,又不搶你的。”
那男的這才依依不捨地把碗給了她,李雲裳忙接過碗,湊到鼻子邊聞了聞,秀眉緊蹙,但立即舒展開來,笑
眯眯地把碗還給了那男的,自己也跟在了隊伍後面,排起了隊伍來。
如今正值盛夏,頭頂上的毒日火辣辣地照射着,大家揮汗如雨,李雲裳也不斷地擦着汗,感覺有些頭暈目眩。她的身子本就虛弱,排了許久,才快要看到藥鋪前站着的人。
她當場便呆怔了原地,紅木門前擺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擺着一口大鍋,兩個小廝正在忙不停地舀糖水,而正中間門口,卻坐着一個男人。
男人一身白衣,那白是通體的白,沒有任何邊幅修飾,他一雙眼睛簡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樣澄澈,眼角卻微微上揚,而顯得嫵媚純淨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種極美的風情,薄薄的脣,色淡如水。
他就那麼靜靜地坐在那裡,就恍如與世隔絕般,周遭的人和事彷彿都只是陪襯,那不食人間煙火的笑,似乎有一種魔力般,牽引着人,不禁在他身上多停留幾分。
他膚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帶着一抹俊俏,帥氣中又帶着一抹溫柔!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好複雜,像是各種氣質的混合,但在那些溫柔與帥氣中,又有着他自己獨特的空靈與俊秀!
除了俊逸若仙,一時半晌,李雲裳也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這個男人,全身似乎是被電擊般,那一刻,她竟然覺得口乾舌燥,心跳急速起來。倒不是因爲男人那魅惑衆生的相貌,而是他的感覺和周身所散發出的氣質,和一個人真的好像!
師父!這是李雲裳腦海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但旋即,她又沉靜下來,嘴角不禁苦澀一笑,自己是瘋了麼?見了誰都誤以爲是他,他遠在藥王谷,從來不踏出那裡半步,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何況,人家還是王爺!
怎麼可能!真是瘋了!
李雲裳搖頭,越發覺得自己夠可笑的。
“姑娘,你沒有帶碗?可是我們這裡的碗不夠啊。”舀糖水的小廝皺眉,甚是爲難。
“給她一個吧。”悠悠的聲音傳來,就若清泉石上滴落的一地清泉,空靈。
李雲裳怔怔擡頭,看着迎面的男人衝着自己微微一笑,那笑,美地讓人窒息。
小廝急忙應聲,轉身去藥鋪裡尋了一個碗,打了糖水便遞給李雲裳。
李雲裳接着碗,這才注意到了坐着的男人,有些不同。
方纔站得遠,是以只看到了他的上半身,可是現在他們幾乎是近在咫尺,他坐在梨花木的凳子上,白色的長裙下,那雙腿一動不動。依照她察言觀色的能力,第一眼便看出了,這個男人的腿腳有問題。
長得這麼好看的王爺,居然是個殘廢?
李雲裳不斷地在腦海裡來回地思索着這個問題,最後只能得出一個結論。上蒼是公平的,給了他俊美的外表,卻沒有給他一個健康的身體。不過還是覺得很可惜。
邊想着,邊喝了一口那糖水,李雲裳淡淡一笑,卻沒走開,果然如她所料。
見李雲裳不走,身後的人不耐地催促,舀糖水的小廝也開口問着,“姑娘,有什麼問題嗎?”
李雲裳淡笑,然後走
到一邊,將碗放下,“王爺,大雲地處大陸中部,一到七月便會有連續兩個月的伏旱天氣,百姓們深受其害,經常在外勞作會中暑。若我沒猜錯,您是爲了防止百姓們中暑,才經常在這裡施捨糖水吧。不過,你這糖水的配方,有問題。”
一聽李雲裳這番話,周遭的百姓都嘰嘰喳喳議論了起來,而小廝臉立即一白,勺子放下,衝着李雲裳道,“這可是百草堂大夫親自寫下的藥方,怎麼會有問題?”
“你且說說。”廣晉王高風瀛眉眼帶笑,臉上沒有一點詫異,反倒是有些好奇,他說話的方式不緊不慢,甚是風雅。這男人,簡直不是人,就是個妖怪。
李雲裳收回打量男人的視線,輕咳了一聲道,“此糖水的配方,可是藿香葉、香薷葉各十克,薄荷葉1錢、蒼朮2錢、姜半夏2錢、白芷2錢。水煎而成?”
衆人都聽着李雲裳說出一些他們半懂不懂的名詞,心下覺得有幾分佩服起來。至少這些藥材她不僅能說出,連劑量也能說出,便不是隨口胡謅。
“不錯。”高風瀛淡淡道,那澄澈的眸子裡,竟然有了些佩服之意。
而周圍的百姓一聽人家王爺都承認了,不禁都看向這嬌小的身影,投去佩服的目光。
“這糖水藥效的確是好,只可惜需早中晚服用三次,方可起到清熱解暑、健脾醒腦的作用。尋常百姓做這糖水不易,是以王爺便相處了這施捨的方子。”李雲裳不僅道出了糖水的配方,還將缺陷都說了出來,衆人唏噓不已,已議論紛紛。
“還請姑娘賜教。”高風瀛儒雅笑着,擡起錚亮的眸子認真地看着李雲裳。
李雲裳也不再羅嗦,而是走近高風瀛道,“其實只需用五味子用酒浸泡三日便可,五味子可隨身攜帶,翌日服五粒便可。還有,中毒昏迷着若是單喝這糖水根本沒用。用乾薑3錢、陳皮2錢、甘草1錢半、皂莢少許、水煎去渣,加入少許冰塊便可。”
她的話音剛落,全場便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而旋即,便有人大喊着,“她是段神醫,我見過她,她是段神醫。”
一聽這呼喊,衆人都變得更加興奮了起來,大家簇擁過來,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些方子。直到忽然人羣裡有人喊了一聲,“有人中暑暈倒了!”
李雲裳這才得了空,湊到高風瀛跟前道,“王爺,可以試試我說的方子,我先從後門逃了。”
說畢,一溜煙便進了藥鋪裡,消失不見了。
被這麼擠來擠去的,當李雲裳回到馬車邊時,早已滿頭大汗,連身上的衣衫都溼透了。
月兒忙上前來相迎,臉上露出着急,“小姐,你這是去哪裡了?快些,上車避一避署。”說畢,月兒從自己的腰際掏出一個瓶子,倒出兩粒五味子便遞給了李雲裳。
因爲李雲裳的身子實在不行,所以她出門早就自備了這種五味子。
只是她不知道,就是她今日這麼隨意走一走,隨便好心說了個方子,便引來了一身的桃花債,而這也是若干年後她最懊惱,但又最值得慶幸的一件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