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思邇低頭扯着身上的男裝,不時拍着胸口大口喘氣,幽怨地望向卿黎,“姐姐,我們一定要穿成這樣嗎?”
雖然穿男裝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可是,胸口那塊棉布真是裹得她渾身難受啊!
看卿黎一臉的雲淡風輕,那一身白袍襯得她清雅俊逸,既有男子的溫潤,也有女子的雅緻,凌思邇頓時又萬分欽慕起來,“姐姐真是穿什麼都好看。”
她突地嬉皮笑臉,臉上掛起壞壞的笑容,湊到卿黎面前,“嘿嘿,要是姐姐是個男子,我可一定就愛上你了!”這麼風采出衆的人,想不吸引人都不行呢!
卿黎一愣,執起手中的摺扇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一邊調侃道:“不要段俞風了?”盡會說些胡話!
凌思邇臉色一紅,忸怩地跺了跺腳,“姐姐,你討厭!”老是拿這事來羞人家!
眉眼含笑,卿黎攤了攤手,顯得很是無辜。
她退後一步上下打量了一番凌思邇,一身靛青色長袍,看起來確實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公子。
滿意地笑了笑,她止住了思邇依舊不安分地扯着衣袍的小手,“行了,你這幾天憋得也難受,帶你出去逛逛,男裝比較方便。”
她第一次穿男裝的時候也是很難受的,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一聽能夠出門,凌思邇整個人可就來勁了,什麼不適的感覺都拋到九霄雲外!
天哪,總是可以出去了。她這段時間都快被那草藥折騰瘋了!醫術真不是人學的,比女工還煩!
“姐姐,還等什麼?我們快走吧!”凌思邇拉着卿黎的手就往門外帶。讓卿黎又是苦笑不已。
這個丫頭,說風就是雨呢!
無奈失笑,她拉住了凌思邇,交代道:“思邇,記住,到了外面,叫我李大哥。可別露餡了!”
凌思邇調皮地眨眨眼,機靈道:“是,李大哥!”
……
水墨京都的街道一如往常一般繁華。青石地板鋪設的路面光滑而平坦,隱隱彰顯着低調的奢華。
兩旁商鋪林立,同時設置了不少小玩意,早把凌思邇看得眼花繚亂。活蹦亂跳。
水墨民風素來開放。女子上街者不在少數,可她們身份特殊,本不該拋頭露面的,但考慮到兩人皆是男裝,倒也無所謂。
卿黎無奈又寵溺地笑笑,搖着扇子從容不迫悠閒漫步。
像思邇這樣出生在宮門的女子,縱然有着錦衣玉食的生活,卻也同樣被這道深門緊緊鎖住。她能保持着現在的純真卻已是極爲難得,但還是缺少了尋常百姓之家女子的恣意。
卿黎的眸光忽的一閃。幽幽嘆息一聲。
今日出行,暗地裡也不知跟了多少高手暗衛,說是護得思邇安全,倒不如說是監督着她,果然還是一堆規矩!
卿黎不去管身後那羣暗中跟着的人,上前追上凌思邇的腳步,見她正把玩着小攤上一條白玉新蓮吊墜,愛不釋手。
“喜歡?”卿黎悶聲輕笑。
這塊玉質也不是很好,但勝在晶瑩剔透,又是別具一格地雕刻成含苞初荷的樣子,應瞭如今初夏之景,很是有心。
凌思邇猛地點點頭,“很漂亮呢!”比起宮裡那些上佳的飾品,這個吊墜反倒更有靈氣!
卿黎掏出一錠銀子,抽出一根銀鏈穿起來,將它戴到凌思邇脖子上,笑道:“確實不錯。”白玉新荷配上思邇如今的青澀年華,完美契合。
小攤販主手接着錠沉甸甸的銀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兩個公子“眉來眼去”,又狀似親密無間,頓時腦補了許多畫面。
但他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一看兩位公子的服飾就是貴人了,他可得罪不起!
慌亂地將頭低下來,販主使勁地憋着笑,只是肩膀的抖動還是出賣了他。
卿黎一怔,扶額哀嘆一聲,兩個男子這樣確實是曖.昧了點……
“咳咳。”掩嘴清咳一聲,卿黎抓起凌思邇的手就走開。
男人的想象力啊,果然也是足夠豐富!
“姐……李大哥,我還沒挑完呢!”那裡還有好多好玩的東西,姐姐急什麼?
卿黎苦笑,這要讓她怎麼回答?
“你要喜歡,我帶你去其他地方看看……”至少在那裡,夥計掌櫃對客人是絕對有禮貌的,她也可以自在些……
兩人走了一會兒,不久便到了一家大氣的店面,門口放着兩隻半人高的青玉貔貅,碩大的墨玉招牌上寫着“珍寶齋”三字,清秀雅緻,彷彿帶了靈氣。
“好漂亮!”凌思邇摸着貔貅的腦袋,光滑溫潤,觸感極佳。就衝着這麼好看的門面,她也要進去看一看!
走進室內,有一藍衣夥計立刻迎上了,不着痕跡地觀察了二人一眼,微笑說道:“兩位公子裡面請,本店有許多珍品,無論送禮送人都是絕佳。”
他面上笑着,很是熱情。這兩位公子衣着光鮮,器宇軒昂,尤其那個白衣公子,氣質不凡,一定不會簡單。
卿黎微笑頷首,環視了一下四周。
寬敞的店鋪中光線十分明亮,中央放了一個回形展示臺,各種珠寶首飾一應俱全,美觀精巧。旁邊每隔一段距離都會放置着一張軟墊靠椅,四角的花瓶中還放了能夠寧神淨氣的蘭花,更添幾分情趣。
珍寶齋是交給鍾叔打理的,她極少會來,現在一看,確是十分符合她舒適簡約美觀大方的要求。
滿意地點點頭,卿黎揮了揮手,“我們自己看看,你先去忙吧。”
藍衣夥計應聲退下候在一邊,凌思邇則早已經跑過去看着那些新奇的小玩意小飾品了。
比起她,卿黎可沒有這麼好的興致,方纔走了許久,現在腿有些酸,於是乾脆在軟座上坐下來,而另一個藍衣夥計也眼明手快地遞上一杯茶。
含笑接過,卿黎拖着腮幫,就這般閒散地坐着。
展示臺周邊有兩個華衣婦人正在挑選首飾,不過她們的看似挑挑揀揀,其實也不過就是在敘舊聊天。
這個時間,客人還是比較少的,室內安靜,卿黎就算沒有存了要偷聽的心思,她們的聲音還是飄入了耳裡。
那個藍衣的貴婦人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說道:“你可知最近出了什麼喜事嗎?”
“哦?什麼事?”她身旁的黃衣婦人一下來了興致,立即追問道。
藍衣婦人呵呵一笑,“我那表侄女雪語被三皇子接進府了,現在可是三皇子側妃了!”
她昂着頭,滿臉驕傲,“三皇子妃兩年都無所出,三皇子早就不耐煩了!未來等到雪語誕下麟兒,那正妃的位置還不手到擒來?”
傍上了三皇子這根高枝,就算是粘連了點親戚關係都覺得面上有光!
“哎呦!真是恭喜啦!”黃衣婦人連忙道喜,但眸中還是隱約帶了妒意。
卿黎暗笑不已,這些京城貴婦,平日裡就是以這個互相攀比嗎?
看似感情深厚的手帕交,其實也不過逢場作戲罷了。
那藍衣婦人說的雪語,應該就是陸雪語了吧……
卿黎輕漫一笑。早知道陸家和三皇子連成一氣,原來那老狐狸也不甚放心啊,還要通過自己女兒來牽連住三皇子……
陸家這回可是要翻身咯!
眼中劃過精光,她一臉無所謂。
沒關係,就讓他先得意一會兒,爬得越高,摔得越厲害。到時候新仇舊賬一起算,一定要他印象深刻!
黃衣婦人到底還是要做做樣子的,何況這時候好好巴結一下也是好的,於是跟着附和道:“是啊,三皇子妃大勢已去,早就構不成威脅了。”
她低低笑着,“聽說前些日子,高家三小姐被將軍府退了婚,高大人爲這事可煩着呢,可沒有時間精力爲大女兒撐腰呢!”那三皇子妃高萌也算是腹背受敵孤立無援了!
藍衣婦人也是頗有點得意,“是啊,那高三小姐,聽說患有隱疾,整天有大一半時間在睡覺,這樣的女子怎麼配得上將軍府?”癡人說夢!
她在極盡地嘲笑着,而卿黎聽到這裡,驟然皺起了眉。
成天瞌睡?
莫不是渴睡症?
這病症大多是因爲心理原因,不想面對現實,所以下意識選擇了睡覺……
只是聽說三小姐高荏剛過及笄之年,能有什麼煩心事讓她如此的?
卿黎撇撇嘴,覺得索然無趣,見思邇還在看着首飾玉器,也不打擾,繼續安然坐着。而這時,那兩個婦人的話題又聊開了。
“誒,高二小姐不是相爺的兒媳嗎?三皇子妃還是有依靠的啊!要知道,相爺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隨便一句就能風起雲涌的。有這樣的親家,雪語前路還是堪憂啊!”
藍衣婦人嗤笑了一句,“那相爺公子,說穿了也就是個紈絝,前些天還日日留戀花滿樓呢,沒少爲現在的頭牌晴汐姑娘花銀子,相爺最看不慣這兒子了,連帶着兒媳也不喜,哪裡還去管他的事?”
“哦,這樣啊!”黃衣婦人若有所思,“那晴汐姑娘我也聽說了,賣藝不賣身,是個清倌人,不過今日可是她的開苞之日呢!”
她呵呵一笑,挑眉問道:“你猜會是誰奪得她的初.夜?”
“那還用說!”藍衣婦人輕蔑,很是篤然,“自然是段俞風段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