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星野愈發覺得緊張了,右腳向後微微撤了半步,身體微躬,已經完全做好了迎接戰鬥的準備。趙天一至始至終都閉着眼睛,卻完全不妨礙行動。雖然是一副學生的打扮,卻步履穩健,乾坤內蘊,有十足的道家風範。隋星野自從跟葉荊鵬一起在蜀山修行過之後,已經能從對方的言行舉止對其修爲做出大致的判斷。葉荊鵬是蜀山少掌門,自小練氣食丹,雖然只有十七歲,修爲就早已超越了蜀山大部分的門人。而眼前的這個人,如果隋星野的判斷無誤的話,雖然跟隋星野一樣比葉荊鵬兩屆,修爲卻高出了一大塊,他究竟是什麼來路?
現世修道者已經很少,而各門派中以蜀山爲尊,若真是有這樣的高手來到蜀山少掌門的學校,不可能不跟蜀山打招呼。若是葉荊鵬知道什麼消息,自然也就會告訴隋星野,所以可以肯定這兩個人並非盟友。隋星野更加的緊張了,每一塊肌肉都暗自積蓄着力量,準備隨時爆發出去。雙拳上金色的光芒若隱若現,體內的音魂像是風暴一樣不停盤旋。趙天一越走越近,隋星野蓄勢待發,直到雙方中間只剩下一步的距離,趙天一一擡手,把一個籃子遞了過來。
“誒!”隋星野一愣,趙天一微微一笑。
“這隻貓對你來說很重要吧,下次可要看好了啊。”趙天一一隻手提着籃子,純良地歪了歪頭。籃子裡面細心地鋪了天藍色的絨墊,一隻白色的小貓正在呼呼大睡,蓋在身上的小毯子隨着呼吸均勻地起伏。或許是因爲籃子遞過來的時候產生了震動,小貓不滿地咕嚕了幾聲,閉着眼蠕動了一會兒,然後又陷入了深眠中。
隋星野僵了一僵,條件反射地把籃子接過來。趙天一又笑了一下,完全不顧僵住的隋星野,轉身走回去。望着趙天一的背影,隋星野的眼前驀然出現了另一個人的背影,黑色的長髮如瀑布一樣從眼前瀉下,連着深藍色的長袍和手中提的長刀,刀鋒過處,千萬兵馬灰飛煙滅,而唯一不變的,是那如入無人之境的步調和視衆生爲草芥的神氣,以及,那幾乎從不曾睜開的雙眸。
是誰,是誰?隋星野努力地回想,但從他那散亂的記憶中並沒有再搜尋到任何線索。趙天一已經走回到了趙地二身邊,趙地二又撇了撇嘴,兩個人轉過樓角,消失在了隋星野的視野裡。
“唉——”
又是一聲嘆息,彷彿來自隋星野的靈魂最深處,穿過漫長的時間曠野,消散在歷史的車輪裡……
隋星野怔了一怔,雖然沒有關於此事任何的記憶,卻莫名地感到惆悵。望着二人消失的地方,隋星野微暝雙眸,低頭看向手中的籃子。日前這隻小白貓在穆琳琅家裡化成人形的時候,自己內心深處的那個聲音也是發出過這樣的一聲嘆息,悠遠,綿長,雖然不知道原因,卻莫名地感到心痛。籃中的小白貓睡得正酣,身體隨着呼吸均勻地起伏。雖說穆琳琅很喜歡他,但其實也不過是幾天之前在家門口撿到的,怎麼說也沒有達到趙天一說的“很重要”的程度。但不可思議的是,每次看到它,隋星野都會有一種很溫暖的感覺,彷彿有很多的回憶即將涌現,卻被阻在了某個地方無法發泄。隋星野輕嘆了口氣,對於記憶的缺失他已經習以爲常,也不在深究,用手指騷了騷小貓的脖子:
“歡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