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森林(上)

接下去的排練並沒起到更好的效果,在場的六個人如直貫四面牆的鏡子一樣,靜靜沉默着。這隻臨時組成的隊伍中,每個人心裡都在想着一個問題:這個樂隊到底能不能真的配合起來?

“要不再練一次吧。”隋星野試圖打破這種沉默。雖然他也不知道組建這個樂隊是否是對的,但是他知道如果不前進,就永遠找不到出路。

李夢婷還沒有發話,廖文傑先持了反對意見。廖文傑環顧了一下,這種壓抑的氣氛讓他莫名地有些火大。他冷靜了一下,纔開口說:“我們需要的不是練習,而是契機。”

一個,讓我們的音樂、我們的思維、我們的靈魂同步的契機。

“我也是這麼想的,但這種東西要怎麼找啊!”李夢婷嘆了口氣,其他人都沒有說話。

就在現場即將再次陷入沉默的時候,排練廳的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那個人像猴子一樣蹲在地上,兩手垂在腿邊,戴一個鴨舌帽,看不見眼睛,見衆人看過來,笑嘻嘻地咧開嘴角,稍微擡了點頭,一隻眼睛透出血紅的光芒。

“找到你了!”

隋星野只來得及看見一抹綠色,然後天地驟變,自己已經處於一片森林裡。參天古樹足有幾十米高,遮蔽了陽光,盤根錯節的幹上纏着深綠的蔓,手腕粗的藤從樹枝上垂下,就像是從天上降下來的一般。樹林裡非常的安靜,既沒有風吹葉響,也沒有獸語鳥鳴。

“這是什麼?幻象?空間轉移?”隋星野完全被驚呆了,畢竟他對異能和法術知道得還很少,竭盡全力地思考着自己現在可能處於的情況。就在這時,他聽見呼喚的聲音遠遠傳來。

“琳琅!琳琅!……你在嗎?”

廖文傑!隋星野頓時振奮了起來,這片林子中不只有他一個人,而且還是對奇事知之甚多的廖文傑,那就好辦得多了。而且既然廖文傑在,或許就還有別的人在。

隋星野剛要呼喚廖文傑的時候,又聽見了一個傳自另一個方向的聲音。

“文傑嗎?琳琅好像不在這裡,她的位置應該離我最近,我剛纔已經呼喚過了。”

是李夢婷!隋星野大喜,連忙喊道:“文傑!夢婷!我在這裡!”

“喲,少年,你也在啊!”李夢婷的聲音聽起來很活躍,“喂,還有誰在,出來報個到啊!”她大聲喊。

“咚!”後方一聲鼓音,不用問一定是張勇。另一側一個溫柔的聲線平靜地說:“我也在,這是怎麼了?”

聽聲音,現在的五個人中隋星野應該是站在最前面,但是他向後面看去,卻只能看到鬱鬱蔥蔥的樹林。這樹林好像永遠沒有盡頭似的,無論哪個方向都看不到出口,彷彿是一個只有草、樹和藤的世界。

“文傑,我們是被什麼人傳送到這裡來的嗎?你不要動,我現在過去找你!”隋星野說。既然能聽到聲音,順着聲音找到一個人對他來講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但是廖文傑卻立刻制止了隋星野。

“找不到的,我剛纔就在試了,無論走出多遠,距離都好像沒有縮短的樣子。雖然我們五個人所處的方向還跟剛纔排練時一樣,但中間的距離好像被無限制延長了。”廖文傑說。

“有人刻意要把我們分開嗎?”隋星野正想着,莫維勒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怎麼了?”隋星野、廖文傑和李夢婷同時問,但是對面卻沒有迴應。正當大家心急如焚的時候,才又聽到了莫維勒的聲音。

“啊,不好意思,出現了,奇怪的人。”

莫維勒的聲音聽起來夾着喘息。“你怎麼樣?受傷了嗎?”隋星野馬上擔心地問。

“嗯,還好。”莫維勒回答。隋星野見他應該沒受什麼嚴重的傷,稍稍安下心來,正想接着詢問出現的是什麼人,廖文傑和李夢婷也幾乎同時驚呼了一聲。

“啊,這是什麼!”李夢婷尖叫。

“怎麼回事?”隋星野趕緊問。

“像猴子一樣的東西從樹藤上蕩過去了!啊,又有一隻!”李夢婷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一邊說話一邊閃躲。隋星野看不見大家的狀況,非常着急,忙再問廖文傑的情況,得到的回答是“一樣”。

看起來張勇那裡應該也出現了同樣的狀況。隋星野已經能夠聽到樹藤被拉動的聲音,大家閃躲的聲音,踩踏草地的聲音,還有偶爾傳來的如猴子一樣“唧唧”叫的聲音,但是,就是什麼都看不到。

隋星野又氣又急,想着如何才能打破這種處境。聽起來猴子的行動非常迅速,大家也都拿他們沒有辦法,只有閃躲的份。

“啊啊啊,可惡的臭猴子!”李夢婷被這種偷襲搞得快發狂了,對着天空大叫,“看我抓到你們剝了你們的猴皮,抽了你們的猴筋!”

“嘭!”

一聲爆炸的巨響來自張勇所在的方向,然後他終於說了到這個怪異的森林裡之後的第一句話。

“不是猴子,是人。”

的確是人。

被襲擊的四個人都看見了,每一個人面前的樹杈上,都出現了一個全身穿着貼身黑裝,眼睛上帶着黑色護目鏡,像猴子一樣蹲着的人。每個人都嘻嘻地笑着,誇張地咧着嘴角,居高臨下地望着他們。雖然看不到眼睛,但是廖文傑他們還是清楚地感覺到,那些人的表情,就是望着獵物的表情。不,那不是餓極了的虎狼望着待宰羔羊的表情,而是望着可以給自己帶來樂趣,將對方玩弄於鼓掌,最後殘酷地凌虐至死的玩具的表情!

前所未有的恐懼在四個人的心中蔓延,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出,靜靜地對峙。所有的聲音在一瞬間沉寂,隋星野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令人窒息的氛圍,一下子慌了神。

“喂,怎麼了?怎麼突然沒有聲音了?文傑?夢婷?怎麼回事?你們說話呀!小莫?張勇?”隋星野覺得自己從未有過這樣的恐懼,在這眼不能見的神秘森林,他突然發現,不能跟身邊的同伴一起面對危險是多麼的可怕,如果任何一個人在這裡被傷害,他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你們回答我啊!”隋星野撕心裂肺地大喊,但迴應他的只有遙遠的蒼穹賜予他的一聲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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