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未時,按照現代的計時方式,是下午一點半左右,正是日頭旺的時候,紅雪的額角也滲出點點的薄汗,她用帕子擦了擦,又看了看前面的人堆,決定先不管那個姓孫的,吩咐綠柳道:“看看能不能過去。”
“嗚嗚,小女子是外來到京都的,準備尋親,和爹爹一起,誰曉得爹爹得了急病亡故,又被賊人偷了盤纏,小女子當了首飾,匆忙下葬之後便沒了銀子,有沒有好心人願意收留小女子,小女子願意做牛做馬報恩,嗚嗚……”
紅雪和綠柳穿過人羣,就看到一個長相妖嬈嫵媚的女子坐在地上哭泣,哭的那是梨花帶雨,這哭也是技術活,特別是臉上擦了香粉之後,不然臉上會一條白一條黃,看人家哭的,臉上煞白的粉一點沒掉,絕對是個好質量的。
“不如跟了大爺回家做個小妾,吃香的喝辣的!”
“就是就是,老子家裡缺個暖牀的!”
“這臉蛋還不錯,身段可以啊,聽口音像是南邊過來的。”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那女子還是在原地哭泣,並不答話,也有好心人知道恐怕這女子以前也是好人的家的,不甘心爲妾,就說前面孫府可能招丫鬟,雖然低賤了些,好歹身子清白,要是攢夠了銀子贖身,將來也可以嫁個好人。
哭泣的女子眼神閃了閃,並沒有答話,然後用帕子擦擦眼角,繼續哭訴道:“如今遠離故土,爹爹亡故,已經沒有親人,我一個女子,生計艱難,真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周圍的人也面露同情之色,尤其是遠離故土,這一個人也回不去,京都尋親不成,爹爹亡故,盤纏被透光,一連串的打擊,讓一個弱女子如何承受?好好的姑娘,要走賣身爲奴的命運,但願可以找好一個的主家,孫府這些年名聲不錯,應該不會虧待。
“綠柳,我們從邊上繞過去,恐怕安姨已經等急了。”紅雪低着頭,快走了幾步,她不耐煩看這種老套的戲碼,又是一個心大的,誰知道又有什麼陰謀。這女子眼神帶着輕浮之色,眉眼之間已經有了風姿,頭上雖然沒有一點首飾裝扮,但是……
“小姐,這女子表演的太假,還有人信?”
“哦,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是從話裡找的破綻?”
紅雪回過頭,饒有興致的看了綠柳一眼,等待綠柳的答案,此女的破綻太多,何止是一處。
“她說她爹亡故,可是您看她的衣衫,竟然穿的那麼鮮豔,看着應該是沒上身多久的。如果這個可以解釋的通,她已經沒了別的衣裙,鞋子呢,奴婢剛纔看到,那雙鞋暫且不管他價值多少,至少是雙新的,因爲鞋底沒沾染上多少灰塵,一個丟了盤纏爹還亡故的女子,有銀子買這種新鞋?”
綠柳撇撇嘴,選擇孫府附近來演這麼一出,野心不言而喻,可是那孫世傑是那麼好騙的嗎?就憑這女人的演技?保不齊現在孫家爲了名聲,把人弄進去,後腳就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了。
“說的有道理,但是看人,這些都是其次的,首先就是看人的眼睛。”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話絕對有道理,從紅雪看那個女子第一眼,在她眼底就看到了複雜之色,這不是對未來的絕望,恐慌,而是深深的算計,就算她的眼淚和表情可以裝,眼底深處是隱藏不住的。
只是不知道她和孫世傑的段位,誰高一些,若是有這麼一個人留在孫府攪鬧,倒也不錯。紅雪有點壞心的想。
綠柳跟在紅雪的身後點點頭,兩個人很快來到多寶閣大門口,店內的夥計早得到安氏的囑咐,聽紅雪自報家門後,立即讓紅雪和綠柳上了三樓,自己又悠閒地上店堂裡打起了瞌睡。
“哎喲我的小姐,你可來了。”安氏一見紅雪進來,急忙迎上來,同時朝她身後的綠柳點了點頭道:“你也來了啊。”
今天的安氏,穿了一套大紅色的衣裙,惹眼的很,頭上滿是珠翠,雍容華貴,很符合她珠寶鋪子掌櫃的身份。
“快來坐下喝茶,剛纔我派了夥計出門,說是一路上查驗馬車,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過來,心裡正着急呢。”安氏爲紅雪和綠柳各倒了一杯茶,才道。
“發生了什麼事?我們是坐馬車進城的,可被堵住了,想着離這兒也不遠,便走過來了。”紅雪坐下就問。
“我說了小姐可先彆着急上火。”安氏先提了一句,見紅雪臉上並無異色,才道:“還不是那個單于琨,也不知道他跟皇上說了什麼,現在御林軍已經包圍了誠王府……”
“爲什麼?他憑什麼這麼做?總要一個名目吧!”紅雪臉色蒼白的一連串地問。
“小姐,您先別急,太后不是病重嗎?單于琨就出主意,叫各位嬪妃王子妃入宮侍疾,可是這時候,誠王府聲稱自家王妃也病了,於是就說誠王妃已逃離京城……”
紅雪慢慢的站起身,又緩緩跌坐在椅子上,她沒想到,單于琨會給自己來這麼一出,自己還是晚了一步,僅僅是晚了一步,若是早一天到,這種污陷根本就不成立了。
“小姐!”綠柳也大驚之色,片刻之後,啪的一拍桌子,用力過猛,上面的茶壺和茶碗全部都應聲滾落在地,摔的粉碎。
瓷碗與地面清脆的破瓷之聲,讓紅雪清醒過來,轉頭看向安氏,問道:“消息只有那麼多嗎?他們的沒有進府搜查?”
“沒有,只是圍着王府,只讓大夫出入。”
紅雪強迫自己鎮靜下來,轉頭看向綠柳道:“通知綠竹綠曼,支開身邊的人,我們現在就回府。”
“小姐府裡現在綠曼化裝成您,不會出事,您還是不要去冒險了,要不咱們去迎迎誠王?”綠柳也知道自己這個是餿主意,可她不敢讓小姐去冒險。
“沒事,我扮成她的樣子進去,到裡面再換過身份來。”這時紅雪也沒有去計較綠柳的私心,畢竟她的初衷也是爲自己好,可是自己若是真和單于誠一起回京,那不正好中了單于琨的計了嗎?唯今之計,只好早日回府,以防他們進府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