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雪的注意力的確不在杜十娘身上,但並不代表她沒聽見她的失言,只是裝作沒注意罷了。
跟杜十娘說好以後再來找她請教採茶製茶之術,這才重新回到雅間,她怕紅玉等急了。
果然雅間裡的紅玉還是急了,一見紅雪進來就問道:“大姐,你去哪兒了,怎麼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
“我去找這兒的老闆娘了。”紅雪實話實說。
“老闆娘?你認識她嗎?”紅玉一臉霧水地問:“聽說她是個很了不起的女人。”
“杜大娘是陳鵬飛找來的人,這家茶館其實是他的產業。”紅雪想了想,決定還是告訴紅玉真相,免得時時撒謊,到最後無法自賀其說。
“哈?”紅玉愣了,一時無語。
“需要那麼吃驚嗎?”紅雪拿起一塊茯苓糕塞進紅玉大張的嘴裡道:“他總不能老靠打獵爲生啊。”
“也是噢。”紅玉把糕點嚥下,點頭贊同道:“現在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了,萬一遇上大雪封山,姐夫就沒了生活來源,不如做點買賣來得穩當。不過這兒的點心真的很好吃。”說着又拿起一塊芙蓉酥放進嘴裡,一臉享受地品嚐着。
紅雪微微一笑並不多說什麼,她的目的已達到,這裡就沒什麼可留連的了,問到:“玉兒,想不想走?”
“唔,不,大姐你不知道,這裡的說書先生說得可好了,坐下聽一會我們再回去吧。”向來喜靜地江紅玉卻提出了這麼個要求。
紅雪對自家妹妹的合理要求自是不會拒絕的,想着她難得喜歡人多的地方,便也坐在一邊靜靜地打量起周圍來。
現在還不到中午時分,來聽書的人不多,一般都是傍晚的時候人多些,此時茶樓裡,也就稀鬆的坐了十幾個位聽客。臺上坐着一個唾沫橫飛的白袍長衫人,神情顯得十分激動。
紅雪見自家妹妹,兩眼衣光的盯着那說書人,緊張的抓着自己的手,實在是覺得詫異,問道:“玉兒,這說書人說得是哪一段書,把你激動成這樣?”
江紅玉聽到自家大姐問,激動地回答道:“大姐,你仔細聽,那不是咱們大齊最年輕,戰功最顯赫的大將軍,單于誠將軍的故事?現在的說書人最愛說他的故事了。”
“你怎麼知道?以前你聽過?”紅雪略爲詫異,她的腦子裡沒有任何紅玉聽書的記憶,以前,他們爲生活所累,哪有那個閒心聽書啊,何況紅玉又最是內向安靜。
“唉,大姐你怎麼忘了,這還是你跟我說的呢。”江紅玉眼睛死死地盯着說書先生道:“你還跟高志平好的時候,經常在鎮上幫工,聽別人說的,回來就在我們耳邊叨叨……”突然又發覺自己失言,抱歉地看着紅雪道:“大姐,我……”
“行了,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咱們走吧。”紅雪淡淡地嘆了口氣,拉上她就準備走。
不料江紅玉卻重新把她拽了坐下來,指着臺上唾沫橫飛的白袍長衫人,興奮的道:“正要說到雷將軍邊關奇襲蒼和族,這一段可精彩了,咱們聽完了再走。”
難得自家妹妹有這樣的興致,紅雪自然也不會強迫她離開,只是這丫頭也太沉迷了吧?連個真人都沒見過,甚至連畫像也沒有,說不定那人長的肥頭大耳,聲如洪鐘,眼如銅鈴呢!要不然怎麼能讓那幫以遊牧爲生的人,光是聽見他的名字,就得聞風而逃。
神一般存在的男人,肯定有神一般偉大的相貌。
臺上,說書人口若懸河,醒木拍的拍拍作響。
一會說,單于誠如何如何的英勇無畏,足智多謀,一會又說他武功卓越,但從不居功自傲,脾性冷漠,卻忠肝義膽。
紅雪呲之以鼻,身居高位,他敢居功自傲嗎?皇帝又不是擺設,素來皇權之下,都是兔死狗烹,誰敢傲?
至於足智多謀,也不曉得他們從哪看出來的。遊牧的蒼和,在南晉的邊境禍亂了很多年,若是他真的足智多謀,應該早把蒼瀾人打服了,又怎會時戰時歇,歇了又戰,勞民傷財,得不償失。
不管別人怎麼看,反正紅雪對這位雷大將軍是不屑一顧的,不過這跟她也沒什麼關係,她只要守着她的一畝三分地,把日子過好了,能豐衣足食,也就夠了。
何況她一向清楚地知道,不管是前世的影視作品,還是傳說故事,都摻雜了太多的誇大成份,不可盡信,這種說書先生的話,只能當是平日裡的消遣,當不得真。
見妹妹聽的入迷,兩眼放光,好像那單于誠本人就在臺上似的。
紅雪卻是一心想着早點回家,今天是小娃們報名的日子,她怕江老二家來鬧,不得不出聲提醒她道:“今天家裡還有事,你若再不走,那我便一個人回去了,你在這兒慢慢看吧!”
她站起來要走,江紅玉這才慌了神,看着今兒的書也快講完了,只得悻悻的跟着站起來,央求地道:“大姐,這茶館既然是姐夫開的,以後我能不能常常來聽書啊?”
紅雪對她的癡迷很無語,沒想到第一次聽書就把她的魂給勾住了,但想着平時內斂的紅玉,難得多一個愛好,還是點頭應了。
江紅玉見姐姐答應了很是開心。
紅雪含笑地點了點她的額頭,囑咐道:“聽書可以,但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還有一點,就是別太當真了,這種說書先生的說辭,不知誇大了多少倍呢,而且戰場上的死,哪有他說得那麼輕鬆,你當消遣聽聽就得了,別那麼認真。”
她們是一邊說一邊往外走的,紅雪的話自然被旁邊的人聽見了,立即有不服氣的站出來道:“你一個小女孩懂什麼,雷將軍是我朝的大英雄,要不是他不來咱們這兒徵兵,要是真來了,我頭一個報名,只要能入將軍麾下,哪怕做個燒火洗碗的,我也樂意!”
說書人卻在此時開口道:“你們呀,枉自白長了那麼大年紀,看事情還沒人家小姑娘看得清,別看我平日裡說書說的挺過癮,可我比誰都清楚,上了戰場,就等於把刀架在脖子上,人家一刀揮下來,腦袋就得搬家,命就沒了,可不像你們想的那樣簡單,都回家去吧,該幹嘛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