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將軍府下場
內亂紛爭,熙國也是大傷元氣,與民生息,最忌勞民傷財,所以新皇的登基大典簡單而不失莊嚴。朝中二皇子一黨被打擊殆盡,新皇開恩科,廣招賢才。
薛家復起,薛大人重新入朝參政;霍家平復當年冤屈,趙方如今換回霍家的姓氏,接掌霍家兵馬爲霍家的少將;被迫離京和飽受打壓的朝臣陸續被請回。
安親王已經向新皇奏請,下旨封請趙賀辰爲世子,承襲親王爵位。安親王只有一兒,原本便是板上釘釘的事,但總要按皇室規矩辦事,體體面面、昭告世人。
原本按安親王的想法,是直接然趙賀辰接過王位,自己退了下來清閒過日含飴弄孫。
只是趙賀辰不願意了,一是父親身子極好根本沒有退下的必要;二來,好不容易安定了,趙賀辰私下更想能多些時間陪段雲蘇。他幽幽地看着安親王,丟了他一句,不是還想再抱孫兒麼。
安親王一巴掌拍他腦門上,他就不信了,依這小兩口膩歪的程度,當了王還會顧不上親熱!養你這麼大了還想偷懶?你以爲不當王爺就不用幹活?想的美!
於是安親王掛着個名號,事兒一股腦丟給了趙賀辰,美其名曰歷練。
天際微亮,朝錦院裡一片沉寂,突然間主院裡屋的窗門咯吱一聲輕響。小黑偷偷地溜了進來,左右支支腦袋,小紅眼睛轉啊轉,一股腦跳上了牀,沉沉的身子直接壓在趙賀辰身上。
趙賀辰一睜眼就對上一片兔毛,看着它微抖的耳朵,一拎拎起丟在了地上。
段雲蘇被驚醒了,迷迷糊糊地掙開眼睛,看見身邊男人已經起身,打了個哈欠跟着起來,睡眼惺忪地伺候他穿衣。
趙賀辰看她睏倦的樣子,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娘子以後莫要起來,爲夫自己可以。”
段雲蘇點點頭,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下,小嘴微嘟碎碎念着:“這般早的早朝,皇上也真是的,相公如今的身份明明就是不用去的。”
要去也是父親去,按理怎麼也輪不到她的辰辰,這天才矇矇亮呢。
“乖,再去睡會,不是說今日要進宮看你三妹麼。”趙賀辰一把將她抱起放在牀上:“你在三妹的殿上等着,到時我隨皇上過去找你。”
“相公越來越囉嗦了。”段雲蘇在柔軟的牀上慵懶地蹭了蹭,乾脆趴着不動了。
趙賀辰走後,段雲蘇小眯了一會,天色大亮就起來梳妝打扮。紫月有一雙巧手,穗兒在旁邊看着那被盤起繁複花樣的髮髻暗暗咋舌,原來進宮要這麼隆重。
梳子裝扮完,段雲蘇站起身來。只見她身穿粉色煙紗碧霞羅,逶迤長裙搖曳生姿,娥眉淡掃,櫻桃小嘴嬌豔若滴,鬢髮斜插碧玉簪子,舉手投足見嬌婉而不失端莊。
穗兒從沒見過自家主子這麼認認真真的打扮,如今一看,腦子裡想到的居然是感嘆一聲世子爺好福氣。
穗兒撓撓頭,站在一邊傻笑。
小寶一早醒了,也不願意在讓秦娘抱着,此刻正艱難地爬過高高的門檻,撒丫這小腳往裡面跑了進來。
“小寶慢些,小心摔了。”段雲蘇不放心地說道:“穗兒你留在院裡,將這些棱棱角角的都換了,小少爺一不小心就磕到了。”
“是。”
小寶抱住段雲蘇的腿想往上爬,他仰着小腦袋,眼睛一閃一閃:“娘娘,美美。”
“孃親美還是爹爹美?”段雲蘇笑吟吟地將他抱起問道。
“孃親孃親。”
“爹爹美還是乾爹美?”段雲蘇暗暗樂着。
小寶咬咬手指,猶豫了一下偷偷地看向孃親:“乾爹。”
段雲蘇心中偷笑,她幾乎可以想象到趙賀辰黑臉的模樣了:“小寶今天要乖乖的跟着奶奶知道不?”
“要爺爺爺爺,冰/糖葫蘆。”
冰/糖葫蘆?段雲蘇看着兒子饞嘴的小眼神,父親這身份還會給小寶吃糖葫蘆這些東西?真是稀罕了:“秦娘,將小寶帶去王爺那。”
下人備了馬車,裝備妥當,段雲蘇向安親王妃報過一聲,帶着紫月進宮去。紫月當時在王府之中也不過是個小丫環,哪有進宮的機會,如今緊張的繃着臉,有些手足無措。
主子看重她,自己更不應該丟臉。紫月一邊告誡着自己,一邊放鬆心神。
如此悶熱的天,也幸好現在太陽還不猛。段雲蘇額上微微冒汗,掏出帕子輕輕擦拭,心疼着趙賀辰每日還要穿着那麼繁重的朝服去早朝。這天氣,還不如來幾場暴雨痛快。
馬車駛到宮門,就見有人前來接應,段雲蘇認得這位公公,是跟在劉公公現在身邊的年輕太監小淳子。小淳子可知今日這貴人怠慢不得,找來了軟轎將人直接擡去永和宮。
聽說永和宮裡裡外外全被盡心修葺,段雲蘇擡頭看那琉璃瓦頂,檐角安飛棱,檐下精心繪製的繪龍鳳和璽彩畫,另有方磚墁地。廊道外全都是稀罕的花兒,開的正豔的。
前些日子段雲容已經被冊封爲貴妃,按的是皇后的冊封規格。段雲蘇心中百味雜陳,趙桓禛也許最愛段雲容,但終究是沒能讓她坐上最富貴的位置。在外人眼裡,原本連一個小小名分都沒一的丫頭,直接一步登天晉升成了貴妃。今日這般招搖,日後還不是招人記恨。
段雲容聽說今日姐姐要進宮,心中興奮不已,早早就起來等着。一見段雲蘇的身影就疾步向前,身後的宮女見着都心驚不已:“娘娘您慢些,小心小皇子。”
“大姐可算來了,妹妹許久都不曾見到大姐了呢。”段雲容一邊埋怨,一邊將人給帶了進去。
宮女上前奉茶退下,段雲蘇看着這個三妹妹,身子要比之前圓潤了些,臉色紅潤,應該被養的極好,段雲蘇稍稍放下了心。
她看着殿內的數個宮女,說道:“都是內務府撥過來的?”
那些個宮女直覺有道凌厲的視線直直落在自己身上,規矩站着一動都不敢動。
“都是皇上親自挑來送妹妹宮中的。”段雲容眼中帶着淺淺的羞澀之意。
段雲蘇一聽,不禁又多看了那些宮女幾眼,見幾人姿色都是一般,低眉順眼的也算規矩,稍稍點點頭,道:“妹妹,大姐給你把把脈?”
段雲容將手腕伸出,笑得有些靦腆:“太醫院每日都有御醫過來問診,妹妹有姐姐關心,感覺真好。”
段雲蘇挑眉調侃道:“跟大姐一起的感覺好,還是跟皇上一起的感覺好?”
段雲容羞得低下了頭。
“妹妹也算是苦盡甘來,進了這深宮,以後凡事要小心些,多爲孩子想想。”段雲蘇號了一會收回手,只說了聲孩子很健康。
“大姐放心,皇上說了,在孩子出生之前,這後宮就這麼先空下來。”
段雲蘇有些驚詫,新皇登基,後宮妃嬪空缺,衆臣定會進言選秀。趙桓禛能許下這樣的承諾,也是對這孩子上心。不過,後宮不可能一直空着,選妃也是遲早的事兒,孩子生下之後呢?那麼脆弱的一個小生命。說到底,還是危機重重的一個地方。
段雲蘇哼了一聲:“既然能開這個口,爲何不乾脆讓他長了三五歲再說!”
“姐姐。”段雲容伸手撫向肚子,眼中盡是柔情:“容兒也知道姐姐是在關心我,只是那些事遲早也要面對。他是一國之主,若真有心護着這個孩子,又怎麼可能讓他受傷。”
此話也不無道理,若趙桓禛真的在意兩母子,難道他的身份才智還應付不了那些危險?說到底不也還是那人上不上心。
段雲蘇也知道這深宮中的種種無奈,輕嘆一聲說道:“妹妹要記得,遇着事還有姐姐幫顧,別一個人死扛着。”
如今趙賀辰與趙桓禛的關係算好,大臣行事也會顧忌些,到時候真有人欺負了段雲容,她也不介意用權勢壓人。再不行,乾脆直接讓趙賀辰紅樓的人偷偷的將那人給滅了!
“容兒明白。”段雲容心裡感動,段家已經不行了,自己沒有靠山,大姐對她好,這份恩情自己全記着。她如今是貴妃之位,希望她也能幫着大姐。
這邊姐妹相聚,和樂融融談得興起,只是另一邊,氣氛卻有些微妙。
早朝已下,御書房內,趙賀辰坐在椅上品茶,趙桓禛則死擰着眉頭看着手中奏章,那眼神差點就將它盯出個洞來。他看着一邊悠哉悠哉的趙賀辰,沒好氣道:“辰弟你倒是清閒。”
“皇上是一國之君,忙活些是應該的。”
趙桓禛一噎,剛上位就是一個接一個的亂攤子,應不暇接,這廝倒好,自己叫他來可不是喝茶的。趙桓禛見不慣此人如此自在,直接讓劉公公將奏章拿到了趙賀辰跟前:“辰弟你看看,可有主意?”
趙賀辰放下茶杯,作惶恐狀,誇張道:“皇上,這東西草民萬萬看不得!”
趙桓禛眼角一抽,咬牙切齒道:“辰弟如今是世子,草什麼民!不看今日就別想出了這御書房。”
“這不是忘了麼,做平民都做習慣了。”趙賀辰怎麼都不可進他的套,恣意地靠着椅背道:“這奏章也不是小小的世子能看的,皇上勤政愛民才情出衆,都是小意思。”
小意思?趙桓禛扶額,說得倒是輕巧:“如今國庫空虛,又免了三年的賦稅。辰弟,你吃我皇家的俸祿,趕緊的將辦法想出來。”
趙賀辰沉默了,趙桓禛還以爲他是在想辦法呢,沒想到趙賀辰直接一句話將他給氣絕:“娘子說的果然沒錯,這俸祿也不好吃,我還是回家同娘子賣藥去罷。”
正好仁和堂要開館了,陪着娘子一同幹事,這想法真真不錯。
趙桓禛揉眉,咬牙道:“弟妹愛醫術,不如我替弟妹的仁和堂提個匾額,再送上一衆侍衛看管巡邏,那太醫院的醫術藥材隨弟妹取用,辰弟可覺得還好?”
“皇上厚愛,微臣正好想到了個法子。”趙賀辰站起身來行禮。
趙桓禛又好氣又好笑:“說罷,此處也無外人,行什麼禮。”
“禮不可廢。”趙賀辰繼續說道:“皇上這問題,還是交給薛家罷。”
“……”這就是法子?
趙賀辰笑了笑,也認真了起來:“皇上,明日微臣到薛府一趟。今日朝上薛大人不願出聲,是心有顧慮,臣好好去說道說道。”
薛家財力深厚,但懂得低調行事,不然也不會離開廟堂。如今情況之下,給薛家相應的好處,讓他出手也未曾不可。
“辰弟真有法子?”將主意打到別人家的銀子上去,要想說服真有些難度,他倒要看看辰弟用的是什麼辦法。
趙賀辰卻不接話,他走向前,伸手在懷中掏出兩物事,說道:“皇上,既然大事已定,這符佩符令還是收回去罷。”
帝王最顧忌的是什麼,他心裡清清楚楚。這兩樣東西在自己手中可不是是好事。再加上自己這些時日隱約探出的消息,若是真的,那這調動兵馬的信物,更是大忌。
趙桓禛深深地看了眼前之人一眼,曾經的他毫無心機單純到讓人忍不住憐惜照顧,如今,也要同自己疏遠了麼?趙桓禛的心裡多少有些難受,兩人的身份一變,許多東西也在慢慢遠去了。趙桓禛嘆了一聲,說道:“辰弟,你不必如此。”
“皇上,這東西於我,又有何用?”他想與他心愛之人安安穩穩過日,一家人安安康康,沒有兵馬,他還有紅樓,誰知道幾年、十幾年之後,趙桓禛還是當初這想法。
趙桓禛看着他堅決的黑亮眸子,苦笑道:“記得我當初說過,我一天有着護着你的能耐,一天都不會置你於不顧,你這樣……”
“皇上。”趙賀辰想說話。
“就不能叫我一聲太子哥哥?”趙桓禛突然間的心酸,這就是登上帝位的代價。
“趙賀辰可以喚你一聲哥哥,但安親王府的世子,又怎麼能逾越。”趙賀辰將符佩符令放在了龍案之上,接過劉公公方纔遞來的奏章,仔細疊好放在一邊,退下兩步:“那枚符令,是從薛家那拿來的,皇上看看可要還了回去。”
趙桓禛拿起那兩樣東西,符佩稍顯暗沉,上邊還有不少的刮痕;而那符令,光滑溫潤。小小的玉鎖,沒想到會是調動千軍萬馬的信物。
他將符佩拿了出來,說道:“這符佩辰弟一直佩戴着,拿回去罷。”
趙賀辰搖搖頭,大掌放在了腰間的鴛鴦玉佩上,輕笑道:“玉一塊就夠了。”
“這玉佩……”趙桓禛認真看了看:“怎麼覺得有些眼熟?”
“太子見過?”趙賀辰一挑眉:“這是俞染舟俞先生送的,就在我與雲蘇成親後沒多久。之前一直四處奔走,生怕掉了便很少佩戴。”
“許是我看錯了。”趙桓禛笑了笑,卻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方纔一晃神,還以爲見到了父皇當年整日把玩的玉佩。不過父皇說那玉佩早就毀了,宮外的東西,重複製件也會有的。
趙賀辰看看天色,心裡想着雲蘇此時應該在永和宮了,趙桓禛見他頻頻往向外面,將手中毛筆擱下,調侃道:“辰弟再怎麼變,對弟妹卻從不曾變過。走罷,朕也要去永和宮看看。”
兩人先後走出御書房,身後的宮女太監跟了一道,趙賀辰扯着嘴角笑了笑,擡眼往柔福宮的方向看了看:“皇上,明日臣可否到柔福宮一趟?”
“辰弟想去儘管去,這後宮中,除了永和宮,都是空着的。”趙桓禛不在意地擺擺手。
原本趙桓沂後宮中的妃嬪,早已經遣走了。趙桓禛唯一心疼的是他的母后,子欲養而親不待,如今他登上帝位,母后卻被那趙桓沂給害死,而他,連回來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永和宮離得並不遠,兩人進去時,劉公公正想傳唱,被趙桓禛伸手攔住。
只聽裡邊突然傳來“嘭”的一聲拍桌子聲,將外邊兩男人嚇了一跳,又聽裡面傳來說話聲:“他不忍也得忍,你辛辛苦苦懷着孩子他卻去逍遙快活!狗屁!”
“姐姐,他不是……”
“不是什麼,我就看他忍不忍得住!”
門外的趙桓禛清咳一聲:“辰弟,弟妹越來越……咳,活潑了。”
趙賀辰摸摸鼻尖,他娘子每次遇見這樣的事貌似都特別的激動。上次趙方添妾之事,他也跟着被罵了呢,這個時候的娘子絕對不能惹。
裡邊的人聽到清咳聲,齊齊頓住了話。宮女一見來者,急忙福身行禮:“皇上萬歲。”
趙桓禛揮手叫起,走向了段雲容,笑道:“聊什麼呢,這麼起勁。”
“聊人生,談理想。”段雲蘇淡淡然坐下截過話。
兩人輕咳一下,原來是如此深奧的問題,就是和方纔他們聽見的有些不一樣。趙賀辰坐坐在段雲蘇身邊,道:“聊了許久了,可要回去?”
段雲蘇過來原本也就是想看看三妹過得好不好,如今這情況,是比她預料中的還要好上一些。段雲蘇點點頭,再不回去,家中父母也要着急了。
段雲容心中不捨,一進這地方,比以前在將軍府見上一面還要難。趙桓禛看出了她的低落,將一枚令牌交給了段雲蘇:“弟妹以後想進宮也不必等着傳報,雲容現在懷着孩子,希望弟妹能多些進來陪陪容兒。”
段雲蘇接過那小小的令牌,暗道一聲好東西。有了這玩意兒,以後進出皇宮也方便了些。她將東西放好,說道:“那妹妹多謝保重,大姐過些日子再來看你。”
看着兩人相攜離去,趙桓禛輕撫上雲容未多顯懷的肚子,輕柔說道:“一起出去走走罷,對身子也好。容兒可覺得熱?不如到避暑的山莊上去?”
看着那滿懷柔情和期待的眼睛,段雲容心中一暖,搖了搖頭。大姐說的也沒錯,自己選了條艱難的路。只是這男人心中有她,自己也早已深陷,心管不住了,能開心一天,就絕不去想以後的糟心事兒。
另一邊,段雲蘇與趙賀辰兩人並沒有直接回府,趙賀辰說先去一個地方,結果一看,原來是天牢。
天牢與地牢不同,這裡關押的都是重刑犯人,由朝廷直接掌管,守衛深嚴,不是能隨意探監的。趙賀辰早已同皇上說過,算是奉旨到來,一路毫無阻攔。
“這裡就是關押趙桓沂的地方?”段雲蘇看着森森牢房,路過一空地,上邊擺着的全是酷刑刑具,上邊沾着乾透了的血跡,暗得發黑。
趙賀辰點點頭:“不只是趙桓沂,段家也被關此處。”
段家?段雲蘇吃了一驚,將軍府只是丟了符佩,沒想到被打發到了天牢這麼“高級”的地方,看來當時的趙桓沂真的是惱羞成怒了。
只是,相公帶她來這裡作甚?
“相公,二弟放出來了沒有?”
“今日就是親自過來將他接出去。”
兩人穿過昏暗牢房走到盡頭,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段餘方。
段餘方手腳被鎖鏈鎖住,行動也有些困難,他看見兩人過來便站了起來,透過牢門看着兩人的一身華衣,笑了。
趙賀辰將皇上的令給了看守的獄官,幾人朝着兩人行一禮,上前將牢門打開。
“段餘方,出來。”那獄官一喊。
段餘方走了出來,伴着鐵鏈哐啷啷的聲響,那獄官掏出鑰匙直接上前,三兩下將鎖鏈給打開。
“姐夫,這牢獄的滋味,餘方真是此生難忘了。”段餘方揉揉手腕,白俊的臉上冒出了青色鬍鬚渣子,一雙眼睛沒有半分被關押的屈辱和不自在。
趙賀辰輕笑一聲:“出來罷,換身衣裳歸府去。”
“謝姐夫,只是裡面之人……”
這個牢房中關押的不止段餘方一個,段雲蘇望過去,都是算得上是主子的。秦貞正站在一邊,臉色平靜地看着這邊,手時刻護在肚子上,府中的姨娘都在這裡,個個都是面容憔悴受盡了苦頭。
二姨娘已被她下藥,瘋瘋癲癲,今日沒在牢中見着,應該是當時靈堂上的那一撞,最終沒熬過去罷。
“相公,我父親呢?”段雲蘇問道,畏罪潛逃的說法,她怎麼都是不信的。
“被我關押到了另一個地方,娘子想見?”
段雲蘇輕輕搖頭:“這些人皇上要怎麼處理?”
“放了回去,如今段常在不在,唯一算是精明的段老夫人也去了,將軍府的氣數已盡。”趙賀辰側首看向段餘方,想起皇上的打算:“方弟,你可有能耐重新撐起這將軍府?”
段餘方詫異地擡頭,姐夫的意思,是要讓他當上將軍府的家主?“姐夫,這……方弟才疏學淺,怕是……”
趙賀辰笑了:“無礙,今年科舉好好努力。”
這話什麼意思,在場之人都明白了,將軍府要麼沒落,要麼讓這庶子繼承。段雲蘇擡眼看向秦貞,視線最後落在了她是肚子上。原本秦貞肚中孩子纔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若是這人出去了,可還會鬧?
那秦貞臉色平靜地看向牢前三人,突然間屈着身子跪下:“大小姐,我如今也不奢求其他東西,希望大小姐能開恩,讓我與腹中孩子,活着。”
如今她還能翹想什麼,原本她是恨段常在的無情,恨段老夫人的偏心,恨二姨娘的猖狂。如今人都沒有了,識時務者爲俊傑,今日情勢,活着,已經是最好的了。
段雲蘇將視線落在段餘方身上,看他越來越沉着穩重的面容,抿嘴輕笑:“既然是二弟當家,那還是二弟說了算吧。”
秦貞與她沒有過節,自己還是考慮段餘方的想法。
將軍府兵馬被收,當年的繁榮已成了過眼雲煙。“將軍府”三字,怕要徹底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