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剛矇矇亮,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便醒了過來。少年名叫秦牧,正是當年搖籃中的那個嬰兒。十多年來,關於少年身上的血脈,一直在中土廣爲流傳,魔族和諸般勢力也始終在尋找他的蹤跡。然而,任憑時光流逝,一晃十四年過去,那個繼承了逆天血脈的孩子卻像憑空消失了一般,連一丁點氣息都未曾留下。人們甚至懷疑,當年的那個真龍之子是否真的存在。
但這些事情,秦牧都無從知曉。如今的他,只不過是一座普通的小縣城中,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少年罷了。他雖然不到六歲便感應到氣府,也曾引起不小的轟動,但因爲體內封印的緣故,他無論怎麼修煉,修爲都無法提升分毫。而這,反而使他成了人人取笑的對象。他沒有父母,是江原——那個被他稱作師父的男子一手拉扯大的。他師父是一個很有經驗的藥農,靠採藥維持兩人的生計。雖然日子清苦,但對於秦牧而言,已是十分滿足了。但這樣的生活並沒有一直持續下去。四年前,他師父在採藥的過程中受了重傷,不久便離世了。此後,秦牧便只能獨自一人,生活在他師父留下的這座小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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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起身後,穿上了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藍色道袍,腰間則繫了一條藏青色的腰帶。稍微收拾了一下房間,秦牧便出了院子,徑直往南邊走去。此刻,街上還鮮有人煙,但兩旁的商鋪已經在打點着,準備開張了。
十多分鐘後,秦牧在一處掛着“撫泉道館”招牌的建築前停了下來。這是平谷縣內頗有名氣的一家修行道館。如今,帝國十分推崇修行一道,因此,像這樣的道館在縣城內隨處可見。一般的,只要符合道館的要求,都可入內修煉。而秦牧,便是這道館中一名普通的弟子。
眼下,道館內還十分安靜,其餘弟子都不會這麼早趕過來。對秦牧而言,清晨的這段時間算是比較美好的,沒有人打擾,也沒有人支使他做什麼。要說有什麼叫人不愉快的,也就只有門房那個老頭,和他身邊的那條惡犬。
“一大清早的吵什麼吵?”
秦牧敲了幾下門後,傳出了那老頭抱怨的聲音,接着,那惡犬便狂吠起來。
“打擾了!”
秦牧也只能笑着應付道。片刻後,那老頭才十分不情願地給秦牧開了門。秦牧道了聲謝,便趕緊灰溜溜地竄進門去。
“一個不能修煉的廢物,趕這麼早做什麼?”
身後,那老頭仍舊在絮絮叨叨地抱怨着。秦牧也只能當作沒聽見,畢竟,在道館的這幾年時間,類似的嘲諷也沒少聽過。
關於秦牧不能修煉的原因,江原也曾說過,但在秦牧看來,那樣的說辭更像是在安慰他。什麼血脈者、封印,還有那離奇得叫人目眩的身世,秦牧雖然也很想相信,但這一切實在有些夢幻、有些不真實,就像說書的人在講一個傳奇故事。江原告訴他,十四歲的時候,封印就會解開,他就可以獲得十分強大的血脈天賦。但是眼下,他的生日已經過了快半個多月了,他的生活還是沒有任何變化。法力修爲依舊沒有提升,道館裡的人也仍舊說他是一個不能修煉的廢物。
“說到底,這只是一個善意的謊言罷了。”
秦牧苦澀地一笑。他並沒有責怪江原的意思,相反,他只是有些自責罷了。江原在世的時候,常常因爲秦牧的事情被人笑話。但他總是一個人默默扛下,從來不在秦牧面前提起。想起這些事情,秦牧的鼻頭莫名地有些酸澀。
“還是抓緊修煉吧,說不定,今天會有所不同。”
秦牧安慰了自己一句,又往前走了幾步,便到了練功房。秦牧推門而入,一股十分濃郁的法則能量撲面而來。這是一種名叫“法則之力”的特殊能量,其核心處包含法則碎片,只要引入氣府當中,再通過結印、掐訣等手段,便可施展各類法術。
練功房內因佈置了名爲“聚靈陣”的特殊法陣,因此法則之力的濃度顯得比其他地方要高得多。秦牧在角落裡找到了自己的坐墊,盤膝坐在上面。如往常般,秦牧閉上了雙眼,很快,便進入到冥想當中。這是最尋常也是最有效的修煉方式。通過冥想,可以把法則能量引入氣府當中,再經過壓縮、淬鍊,最終成爲一名修士的“法力”。
所謂法力,是衡量修士強弱的標準。在最初的修煉當中,法力修爲分作一到九級。在七級以前,主要是法力數量的差異;踏入七級後,便會有質的提升,那時候,每一級的修爲會分作初階、中階、高階以及巔峰四個層次,每一層次間的差別都十分巨大。而九級之後,還有恐怖的王級、帝級修士,那便是整個中天帝國,都是寥寥無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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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秦牧就像一隻飢餓的野獸,瘋狂地吞噬着天地間的法則能量。這種情況並不是第一次出現。事實上,秦牧並非真的不能修煉;他吸取法則之力的速度其實比尋常人要快上數倍不止。但叫人絕望的是,這些磅礴的能量進入身體後,總是莫名地消失了。因此,除了感應到氣府時所積累的數量稀少的一點法力外,秦牧的氣府當中就跟餓了三五天的肚子一樣,幾乎算得上是空蕩蕩的。
但是今日,似乎有些不同。秦牧在那麼一瞬間,感到氣府中有些許能量匯入。儘管這感覺很微弱,但還是叫秦牧十分驚喜。
“再試試!”
秦牧有些振奮,喃喃了一句後,便又投入到修煉當中。不知不覺的,日頭竟漸漸大了起來,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秦牧的身上,但他卻毫無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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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突然,深度冥想中的秦牧被人重重推了一把。對秦牧而言,這一下倒也不算什麼,只是自己正處在修煉的關鍵時候,這一來,秦牧的氣府好像要崩裂了一般,一口鮮血驀地便涌了上來,但秦牧強忍着,只讓它從嘴角邊滲出了一點。
“都什麼時辰了,還坐着?臺階都掃了嗎?窗臺都擦過了嗎?”
聲音的主人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名叫吳剛,是道館的管事。他負責將館內的雜務分派給館內的弟子做。雖然沒有成文的規定,但人人都知道,如果天賦不高、修爲又低的話,就必須承擔更多的雜務,畢竟,道館不是養閒人的地方。往常,秦牧都會在衆人入館之前,將窗臺擦一遍,再把石階掃乾淨。但今日因爲修煉的緣故,竟一時錯過了時間。
“抱歉,馬上就去。”
秦牧輕輕地擦去嘴角邊的鮮血,緩緩地從練功房走出。此刻,寬敞的房間內已是頗爲熱鬧。秦牧走過去的時候,衆人都笑着議論了起來。
“看那樣子,不會是修煉得太投入了吧?”
“一個法力值弱得連感應石碑都感應不出來的人,再修煉,又有什麼意義呢?不過是白白浪費資源罷了。”
“我看,這傢伙早晚是要被趕出道館的。”
……
這些嘲諷是如此熟悉,秦牧本以爲已經麻木了,但再次傳入耳中,還是會覺得心裡有些難受。秦牧嘆了口氣,抓起門邊的掃把,開始清掃長長的石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