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理論和實踐存在差距,畢竟這種治療手法,在十幾年前沐東樓失敗之後,就再也沒使用過了,其實說實話,柳下惠心裡也沒底。
柳下惠還沒來得及和翁貝茹說這些,手機就響了起來,拿出來一看,是冷漠的號碼,立刻接通了,就聽冷漠在電話裡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伯父願意見你了!”
“啊?”柳下惠一時沒反應過來,柳隆天一直不想見自己,甚至在躲着自己,怎麼突然又想見自己了,“你和他怎麼說的?他真的願意見我?”
“我只是將我們在省城的一些事告訴了伯父!”冷漠在電話裡道,“也告訴了他,柳海娜柳老師的身份,他本來是隻想見見柳老師的,我和他說,你由於他不肯見你,所以頹廢的已經快不成人樣了,而且到處要給他報仇呢,所以伯父就自己提出要見你了!”
柳下惠聞言笑了笑,“那是不是我去監獄的時候,還要裝作很頹廢的樣子?”
“這個就隨便你嘍!”冷漠笑着對柳下惠道,“你也可以說,伯父想見你了,你就又精神了嘛……好了,話我已經帶到了,你準備什麼時候去?”
“就現在吧!”柳下惠剛從粱湛那聽來了一些當年的消息,正愁無法得到證實呢,當年的事,沒有比他老爸柳隆天更清楚的了。
柳下惠和冷漠約好了,冷漠一會開車過來接柳下惠,柳下惠又給柳海娜打了一個電話,通知柳海娜自己老爸要見她的事,讓柳海娜有空的話,就過來和自己一起去。
柳下惠掛了電話對翁貝茹道,“我出去一趟,你先自己看看古籍和針譜吧,等病人那邊聯繫,你再和我一起去幫忙!”
翁貝茹點了點頭,看着柳下惠出了診所,才莫名其妙的道,“這是開的哪門子的門診,整天都不見人,怎麼搞的和行走郎中一樣?”
柳下惠出門後,沒走幾步,冷漠就開車過來了,柳下惠上車後,又讓冷漠開車去接柳海娜,隨後三人一起直奔監獄。
路上柳下惠和柳海娜都沒有說話,柳海娜只是爲了完成自己母親的意願而已,對柳隆天根本就沒有什麼感情而言,她只是看着柳下惠,覺得柳下惠似乎有些坐立不安。
“你不是見過你爸爸了麼?”柳海娜問柳下惠道,“我看你怎麼好像還是很緊張一樣?”
“他啊……”冷漠一邊開着車,一邊對柳海娜道,“這次是他爸爸主動要求見他,你說他能不緊張麼?
柳下惠笑了笑,坐直了身子,依然沒有說話,冷漠說的沒錯,但也不全對,自己也不是緊張。
柳下惠是在想着,如果柳隆天告訴自己粱湛說的都是假話,當年害他坐牢的就是粱湛,那自己還救不救粱湛了?
冷漠和柳海娜見柳下惠沒說話,也不不再發問了,一直到了監獄,冷漠去辦理了探監手續後,三人才進了探監室。
世事就是如此巧合,這次居然和上次柳下惠來探監的是一間探監室,柳下惠坐在探監室裡,一直等到了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和鐐銬聲,這才坐直了身子,看向門口。
柳隆天還是之前那樣,穿着一件深藍色的囚服,只是頭髮好像又花白了一些,額頭的皺紋又深了一些。
又也許一切沒變,只是柳下惠的心裡作用,感覺自己父親在監獄裡又受苦了而已。
柳隆天被解開手銬腳銬後,輕輕地活動了一下筋骨,這才緩緩的走進了探監室,坐到三人的對面,聽着獄警警告一些探監注意事項離開後,這才問柳下惠道,“帶煙了麼?”
柳下惠摸索了半天的口袋,發現自己身上沒有煙,冷漠這時從包裡拿出一包來,取出一根遞給柳隆天,給柳隆天點上。
柳隆天愜意地吸着香菸,慢慢的吐着煙雲,眼睛卻在柳下惠和柳海娜兩人身上打轉。
柳海娜被柳隆天這麼看的渾身都感覺不舒服,輕咳了一聲,“我是柳濟祖的女兒,柳海娜……”
柳隆天點了點頭,看着柳海娜道,“冷記者把你家的事都和我說過了,宗延那小子禍害了你父親啊!”
“都過去的事了!”柳海娜連忙道,“我們現在都挺好的!”
“嗯!”柳隆天點了點頭,這時看向柳下惠,“聽冷記者說,你最近一直在找害我入獄的仇人?”
“是不是粱湛?”柳下惠直截了當的問柳隆天道,“他和我說,他和你入獄完全沒有關係,但是背叛了我姑姑,這話我能不能信!”
“如果當年真是他害我入獄的!”柳隆天這時一字一句的問柳下惠道,“你打算怎麼辦?”
“真的是他?”柳下惠心中一動,“如果真是他,我……”
柳下惠自從知道了自己父親入獄,無時無刻不在想這個問題,如果自己遇到了害自己父親的仇人,會如何如何。
但是這一刻,柳下惠居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了,怔怔地看着柳隆天,“你想我怎麼辦?”
“我在問你話!”柳隆天摁滅了菸頭,看着柳下惠道,“不管仇人是誰,如果你遇到了會怎麼做?殺了他爲我報仇?還是爲我翻案?”
“我是大夫,不會殺人!”柳下惠立刻道,“不過肯定要爲你翻案!”
“你還記得你是一個大夫麼?”柳隆天這時露出了不屑的笑容,“你看你現在哪裡像是一個大夫了?你見過哪個大夫是滿心懷着仇恨的?大夫是拿刀的,掌握人的生命的,如果是一個心裡是充斥着仇恨的大夫,他是要救人呢?還是要害人呢?”
柳下惠一陣訝異地看着柳隆天,其實柳隆天問出的問題,也是近來一直讓柳下惠糾結的事。
“沒有人害我!”柳隆天這時沉聲對柳下惠道,“我現在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和粱湛沒有關係……”
柳下惠立刻問柳隆天道,“不是粱湛是誰?”
“你聽不懂我的話麼?”柳隆天立刻對柳下惠道,“我說了,沒有人害我,當年的確是我研製的藥害死了人,我做一輩子牢是我咎由自取,不但和粱湛沒有關係……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柳下惠一陣愕然,卻聽柳隆天繼續道,“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以後不要再爲我奔波了,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救人,做一個好大夫,比做什麼都強……”
柳隆天說着又和冷漠要了一根菸點上,看着柳下惠道,“我聽冷記者說你最近重開了新林春?很好,好好做,我們柳家現在就剩你一個了,你爺爺在天有靈,也應該感到欣慰了!”
“粱湛得了肝硬化!”柳下惠這時對柳隆天道,“本來可以用西醫的移植手術治療的,但是她女兒……他女兒的肝和她不匹配,我有一套中醫的治療方法,但是機會也不是很大……”
“你想問我要不要救他?”柳隆天立刻打斷了柳下惠的話,“救不救在於你,不在我!”
柳下惠剛要說話,柳隆天這時卻對柳下惠和冷漠道,“你們倆出去吧,我想單獨和她聊聊!”說着看向了柳海娜。
柳下惠連忙道,“這才說了幾分鐘的話?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你呢!”
“可是我已經沒什麼能回答你的了!”柳隆天對柳下惠道,“我再說一次,沒有人害我!”
冷漠這時拍了拍柳下惠的手,低聲道,“別再搞僵了,下次伯父又不肯見你了!”
柳下惠無法,只好起身和冷漠出了探監室,出門後立刻問冷漠道,“他的話,你信麼?”
“什麼話?”冷漠詫異地問柳下惠道,“沒人害他的話?”
“嗯!”柳下惠立刻道,“我總覺得他有事在瞞我,沒有和我說實話!”
冷漠沉吟了一會,這纔對柳下惠道,“伯父說的對,你不能再爲仇恨活着了,你應該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要做的事!”
柳下惠問冷漠道,“難道你也想我看着我自己老爸呆在這裡,而我在外面卻什麼都不能做?”
冷漠立刻對柳下惠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正如伯父說的那樣,真的沒有人害他呢?”
柳下惠一陣沉默,以前還真沒有想過自己父親真的是罪有應得的事,想了半天,最終道,“不可能……”
冷漠這纔對柳下惠道,“伯父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你已經本能的認爲自己父親是含冤入獄的,你的心裡已經種下了仇恨的種子!”
柳下惠又是一陣沉默,良久沒有說話,心中暗想,如果自己的父親真是罪有應得,那自己應該怎麼辦?
柳下惠正想着,這時探監室的房門打開了,柳海娜緩緩從探監室裡走了出來,臉色有些難看,眼睛有些出神。
“柳老師!”柳下惠立刻問柳海娜道,“我爸和你說了什麼?”
“啊?”柳海娜被柳下惠一叫,纔回過神來,連聲道,“哦,沒……沒什麼……”
“沒什麼是什麼?”柳下惠覺得柳海娜有些不對勁,又問道,“說了這麼久的話,總歸要說點什麼吧?”
“哦,你爸爸只是問了我一些我父母的事!”柳海娜連聲道,“其他真的沒什麼……我們回去吧!”
這時獄警進了探監室,給柳隆天重新帶上手銬腳銬,押着他走了出來。
柳隆天路過柳下惠身邊的時候,看了柳下惠一眼後,又看了柳海娜一眼,似乎在向柳海娜輕輕點了下頭,這才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