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晴萱的這句話直擊中了洛紅霜心中的最脆弱的地方,她的身體不由得一晃,眼裡頓時涌起了滔天巨浪,懷宋的那些風雲變幻,在她的面前演示了一遍,讓她的心一陣抽痛。
懷宋皇族凋零,皇帝繼位的時候只有六歲,她做爲皇帝的長姐理所當然的挑起了重擔,當年她也不過十三歲,那樣的年紀,她的肩膀還很稚嫩,很多事情都是學着做着。
當時懷宋朝堂的格局比現在要亂得多,她所要做的只是如何把江山穩固起來,如何等着她的親弟弟長大,這些年來,她爲了懷宋,可以說是吃盡了苦頭。
她原本以爲這些事情付出了總歸會有回報,她將懷宋的江山守好了,她的親弟弟必定會感激她。
只是事到如今,她才發現那些不過是她一廂情願。
十年流逝的光陰,女子這一生最美好的年華,她將青春埋葬於皇權之下,煎熬着她的心神,換來的卻是另一番猜疑。
她的親弟弟在猜疑着她,她的親弟弟怕她集權,已經明裡暗裡算計過她好幾回,她更是數次九死一生,那種痛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所以纔有了她這一次到大秦的投石問路。
她來大秦前做好了埋骨他鄉的準備,更想着拼死搏一回換懷宋十年平安,可是如今想來,她的想法還是太過於簡單了,在朝堂算計的血雨腥風中,她雖然找到了她下手的那個點,卻還是低估了她對手的本事。
這一場算計劃和算計到此時已經變成了無疾而終,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算計了那麼多,對於自己到底敗在那一個環節還不清楚。
她可以在懷宋將所有的政局平衡住,能梳理清楚各種複雜的關係,但是到了大秦之後,她卻發現她把一切都想得太過美好了。
她靜靜地看着蘭晴萱,冷笑道:“王妃想多了,我懷宋那邊可沒有大秦的這些髒亂的事情,我與我朝的皇帝陛下一母同胞,感情深厚,我和他之間沒有任何猜疑。”
到這一刻,她除了否認這所有的一切之外,她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心裡的感覺,那種悲傷,悽迷的心緒攪得她的心裡掀起了滔天巨浪,她卻又滿是無可奈何。
因爲她是這樣的心情,所以那些話就算是說出來了,也顯得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蘭晴萱看着她那張泛白的臉,眼裡有了一抹憐惜,她雖然極度不喜歡洛紅霜,但是在這皇權之下,這樣的洛紅霜又顯得是那麼的可憐。
蘭晴萱淡淡地道:“是嘛,那我是不是該恭喜一下公主?”
洛紅霜的下巴微微擡了起來,冷冷地道:“隨便你。”
“其實我今天來見公主,是有事想問公主。”蘭晴萱淡聲道。
洛紅霜笑了笑道:“其實我在臨走之前來想見洛王一面,也是有事想要問洛王。”
蘭晴萱笑了笑道和:“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問了。”
洛紅霜扭過頭不看
她,而是看着簡鈺道:“我想問問洛王,這些年來,我在洛王的心裡是否佔有一席之位?”
她這話問得露骨又直接,簡鈺的眼裡滿是不屑,卻微笑道:“當然,我估計我這一輩子都會記得公主的頭上頂個夜壺的樣子。”
洛紅霜的臉色一白,簡鈺又道:“這樣子應該算是在本王的心裡有一席之地了吧?”
洛紅霜定定地看着簡鈺,男子長得俊朗無雙,如墨玉的眼睛裡透着邪魅的氣息,微揚的嘴角里滿是嘲弄,她努力看着簡鈺的眼睛,想從他的眼裡看出些許關於她的倒影來,但是她卻失敗了,他的眼裡沒有半點關於她的影子。
他的那雙眼睛哪怕是在和她說話,看着的也是蘭晴萱,所以他的眼裡只有蘭晴萱的倒影。
洛紅霜的眼裡不自覺地涌上了一層水氣,似乎不管她是否承認,在當年簡鈺把夜壺扣到她頭上的那一刻,她的眼裡滿是滿是驚恐,但是心裡卻已經將他深深的記在心裡。
也許最初的時候,她對他是惱怒的,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那種惱怒中又透着幾分屬於少女的心事,那心事卻又不能告訴任何人,只能沒日沒夜的在她的心裡折磨着她。
她最初來到大秦的時候,心裡其實也是有些期待的,她覺得這一次也許她能從懷宋的那個旋渦裡走出來,就算是她不能爲她的國家做些什麼,那麼她至少還能爲她的少女心思努一把力。
只是到了大秦之後,她才發現她心中的那些想法是多麼的幼稚,因爲簡鈺在她來到大秦的京城之前就已經娶了王妃。
如果蘭晴萱只是尋常的大家閨秀,那麼在這件事情上她還能再努力一把,但是偏偏蘭晴萱是那麼的與衆不同,和簡鈺之間又是那麼的情深意重。
洛紅霜上次在半路攔劫蘭晴萱的時候,她當時想的其實是如何將除去蘭晴萱,卻沒有料到她反倒栽在了蘭晴萱的手裡。
從那一刻起,她便知道她怕是需要將她的那顆少女之心深埋起來,因爲心裡的念想斷絕,所以她纔會到皇帝那裡求嫁於九皇子。
只是沒有人知道,當初她從酒樓上跳下來的時候,其實是想跳到簡鈺的懷裡的,當時她甚至連話都想好了,她要這樣說:“洛王爺,看來我們之間還真是有些緣份的,否則的話,這裡這麼多的人,爲何偏偏是你接住了我?”
如今她再想起那天的心情,也依舊有些忐忑和複雜,可是那天偏偏接中她的是九皇子簡單。
她是不喜歡簡單的,但是卻又覺得簡單也有他的利用價值,所以那天才會在簡單的面前說出那樣的話來,而那些說到底不過是在掩飾她的心情,也想看看簡鈺會如何對待那件事情。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並沒有朝她預期的在發展,那天她從簡鈺的眼裡看到了厭惡。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她知道她和他這一生可能都沒有緣份了。
她冷冷一笑道:“王爺還真是會
做賤人。”
“本王一直覺得如果有人要犯賤,本王若是不踩一樣,實在是對不起那犯賤之人的處心積慮的做賤自己,公主,你覺得呢?”簡鈺微微一笑道。
簡鈺的話怎麼聽都有些像是饒口令,洛紅霜卻完全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她泠冷一笑道:“我明白王爺的意思了。”
她說完扭頭就欲離開,蘭晴萱把將她一把拉住道:“大年三十的夜裡,請問公主在哪裡?”
洛紅霜看了蘭晴萱一眼道:“我知道王妃這段日子一直在查那天晚上潛進洛王府的刺客,偏偏到現在爲止卻還沒有查出一點線索,所以王妃的心裡其實是很着急的吧?”
蘭晴萱笑了笑,沒有回答。
洛紅霜卻眉眼冷冷地道:“我還知道,王妃之所以如此關心那件事情,不過是因爲你之前的貼身丫環被殺,爲了這件事情你還傷心了很久。”
蘭晴萱的頭微微一歪道:“公主對我還真不是一般的關心,這些事情你竟什麼都知道了。”
洛紅霜淡淡地道:“上次在王妃的手裡吃了那麼大的虧之後,我又豈會不對王妃的事情感興趣。王妃此時來問我,想來是對我有所懷疑,只是我這人行事沒有王爺那麼陰險,要是我做下的事情,我自然會認,但是若不是我做的事情,那麼我自然是不會認的。”
洛紅霜的眸子裡透着冷意道:“雖然那件事情我知道一些端倪,但是我覺得吧,那件事情我沒有什麼好告訴王妃的,因爲我和王妃之間還有着恩怨,看着你爲那件事情操心,我心裡還覺得很快活。”
她說完直接翻身躍上了馬背,蘭晴萱的眉頭微微皺起,淺淺地道:“方纔我和公主聊天的時候,我在空氣里加了一點東西,公主深吸一口氣試試。”
洛紅霜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卻並沒有依蘭晴萱所言去做,而是哈哈大笑起來。
蘭晴萱看着她大笑的樣子眼睛微微一眯,她卻笑道:“王妃的確是個人物,同樣的招數竟想在我的身上用兩回,王妃是真的把我當成大蠢蛋嗎?”
蘭晴萱聽她這麼一說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洛紅霜卻已經不再理她,勒住馬頭,一夾馬肚,很快就消失在茫茫風雪之中。
簡鈺問道:“可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蘭晴萱搖了搖頭道:“現在還沒有我想要的答案,但是我卻覺得不能就這樣放她走。”
簡鈺眨了眨眼道:“你方纔該不會真的用了毒吧?”
蘭晴萱笑了笑,簡鈺深吸了一口氣,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異樣,眼裡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她淺淺一笑道:“其實我今日也沒有對她下毒,只是之前在她的身體裡種下了毒引子,今日只是用了些藥將那些毒摧發,所以她現在是真的中毒了。”
這樣的下毒方式,蘭晴萱也曾在簡鈺的身上用過。
他抿了一下脣後問道:“上次是她在你攔着你馬車的那一回嗎?”
(本章完)